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蹤
- 一路金黃向遠方
- 寒日生
- 6067字
- 2020-07-22 16:39:21
經過幾天的熟悉,靳剛知道了前后左右幾個人的名字,除了老師以外,班上同學之間的基本上都不直呼姓名,大部分都叫外號或者名字中的一個字。
方浮萍,大家都叫她大萍或者老大。
她平時跟猴子、胖丫還有兩個男孩子走的很近,五個人基本上形影不離,就好像一個小幫派一樣。除了方浮萍和猴子以外,另外三個人似乎也不怎么喜歡讀書。
靳剛觀察了幾天,覺得比較神奇的是他們幾個人的默契,經常是一個眼神就可以彼此就心領神會。靳剛經常看到,幾個人眉來眼去的互相暗示一下,然后就整齊的進出。靳剛看著有趣,覺得他們之間這份默契應該是多年配合出來的。
至于方浮萍老大的這個稱呼。靳剛開始還不以為意,后來才發現,這個稱呼是有原因的。
方浮萍每天坐在他旁邊,上課時很是認真聽講,作業干凈整潔。聽猴子說成績在班上名列前三。
因為坐在最后一排,很多時候老師講課聲音太小她就聽不到,后面的差生本來上課就坐不住,動不動的就前后左右的聊天。
不影響到方浮萍還好,影響到了,她就用一個橡皮筋套在左手食指和拇指上,用草稿紙折出一個厚實的小紙塊,扣在橡皮筋上,做成一個簡易的彈弓形狀,一個個打過去。
指哪打哪!
那準頭,連從小爬墻、打鳥、打架斗毆樣樣精通的靳剛也不得不佩服。
被打的往往捂著痛處立馬坐好閉嘴,有的還會回頭對著方浮萍諂媚的一笑。方浮萍則是酷酷的看著,面不改色的繼續聽課。
靳剛通過大家的表情判斷,這樣挨一下應該很痛。
北方小鎮是一個奇怪的生態圈,人們義氣、熱情,卻也好勇斗狠,稍有不和就會擼胳膊打在一起,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在馬路上對面走過,如果看多了一眼,惹得對方不高興也會開口大罵:
“你看啥?”
“看你咋地?”……
經常是打完了一架以后,雙方都回憶不起來打架的原因到底具體是因為什么。只是在雙方開始的時候,彼此都十分在意那瞬間的氣場,別人問了你一句:“你看啥?”如若不回的話,那便是慫了,傳出去都沒臉面的事兒。
怪就怪在,不管多大的仇恨,一杯酒下肚就可以泯掉這恩仇。人與人之間的打架斗毆就像打招呼一樣都是家常便飯。每每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吃肉之余,討論的最多的就是我今天跟誰誰誰干了一架,就因為這個人他媽的在路上多看了我一眼……
大環境這樣,學校也免不了俗。
一幫一伙的小團隊比比皆是,而且都還有名有號的,完全是一個社會的縮小簡化版。學生在學校讀書畢竟不同于社會上的流氓混混,叫號虛張聲勢還可以,真動起手來多少都有些底氣不足。這時候,人脈就顯得異常重要了。
所以,如果有誰認識社會上叫得上號的混混,或者能與其沾親帶故,那便是金馬甲,抗揍的那種。當然,也會有因上層混混打架波及到學校內部的群毆,沒有原因,就是你表大爺的堂哥家的老大打了我二姑奶妯娌的小舅子,種種理由,啼笑皆非,不一而論。
這個時候,人多就有優勢了。幾個人關系好,想打一個就要顧及旁枝錯節。
靳剛想,方浮萍他們幾個人也許就是這么湊起來的。靳剛對幾個人總在一起不驚訝,驚訝的是一個女孩子可以跟四個男孩子關系這么好,看起來又是單純的兄弟之情。
靳剛自己曾經想過,剛來的新人要么老老實實做個隱形人,要么就不怕打架和被打。內心的不安分,讓他并不想要過分低調,當然他也沒有想要招惹別人的心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好。
只是新生活并沒有按照他的預期進行開展,來了個余月,異常的安靜,沒人找他麻煩,平時下課大家也是有說有笑,互相推搡,并沒有刻意的針對過他。就好像,他原本就是這里的一員一樣。
