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浮萍嘴上說著不在乎猴子他們幾個在外面轉悠，心里還是有點心疼的，畢竟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每天在樓下溜達，臉都凍的通紅。

只是著急不解決問題，在胖丫那邊沒有消息的情況下，幾個人不得不這樣繼續著。

方浮萍家每天都會站在廚房外面的陽臺向下看看，確定猴子或者瘋子有沒有來，有時候也帶著一點惦記，招招手，讓他們沒事就先回去。

本來是團隊內部的配合問題，等到了方志明那里，就演繹成了一部撕心裂肺的感情戲，拉著方池水，小聲的討論著。

“你看，你姐啊，拉不下來面子，猴子天天在外面站著，明顯就是來道歉的，你姐心里早就不生氣了，卻不肯跟他說話，害得那個孩子跟個傻子似的天天在外面轉悠。”

方池水本來沒覺得哪里不對，中二的年紀，別說在樓下溜達了，就是在樓下唱歌都有可能。最主要的是，方池水并不想猜測方浮萍和猴子他們打的什么啞謎，總覺得這幾個人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啥事兒都不至于生氣到不說話，況且方浮萍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不能吧，方叔叔，你看我姐一邊咬著蘋果一邊往外看，我咋看都不覺得是兩個人生氣了。”

“傻孩子，你懂啥，你姐那是吃蘋果嗎？那是在拿蘋果出氣，你聽這咔吃咔吃的聲音，稍微不注意，手指頭都得咬斷了。”

方池水歪著脖子，看了兩眼，嗯，好像說的有道理。

方浮萍并不知道，屋里兩個人已經將自己和猴子貼上了癡男怨女的標簽，打了一個噴嚏，心里還在想，太冷了，即使在房間里，只是靠近窗子都冷。

不經意間，方浮萍低頭往外面的地面看了一眼。

方浮萍的家臨街，住三樓。窗子外面就能看到馬路，而馬路邊上就有一個垃圾箱。附近幾棟樓的人家都是往這里丟垃圾，也時常會有撿垃圾的過來翻找垃圾。

方浮萍本來對這些見怪不怪，可是今天她往下看了一眼后，卻覺得有點奇怪。

方浮萍的這個家，是自己六歲的時候住進來的，對這條街的熟悉程度就像熟悉自己手指一樣。所以，當樓下的撿垃圾的人換了一個面孔時，方浮萍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之前一直在這里撿垃圾的是一個孤寡老頭，沒兒沒女，方浮萍也不知道老人家怎么稱呼，從小就叫人家垃圾爺爺，老人家也不在意，叫一聲就樂呵呵的答應一聲。長大后，方浮萍就把垃圾兩個字去掉了，碰見了就叫一聲爺爺好，手里如果剛好拿著吃的，就會分給老人家一個。

老頭也從來不說什么，給就接著，笑呵呵的。方浮萍覺得這個老爺爺就跟門前的樹一樣，是自己家周圍的標配，所以當這個標配被更換了的時候，方浮萍第一感覺就是奇怪，那種不協調的奇怪。

站在樓下垃圾桶旁的是樓下是一個新人，看起來四五十歲，很邋遢，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拼湊出來的，大概都是從垃圾堆里翻遲來然后自己撿著能用的就穿上了。猴子看見方浮萍的視線有了變化也跟著看了一眼，再抬頭，看見方浮萍已經轉身回到了房間里。

方浮萍皺了皺眉頭，進到房間里還在想這個陌生人。剛進屋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成功的讓方浮萍注意到了房間里面的人。

方池水和方志明迅速的拉開距離，一個裝作繼續看書，一個假裝檢查作業。方浮萍掃了一眼兩個人，對兩個人裝模作樣的原因心里清楚。

“方老師，我都不知道，你還能檢查數學作業呢？小學三年級以后的數學題，你看著就已經吃力了，方池水下學期上初一了吧？”

“啊？啊，對，對。我這不是跟著方池水一起學習嘛，要不總是被你嘲笑。”

“要是學的話，初一的課本對你來說太難了，你得先看四年級的。”

“不會的，你小看你爸我了，這本書里的字我都認識，初一也沒多難，我看了，這幾個題我都會。”

“您認字啊，那您不仔細看看，這本書是幾年級的？”

那個年代里，很流行包書皮，每一本書都要用報紙、牛皮紙或者掛歷自己的包起來，能把書皮包的平整，也是一個技術活。包好書皮的書就看不見封面了，一般會手寫上書名已做標記。

數學，沒錯嘛。

方志明得意的看了一眼方浮萍，意思你看，小題大作了吧，這是數學書。

方浮萍面無表情，繼續用眼神看看了書，抬了一下下巴，那意思是您繼續翻。

方志明只好翻開了除了封面以外的第一頁。

五年制義務教育，小學四年級，數學

這倒霉孩子，沒事消遣自己老爸玩。方志明假裝咳嗽兩聲，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方池水用臉擋住書，咯咯的笑個不停。

“我去做飯了啊，你們兩個晚上吃魚。”

方志明覺得，大概對于四年級以上的數學，還是做飯更容易一些。

方浮萍用書敲了一下方池水的頭。

“要笑就好好笑，一會兒嗆到了。”

