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山佳水佳風佳月，千秋佳境。請對下聯。”

“......”

“回答錯誤，當罰?！?

“啊——”

榮翔所化作的怪物趴在蒲團上，只剩下一顆畸形的大腦袋。

四肢，軀干，觸手，犄角...其他零件，一字排開，盡數陳列在面前的人影身側。

頸下血肉蠕動，剛生長出幾縷肉芽，還沒等進一步動作，無形劍光掠過，切口平整。

榮翔面色枯槁，麻木地看著人影再度起身倒酒，直達的意識的疼痛，并不會因為持續而麻木。

只會更加深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零件，被一點點兒取走。

他也曾反抗過，妄圖溝通氣魄脫身，或者拼著理智盡失，將面前的人影污染。

然而，除了又被白白砍了一劍外，沒有任何意義。

他也對出過對子，沒有用處，除了下一輪，人影沒有懲罰外，出題依舊是人影，而不是他。

這是個死循環。

這里不是現實世界。

“咳咳咳，真沒想到，堂堂雞鳴山傳人，居然是個陰險狡詐之徒！”

榮翔面帶譏諷，即便是死，嘴也必須要臭。

“中樞？精魄？哈哈哈——你騙了所有人，青蓮！你開的到底是靈慧，還是傳說中的天沖！”

人影毫無反應，提著酒壺，清澈的液體流出，將杯盞溢滿。

“請?！?

“不說是嗎？”

榮翔伸出舌頭卷起杯盞，頭頂的人臉自說自話。

“傳聞開啟天沖、靈慧二魄，是掌管精神和意識的魂魄，雖然我不知道它們代表了什么道路，但是...我現在是在你的意識空間里吧?！?

“是有如何？”

終于，人影第一次開口，說出了其他的話。

“呵，我還以為你是個機器人，原來會說話。”

榮翔舌頭一卷，先將杯中之物飲下，免得再被砍一劍。

眼前這個人，現在在他心中，就是陰險，狡詐，卑鄙的代名詞。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憑什么把我拉入你的意識空間？”

榮翔人臉面色猙獰，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把大眼珠子留下來了，后者死的時候，也確實告訴自己。

青蓮還在酒樓，而那個時候，他已經跑出了幾十公里。

如果他開的是力魄，甚至中樞，榮翔都不會吃驚。

開力魄的，說不定跑的比飛機都快，中樞也差不多。

但對方開的是天沖或者靈慧！

這兩魄，對肉體是沒有本質增強的。

“你猜?！?

人影卻是不答，但也沒出對子。

榮翔暗松口氣，至少現在不用受萬劍穿心之苦。

他看著面前的人影，有種感覺，這依舊不是青蓮。

他沒有證據，但直覺就是這樣告訴他的，甚至從今天開始，他都沒有見過對方本體。

無論是現實世界的肉身，還是精神領域的意識。

一個都沒有！

“就讓我猜猜，既然你開的是天沖或者靈慧......那第一次在塔頂上的人，絕對不是你?！?

“為什么不是我？除了我，誰還可以傷到你？”人影反問，拿起一旁的零件把玩。

“哈哈哈——我是氣魄，還有異變的肉身，你憑什么和我打？就算我才只是第二境，現實碰撞，你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是有如何？那你還是沒猜到，白衣人到底是誰?！?

人影不知從什么地方，摸出一個墊子，優哉游哉地靠在上面。

“我沒猜到？哈哈哈——”

榮翔放聲大笑，那顆畸形腦袋突然向前翻滾，露出頭頂他的人臉。

“白衣人就是那個小女娃口中的張偉，你的備用肉身！”

榮翔面容扭曲，瞳孔裂開，臉上浮現出大大小小的肉粒，嘴巴像是個連珠炮。

“你先是讓你的備用肉身跟在我后面，通過精神遠程操作，讓他通過燃燒生命的方式，暫時跟上我的速度，要是我所料不錯的話，張偉是假人，但他手里的劍，是真劍！”

“好你個青蓮！什么萬劍歸宗？我呸！用幻術誤導我自爆，在我意識混沌的時候乘虛而入，你就在那個時候，開始逐步將我拉入你的意識空間的吧！”

榮翔的咆哮在房間中回蕩，久久不能平息。

本相被撕裂過多，隨著情緒的最后釋放，再也壓制不住身體的異變。

頭頂的人類扭曲，逐漸與周圍的皮膚融為一體，腦袋旁側的血肉蠕動，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

“啪啪啪——”人影抬起雙臂，輕輕鼓掌，看著在自己面前徹底異變的榮翔。

“不錯，你答對。那又如何？”

“緣何邀月問天，想是平生知己少。請對下聯。”

“哇吼吼——”

失去理智的榮翔自然不會，張牙舞爪發出陣陣怪叫，被意識空間壓制的不能動彈。

“回答錯誤。”聲音機械，帶著不似人類的僵硬。

幾秒鐘后。

數道白光閃耀，再回頭，屋內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張桌案，上面擺著無數怪物的零件。

零件表面散發著妖異的光芒，吸引著來人目光，誘惑著每一個受害者，將他們的靈魂拉入深淵。

啪，木門關閉，鎖死。

.......

