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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云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念起來不僅聲調和諧,節(jié)奏響亮;再仔細咀嚼一下,云、雨、雪、風,晚照、晴空,來鴻、去燕,宿鳥、鳴蟲,天地間常見的自然景物,盡來眼底,給人一種美的享受;再一推敲,“風”“空”“蟲”都屬一東韻,而云、雨、雪、風,晚照、晴空,來鴻、去燕,宿鳥、鳴蟲等,詞性又都相同,并有一定的關聯(lián)。原來做對聯(lián)或在韻文中的對文,都必須掌握這些特點。

一是字數(shù)、句數(shù)要相等。這是對聯(lián)和對偶句最基本的要求,如“事業(yè)新傳佳子弟,湖山舊識老仙翁”,上下聯(lián)都是七個字。“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上下文都是二句十個字。

二是詞性相同。即實詞中的名詞、動詞、形容詞、數(shù)量詞,虛詞中的副詞、介詞、連詞、助詞、嘆詞等兩兩相對,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形容詞對形容詞等。如“山外斜陽湖外雪,窗前流水枕前書”,即是名詞相對;“幾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南腔北調人”,則是數(shù)量詞、方位詞相對。

三是結構相同。上下對文在句子結構上要相對稱。即句子中的動賓詞組、動補詞組、偏正詞組等要兩兩相對,動賓詞組對動賓詞組,動補詞組對動補詞組等。如“閉門推出窗前月,投石沖開水底天”,其中“閉門”與“投石”均為動賓結構,“推出”與“沖開”同為動補結構,“窗前月”與“水底天”都是偏正結構。

四是語意相關。上下對文在內容上要互相關聯(lián)而又不重復,就是上下聯(lián)所表達的要是相關的事情,而不是互不相關,各說各的。如“坐看溪云忘歲月,笑扶鳩杖話桑麻”,上下聯(lián)都是說鄉(xiāng)村老人的閑適生活,而表達的內容卻不重復。又如“遠大前程,腳跟須要站穩(wěn);無邊歲月,步履貴在安詳”,上下聯(lián)都涉及鞋,卻又各有寓意和警示。

五是平仄協(xié)調。上下對文每個字要求平仄相反。“平對仄,仄對平”。對文末字一般要求仄起平落。平聲是指普通話中的陰平、陽平,仄聲是指上聲、去聲。平仄相對,讀起來才富有節(jié)奏感,悅耳動聽。但為了使形式服從內容,對聯(lián)和律詩一樣,也可采取“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之說,即對文中的雙數(shù)字要平仄相對,而單數(shù)字可靈活一些。這種平仄和對仗,是作為單音字的漢字所特有的屬性,方塊漢字如同方磚片瓦,使用者可匠心獨運,排列組合,使文字既能表達深刻的內容,又有優(yōu)美和諧的形式與聲調,這是方塊漢字特有的功能,是中華文化特有的魅力。

《聲律啟蒙》一書,以上下平聲三十韻為目,每韻各有對文三則,每則有對語十對,這些對文都是符合前面所說的對句要求的。入學蒙童念熟這些句子,初步熟悉了音韻格律,很自然地領會了平仄對仗,學做對聯(lián)和詩詞,就容易得多了。舊時有“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的說法,念熟這些對文,大概也可收到同樣的效果。

當然,現(xiàn)代的韻文,不必再拘泥于舊的韻腳。事實上民間的詩歌、戲曲劇本、曲藝唱詞,早已在現(xiàn)實生活中形成了自然的韻腳。北方流行的“十三轍”,不僅在京劇劇本中使用,在其他許多地方大戲如漢劇、川劇、湘劇、祁劇中也都通用。唱詞如尾字不合轍,就會影響音韻的和諧,唱起來不順口,聽起來不舒服。做新詩雖不必依舊詩韻,但也要押大致相近的韻。新詩的語言如果沒有節(jié)奏感,如果不講究形式的相對整齊和音韻的適當和葉,使人易讀易記,往往也就難于流傳眾口,長誦不衰。

既然平仄和對仗是作為單音的漢字所特有的屬性,用漢字作文就不能不注意適應和運用。現(xiàn)在雖不做駢文了,考試不再做“八言四韻”了,但在行文中如適當講求平仄對仗,則能增強文章的氣勢、文采和流暢,因而能增強美感。如新華社1977年發(fā)的一篇電訊《“飛蝗蔽日”的時代一去不返》,其中第二段寫道:

今天,人們來到昔日蝗災嚴重的黃淮流域一些著名的飛蝗滋生地,可以看到綠樹如帶,稻田如毯。過去的“螞蚱窩”,已經變成了“魚米鄉(xiāng)”。

其中就用了大體對稱、仄起平落的句子,使文章更有氣勢和文采。這類例子隨處可見。

在日常生活中,常常可以見到各種短聯(lián),如卡車上的“寧停三分,不搶一秒”,工廠墻壁上的“人人獻計,個個立功”“發(fā)揮優(yōu)勢,開辟財源”“勇挑重擔,敢逞英雄”,商店里的“禮貌待客,文明經商”“四時生意,滿面春風”等,言簡意賅,使人易讀易記,這就說明,懂得一點平仄對仗的知識,并不完全是為了吟詩作對,而是大可推陳出新,古為今用的。

