梨花堂是慈善性質的,收養女嬰自然是不收錢??墒峭饷孢@些門派,要想去學點本事那都是實打實的要交錢的。
自己在碼頭不足一月,能有什么存錢!
“還有身份推薦書。你得回老家一趟,讓保長幫你寫個推薦才行?!睒怯空f的平平淡淡。
申平卻是心頭一震,如臨大敵:“不是說你要帶我去的嗎?推薦書你寫不行嗎?”
“你是真的不知道這里面的區別?”樓涌再次一臉驚詫:“我只是推薦,但這身份證明是只有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寫出來才有用的。你才來這里幾天,我只能證明這幾天的,有什么用?”
“沒有推薦書,就不能入鼎山幫嗎?”申平懷著最后一絲希望。
以前在梨花堂,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去投靠別的門派,自然不知道入一個門派學藝竟是如此的麻煩。
“去是能去,只是沒有推薦書,就只能以不明身份進去。這所謂不明身份的,也就相當于身上貼著“可疑”兩個字。”
“宗門這種地方,戒心是很重的,沒有人會跟你交心,也不可能交給你什么真本事!你說這樣的話,那還去學個什么勁!”
“還有,你最好也別想著弄份假的應付。這種作假被發現,后果可是很難說的!搞不好,就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所以是萬萬不可的?!?
是回梨花堂開推薦書?還是以不明身份直接前往?
這個問題申平需要好好想一想。再加上錢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呢,于是,即使再著急,申平也只能暫時先安安分分的在碼頭呆著了。
好吧,先不管別的,攢錢!
一轉眼,近半年過去了。過了一個夏季,脫掉薄衫,換上春秋裝,申平才發現開春時候的衣服已經開始有些不合身了。
當然,不僅身高、身形都有了變化。力道也有了明顯的長進。
還有讓老列和小毛感到欣慰的,飯量也終于從一頓飯三個大饅頭長到了六個大饅頭。
能吃,在這群人眼里,那也是真本事!
怎么去鼎山幫的事情,申平也已經盤算好了。還是先不驚動梨花堂。觀望觀望再說。
“真要以不明身份去?”樓涌有些不明白:“就算你再不喜歡你的姨娘,求學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就這么不愿意回去一趟?”
“這個事吧……涌哥……其實……有個事情,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
經過這半年的朝夕相處,現在的申平已經開始把樓涌當成親哥哥看待了。自己有些事情,也是該向樓涌坦白了。
“什么事?”
“實際上,我是在梨花堂長大的?!鄙昶揭豢跉獍阎攸c說出來。
“哈?”樓涌顯然一時沒有轉過彎兒來:“梨花堂?哪個梨花堂?你說的不會是……那個……”
申平點點頭,這名聲在外的梨花堂,只有那一個。樓涌不可能想錯。
“你不會……其實……”樓涌想說申平難道是女孩子?又一想,絕不可能,又趕緊換了一個思路:“梨花堂里其實也收男孩子的嗎?”
申平搖搖頭。
“那還能是什么情況?難道你本來是女子,然后忽然有一天,變成男的了!”樓涌皺著眉頭,繼續困惑中。
“差不多就是這樣,反正小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女孩子,包括我自己。直到我來碼頭前,我也是剛知道原來自己是男孩子!”
申平抬起頭,用堅定的眼神告訴樓涌,排除掉一切其他可能,剩下的唯一不可能,就是真相。
“你開玩笑吧?一個男孩子當女孩子養大,怎么可能瞞住呢?大家是朝夕相處,從來沒有人發現過?”樓涌還是不敢相信。
申平自然也知道,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接受起來是有一定的難度,不急不躁,慢慢的講起了細節來。
樓涌仔細的聽了前前后后的經過,終于相信了申平的身世,由衷的驚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你的這位桐姨,還真是好手段??!”
同時也是由衷的感慨,精通藥理的人真是可怕!
“你說的這位桐姨,也算的上是位奇人了。有機會的話好想認識認識。”樓涌摸著下巴,一臉向往。
“我今天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你。我這身份,是沒法公開的?!?
“哦,對對對?!睒怯窟@才發現自己聽故事,聽得太入迷,以至于跑題了。
“你這么說,我總算是明白了,你小子為什么從來都跟別人不太一樣。”
“所以,我現在根本開不出身份推薦書,只能以不明身份去拜師啊?!?
樓涌琢磨了一下,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好像也只能先如此了。”
雖說只打算去學藝月余,一幫兄弟還是煞有介事的給申平擺了一桌送行宴。
“申平,今天這樣的日子,你是不是應該破例,喝上一杯!”雷胖子招呼著。
申平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愿意。
“對了,其實我一直想問來著申平你到底為什么滴酒不沾呀?男兒郎哪有不學著喝酒的?”
申平撓了撓頭:“喝了酒的男人,是會打女人的。”
“哈?哈哈哈哈……”眾人哭笑不得。
這半年來,他們可是沒少從申平這里聽到各種驚為天人的理論。每次都是笑的前仰后合。
“這話從哪兒說起??!”
“關鍵是,咱這碼頭,根本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呀!”
“這都是誰告訴你的呀?”
……
申平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這想法可能不完全對,可是我想到到酒,就還是會想到這些?!?
笑歸笑,樓涌現在是知道了申平這些奇怪的觀點師從何處了。梨花堂,那是幽怨女子集合地,缺男人,卻唯獨不缺對男人的各種偏見。
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助這位從小被帶歪的小子重塑一下人生觀。
“申平啊,人這一生呢,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經歷過才能知道其中對錯的,聽說的可不算,喝了酒是不是就會變成壞男人,你難道不應該自己試一試?”
看著樓涌遞過來的小酒杯,申平猶豫了一下,終于勇敢的接過來,一飲而盡。
頃刻間,一線暖流貫穿了腸胃,并且不斷蜿蜒回旋,直至最后升騰至頭頂,慢慢消散。
原來,酒這東西,喝起來的感覺是這樣的!
樓涌很欣慰:“這就對了嘛,小伙子!忘記過去所學的那些!咱們現在是要投奔新門派去了!忘記過去,一切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