方浮萍看了一會兒方池水，也跟著走進了廚房。

“老爸，樓下撿垃圾的爺爺，最近來了嗎？”

方志明一邊洗魚，一邊應著。

“我沒注意啊，冬天他可能不咋樂意出來了吧，都多大歲數了，我估計得六十大多了。就這大雪天，冰天雪地的，路上還滑，就他那身子骨，要是摔一跤，都不一定能站起來。以前就有這樣凍死在路邊的。”

方浮萍點了點頭，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要說跟這個老人家有什么感情，那應該談不上，就是覺得一直能看見的一個人，突然間不知道還在不在，心里總是有那么幾分惦記。

“不過啊，我聽說，撿垃圾都分區劃片，他不來，來的人估計也差不多認識，等哪天碰上了，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方浮萍點了點頭。

從張美靜的事情之后，方浮萍有事沒事的就會觀察路邊的人，畢竟當時那幾個敲鑼打鼓收破爛的人讓自己印象很是深刻。好在，樓下的那個人跟之前的那些人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方浮萍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草木皆兵了。

兩天后，胖丫那邊有消息了，幾個人背著方池水見了個面。

本來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兵哥身上，畢竟當天那個綠色耳包算是半個熟人，兵哥回頭去找了虎哥，虎哥問了一圈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人卻找不到了，說是去外地玩了。

胖丫人脈也頗廣，但是這次能找到消息，還是靠他難得的一次人品爆發。

本來打聽人，有名有姓的才好問，像他們這樣的，形容個外表，很容易被當成沒事閑的。

胖丫找不到人問，就回到了冰場，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打架那天看熱鬧的，一打聽，其中一個人見過那個外地人。

“你們說巧不巧，那天看熱鬧的，有我二姨夫表哥老丈人家的孫子”

眾人……

“你家的人脈，真是我們不能理解的。”猴子拍了拍他。

“你們別笑，真是這么個關系，我們小時候也一起玩過，后來被大萍打怕了，就不怎么走動了。我那天就想著再回去找找線索，結果就碰到他了。”

“他說，他認識被大萍打了那個人，我家這個親戚，就在冰場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個包子鋪。因為離市區有點遠，來吃飯的都是附近，只開早餐，肉包子、素包子都有，價格也不貴，早餐的粥才好喝，黏糊糊的，那叫一個香。”

眾人異口同聲，“說重點！”

胖丫揉了揉肚子，

“說到包子，我都餓了，下次請你們去吃，真的挺好吃的。”

方浮萍直接揪住了胖丫的耳朵。

“哎，哎，別掐了，我說。”

“因為來吃飯的都是附近的人，所以，很容易就認識了。那個外地人是這幾個月來的，就住在我那個親戚家隔一條街，平時也不怎么跟大家說話，就是跟一群小混混走動。但是幾乎每天早上都去我那親戚家吃包子。”

“我這個親戚，跟咱們年紀差不多，看著他老跟一幫小混混在一起，忍不住想要結交，有時候就會上趕著說幾句，但是這個人幾乎不說什么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只是說自己是外地來的，待一段時間就走。現在借住在朋友家。”

“讓我這個親戚覺得不對勁的是，有一次半夜，他拉肚子，公共廁所就在路口，他剛拐上街口，就看見這個人還有幾個人呆著一個女的回來了。本來也沒什么，但是他上完廁所后，忍不住好奇，就偷偷的跑到這家的后院，看看能不能聽到什么。”

“你這朋友，口味兒很特別啊，被大萍打的不冤。”猴子嘲諷著。

“他這個人吧，是有點那個，怎么說呢，就是有一種人很容易被不好的事情吸引，就好像蒼蠅就喜歡圍著臭肉轉是一個道理。他也是，對那些打架斗毆，調戲婦女的事兒，異常的敏感。隔著幾條街，聞著味兒都能發現苗頭。”

眾人心里都明白，確實有這樣的人，好事兒找不著，壞事兒跑不掉。

胖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繼續說。

“我家的這個親戚，當時就覺得半夜幾個男的拉一個女的回家，肯定得有點什么，然后就是，應該會比較，比較刺激。”

胖丫一副欲說不說，半遮半掩的感覺。

“等一下，胖丫，你給我想好，確定大萍不用回避？你要是說了點不該說的，我撕了你的嘴。”

猴子覺得不打斷一下，還是不放心。有些話，男孩子們湊一起說沒什么，但是女的在，就不一樣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之所以叫你們一起，就是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大萍非聽不可。”

之前方浮萍一直當聽一件跟自己無關的熱鬧，畢竟胖丫的開場還是帶了濃厚的喜劇特點的，當胖丫說完了這句之后，才知道，胖丫看來打聽到了重點，之前的鋪墊也許就是怕自己突然聽到關鍵的會太激動。想到這里，方浮萍沖胖丫點了點頭。

胖丫放心的深呼吸了一口氣，換成了正式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這個親戚，躲在了他家后院的窗戶下面，這個窗戶所在的房間，不是住人的，看起來像是個堆放雜物的。他本來也沒抱什么希望，想著，呆一會沒動靜就走。可是，沒想到，幾個人把那個女的就安置在了這個房間里。而且，他從窗戶隱隱約約的看見，這個女的似乎是昏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