烏拉——烏拉——

通江大道路斷，廢棄工廠中。

秦嵐被耳邊嘈雜的聲響鬧醒，雙眼迷茫，發現自己被綁在擔架上，周圍是一眾下屬，全都面帶焦急。

看到秦嵐醒來，幾人臉色陰轉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醒了，醒了！嵐姐醒了！”

“蠢貨，別?搖，嵐姐傷勢還沒好！你想造反不成？”

“扶穩了，扶穩了，醫生在哪兒？快來，快來，嵐姐醒了！”

更多的人迎上來，將秦嵐抬進救護車，后者有些不知所措，側頭一看，身側正躺著劉昊。

“他怎么樣了？”

“嵐姐你說昊子啊？他沒事，就是腹部有個穿刺傷，沒傷到內臟，問題不大。嵐姐你就別管他了，昊子的皮實，還有甲胄的生命維持系統?！?

“嗯，那就行?！?

秦嵐點點頭，側著腦袋，通過打開的車門望向廢棄工廠的地面。

上面沒有觸手，沒有菌毯，倒是幾個集裝箱上確實有腐蝕的痕跡。

“誒，小夏你等等?！?

“嵐姐，怎么了？”

被喚作小夏的青牛轉過頭，他正準備下車幫忙。

事情還沒結束，剛才軍部傳了話，他們需要保護現場。

“你們來的時候，現場除了我們還有誰？”

“還有誰？嵐姐，你是說那個怪物嗎？他的尸體已經被我們拉走了?！?

“是嘛，就沒有其他人？”秦嵐追問道。

“沒有呀，我們是在你和昊子信號中斷后趕來的，等我們到的時候，地上只有你和昊子，還有那只怪物?！?

“......”

“那王虎隊長...他們怎么樣了？”

聽到這話，小夏沉默片刻，聲音略帶哽咽。

“除了，王虎隊長...其他突擊隊員，全軍覆沒了?！?

小夏帶著哭腔，一雙眼睛紅彤彤的，掛著淚滴。

“只剩下王虎了嗎...”

秦嵐沒再多說，讓小夏前去工作，不用管她。

她躺在擔架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眼中一片灰白，直愣愣望著車廂頂部。

全死了...要不是那個人，或許我和劉昊也會死。

你到底是誰？

車門關閉，救護車鳴笛，朝著順天府醫館開去。

.......

萬豪大酒店頂層，一襲白袍盤膝坐在天臺邊緣，頭戴斗笠，紗簾被風吹起，露出張蒼白俊美的臉龐。

赫然是閉眼的李長青。

呼——

他眼皮微微抖動，睜開雙目，瞳孔深處透著些許疲憊。

遠程操縱人體，壓榨生命力，還要分神使用幻術，讓榮翔一點點跌入自己的意識空間。

不過，仿造“二頭姐妹花”設計出來的意識囚籠，比他想象的還好用。

只要對方的精神體被他拉入意識空間，那就必須按照他設定的規則來。

除非能暴力破開意識空間的壓。

但是，李長青會把這種人拉近自己的意識空間嗎？

這不是旱廁點燈籠，找死？

一杯酒，一個對子。

其實對子不是殺招，酒才是。

對子是他身為意識空間主人的便利，只是一個懲罰，萬劍穿心不足以致命。

真正殺死榮翔的，是酒。

規則是，一人一杯酒，誰醉誰先死。

而榮翔最后理智喪盡，被意識空間默認為醉倒，所以才會死去。

對子，只是一個誤導。

可惜，榮翔已經異化，他的本相不好直接讀取，李長青只能暫且封閉。

等什么時候精神力足夠了，才會去考慮。

考慮去揭開異化秘密的一角，現在就動去嘗試，純屬作死。

看著最后一對安全局人員撤走，李長青走下天臺，順著報廢的酒樓一路往下，溜進一條小巷。

這里的監控都被解決，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李長青走上前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椅背上，赫然掛著他的佩劍。

駕駛位上，坐著一個不起眼的男人，他目光呆滯，像是只提線木偶。

轎車徐徐開動，遙遙還能聽見遠處，傳來安全局的警笛聲。

今晚損失了一個假身，但換來了一個異化修士，幾乎完整的本相。

雖說自己現在不能動用，但是，李長青相信，其中的記憶和經歷，足以給他帶來巨大的收貨。

異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