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年前，人二土回家遷戶口，路過省會哈城，順便去看望了一下王彪，他是老姑奶的大兒子，現在在哈城自己開個小工廠，有房有車，過著相對體面的生活。他原來在哈城的一個大國企上班，后來據說因為內部的腐敗問題替領導背了黑鍋，被開除了公職，交了臟錢后被免予起訴，落魄之際媳婦家出手幫著開起了工廠。

攀談間兩人談起了很多往事，但是也都是圍繞著老姑奶。

老姑奶是人二土爺爺那輩兒的大學生，學醫的，畢業后在佳城的中心醫院當兒科醫生，人二土小時候三天兩頭生病，母親就帶著他直接去醫院找老姑奶，以至于人二土在上大學畢業之后去醫院才漸漸習慣了掛號這個操作。他記得老姑奶總是一副無奈的苦笑：“二土啊，又病了啊～”

老姑奶算是父親和母親的媒人，因為他跟兩邊兒家里都有親戚，后來父母每次內戰到不可開交母親還會去找她告狀。母親經常抱怨她：“你看你給我找的這是啥人！”老姑奶也厲聲反擊：“我就是給你介紹啊，最后結婚也是你們自己愿意的啊！”

老姑奶家兩個男孩，一個女兒，學習成績都不行，但是在老姑奶的積極運作下也都算讀了個大學，當然期間要花不少錢，其中老二去俄羅斯留學還問母親借了不少錢。母親還幫著她在鐵路托關系找“車皮”，讓她賺了不少，也算幫她在那時度過了難關。不過她可能是因為手里確實“緊”，一分錢都沒分給母親，連找關系的花銷也不提不問。

家里人對老姑奶的一致評價就是精明，還事兒多，誰也別想占到她半點便宜：

“老姑那種念過大學的跟咱們“處事兒”就是不一樣，太自私。”

“她找你辦事兒你“麻溜兒”給辦了，等你找她的時候她就“端”起來了還！”

人二土家的樓房是母親單位的半福利分房，想買的話需要指標，母親找到老姑奶介紹到主管分房的主任，給出的答復明碼標價，母親給了錢后才知道那人其實沒要那么多，是老姑奶在中間加了價，而且加了不少。

老姑奶也用同樣的方法坑過姑姑，姑姑氣的直說：“他們家那點精明都讓老姑占去了，害了老姑爺”。老姑爺跟老姑奶是大學同學，但是很早就有了中風的前兆，走路遲緩，說話和反應一直慢半拍，很早就去世了。

當然后來老姑奶跟著女兒來到BJ，還跟母親吹噓自己女婿的厲害，可以介紹人二土去微軟工作，母親就是不長記性，帶著人二土去姑奶家隨禮，那時是08年，她的外孫女兒剛出生。人二土知道這事兒不靠譜，何況他本來就看不上那個“豬頭”，還得跟著母親去丟人現眼，結果那姑爺當天就沒在家。這事兒直到09年那個“豬頭”去北郵讀研究生，聯系人二土幫忙，人二土根本沒理，也算找回一城。

人二土最后一次見到老姑奶是在順義的大house里，姑姑當時來她那照顧她，結果倆人鬧出了矛盾，母親帶著人二土去看望，house確實很氣派，車庫，陽光房，酒柜，巨幕投影影院。。。

老姑奶開門就說：“這別墅挺氣派吧”

人二土沒看到她女兒和女婿，就問：

“姑姑和姑父呢？”

“去美國了，那個。。。他們想移民去那邊，為了孩子上學”

人二土聽著有點凄涼，其實是“豬頭”一直想擺脫她，但是又沒有合適的理由。

“二土，來，幫我干點活兒”

人二土隨她下到地下，幫她把一箱子破衣服拿到一樓。她真是老了，氣喘吁吁。

“哎，嘿嘿，活動活動還能暖和點兒哈”。她只開了她那間屋子的暖氣。

回來的路上母親跟人二土說：“等我幫你把五五帶大點我就回佳城老家養老嘍”

“你別看她，正常人誰愿意跟她一塊過啊！”人二土看母親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絲安慰。

后來姑姑跟老姑奶徹底鬧掰了，老姑奶說姑姑偷了她家的酒，姑姑氣的要死。王彪沒辦法，只能把她接回冰城養著。

不過姑姑確實不是第一次被人說偷東西。幾年前二哥在佳城開了個游戲廳，母親看姑姑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又不能去許之楊那兒，就介紹姑姑去二哥家的游戲廳幫忙，結果沒多久二哥私下跟母親說姑姑偷幣子賣錢揣進自己腰包了，被二嫂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