對聯(lián),俗稱對子,雅稱聯(lián)語,舊時代多題刻、張貼、懸掛于廳堂、樓閣的楹柱上,故又稱楹聯(lián)。以前的對聯(lián)由兩個對仗句組成,直書,從右至左兩邊排列,右邊稱上聯(lián)或出邊,左邊稱下聯(lián)或對邊。這一點看似簡單,卻常常有人將直書對聯(lián)的下聯(lián)貼在右邊,上聯(lián)貼在左邊,甚至在新建的牌坊、門樓上,也將順序顛倒,貽笑于人。

對聯(lián)種類繁多,聯(lián)家分類,各有不同。清代梁章鉅在所著《楹聯(lián)叢話》中,將對聯(lián)分為故事、應制、廟祀、廨宇、勝跡、格言、佳話、哀挽、集句、雜綴等十種。民國初年吳恭亨在其所著《對聯(lián)話》中,將對聯(lián)概括為題署、慶賀、哀挽、雜綴、諧謔等五類。今人分類,有的按功用分為春聯(lián)、婚聯(lián)、壽聯(lián)、挽聯(lián)、家居聯(lián)、勝跡聯(lián),有的按內容分為述事、狀景、抒情、曉理、評論聯(lián),有的按技法分為趣聯(lián)、巧對、集句、嵌字、回文聯(lián)等。一般都是按功用分類,再細分,每類中又分為若干類,如壽聯(lián)中又可分為通用、男壽通用、女壽通用、自壽等類。家居聯(lián)可分為大門、廳堂、書室、內室、園林等類。

對聯(lián)的句式由單句和組合句構成。單句中一是字數(shù)。本書所列對文,句子字數(shù)都是從一言到七言,對聯(lián)中常見的句子是三、四、五、六、七言,少于三言、多于七言的句子都少見,因句子太短則語氣急促,內容單薄,過長又顯得拖沓、煩瑣,故宜慎用。二是節(jié)奏,即句中的詞組排列。從本書對文中的七言句分析,其節(jié)奏形式不下十種,如“馬首不容孤竹扣,車輪終就洛陽埋”,節(jié)奏按二、二、二、一詞組排列,“萬卷書容閑客覽,一樽酒待故人傾”,按三、一、二、一詞組排列,等等。句式節(jié)奏的變化,可增強對文的韻律感,只是要注意兩邊的句子節(jié)奏必須相同。

對聯(lián)雖是一種古老的形式,但至今仍有其生命力。無論城鄉(xiāng),人們每逢重大節(jié)日或婚喪壽誕,都喜歡貼上幾副對聯(lián),作為一種民俗和文化現(xiàn)象,這不僅無可非議,而且是十分可喜的,是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講求欣賞趣味、提高精神思想境界的結果。如果既不講平仄,又不講對仗,甚至上下聯(lián)字數(shù)也不相等,又如何能夠動人心目,起到美化生活的作用呢?

《聲律啟蒙》不僅是一本蒙學書,有位詩人曾經說過,他讀這本書,“低吟緩誦之際,但覺音韻鏗鏘,辭藻華麗,妙不可言”,認為這真是一本奇書。確實,一本小書能夠風行全國,歷久不衰,現(xiàn)在還擁有眾多的讀者,自有其“奇”之所在,是值得我們從文化史、教育史的角度加以研究探討的。當然,這本書就其思想內容來說,有很多屬于封建主義的東西,同時為適應當時吟詩作對講究用典的需要,堆砌了很多典故,相當多的對文缺乏新鮮活潑之氣,這是時代使然,雖不可苛求,卻必須鑒別。

本書作者車萬育,號鶴田,湖南邵陽人,康熙進士,官至兵科給事中。據稱他“在諫垣二十余年,發(fā)積弊,拒請謁,當路嚴憚之”,是一個為官清廉、有骨氣的人。平生所作詩文、雜著甚多,卻以此書最為流傳,是因其通俗適用。

本書后附有《佳聯(lián)欣賞》與《啟蒙巧對》,前者為本書注者徐哲兮先生所集。其特點是按韻歸類,便于讀者通過欣賞佳聯(lián),熟悉音韻。后者原題為《啟蒙三字巧對》,據稱為“狀元閣主人匯輯”,作者是“李光明莊”,即清代道光十八年順天府進士李莊。這是當時訓練學生作對文的范本。由于句子比較淺近,可供學習借鑒。

附于書末的《俗語對句》,為清人湯誥所集,是當時杭州人的諺語,為浙江人所首肯。原書較多,這是經過后人選錄的,也可供借鑒欣賞,或資談助。

喻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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