靳剛不解,難道是重點中學跟以前的城市不一樣?大家難道都善良了些許?觀察了許久,他覺得答案跟方浮萍有關。
看似不怎么出風頭的方浮萍,卻好似全班的中心一樣,事事圍著她轉。雖然只是團支書,但大事小事都是她來拿主意,正副班長幾乎無所事事。
靳剛本就少年心性,忍不住好奇,決定問個明白。他怕問別人,會讓人產生誤會,畢竟男女有別,這樣背地里打聽一個女孩子,還是容易落下話柄。所以就想用最直接的方式。
這天下午放學,方浮萍剛好一個人騎車回家,一路飛快。剛到路口見有汽車過來,一個利落的剎車,順帶用腳撐了一下地停了一下,還沒停穩,余光掃到了身邊出現了另一個騎自行車的身影。
“呦,支書,今天一個人回家?”方浮萍淡漠的轉頭一看是靳剛,隨即答道:
“嗯。”
“你這騎車,速度快的男生都追不上”一語雙關的問答,往往是撩撥的最好方式。
“你不是男的?”方浮萍冷漠的說完,不等對方反應,繼續往前騎。
“……”
靳剛因長得帥氣,嘴巴想要哄人的時候又極其會說,經常是幾句話就可以讓女孩子心花怒放。
于是,他決定利用自己的優點。追了上來,換了一副陽光明媚的表情,展開傲人的孔雀尾巴,悠悠的笑著說:
“支書,我們放學順路,要不每天一起走吧?”
方浮萍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你是怕黑還是不認路?”
靳剛道:“都不是,我這不是想跟優秀的同學多學習嘛。”
“你要學什么?”
靳剛順嘴胡謅道:“德智體美勞啊……”
“那你找錯人了。”
“你是團支書,不是應該心中有愛嗎?我們可以配個對,一起學習什么的,你幫助我,我們一起進步。”靳剛挑著眉,一臉調戲,羅里吧嗦的。
“說人話,聽不懂。”
靳剛覺得這話題是進行不下去了,恨不得扶墻站一會兒:“支書,我這是在跟你搭訕呢,給點面子行啊嗎?”
“為什么?”方浮萍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
靳剛發現,方浮萍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敏感,讀書不錯,還有那么一點剛正不阿。
兩個人一路無話,很快的就到了灰色小樓門口。
把自行車鎖好后,一起走進同一個單元門。靳剛在一樓爺爺家門口停了一下,皺了皺眉頭,猶豫的要不要進門去。
方浮萍感覺到了他的停頓,沖著靳剛挑了一下眼睛,
“靳爺爺沒在家?”
“他早上跟我說,要去我姑姑家吃晚飯,叫我去,我沒去。”
“來我家吃飯吧,我爸做飯還行。”
方浮萍說完也沒回頭,咚咚咚的自顧自的往樓上走。
“支書,你請我吃飯,是不是得熱情點?”靳剛嘟囔著跟到了三樓。門口飄出了晚飯的味道,香的出奇,靳剛咽了咽口水。
“所以,你吃還是不吃?”方浮萍挑釁的問,
“吃!”
……
“爸,我回來了,靳剛也來了。”方浮萍人聲合一的出現在了房間里。方志明想了幾秒才想明白誰是靳剛。
“方叔叔好,我叫靳剛。”
“好好好,”方志明轉頭對方浮萍說到“姑娘啊,你也是,晚上有朋友來你也不提前說,我都沒怎么準備。”
“以我爸的廚藝,就是沒準備也能讓他終身難忘。”
方浮萍沒有了剛剛的冷漠,笑嘻嘻的就想伸手抓桌子上的吃的,被方志明一把撈住,把她手彈開。方浮萍不動聲色,轉身去洗手。
方志明看著女兒回來心情很好,及時制止了方浮萍的偷吃行為有很有成就感。一邊回到廚房盛菜一邊對靳剛說:“靳剛啊,你別在意啊,我姑娘粗中有細,除了長得難看點沒啥缺點,拍馬屁和打架的本領那是遠近聞名”。
“已經領教過了,方叔叔。”
靳剛覺得這個附和的機會很難得,不說一句都對不起自己。
邊說著,靳剛也在打量著廚房,觀察著自己能不能幫忙打下手。兩個人的個子都很高,一起站在廚房里,廚房連轉身的地方都沒有。靳剛很有眼色的,利落的撿了碗筷,轉身出去,擺上了桌。
方志明對靳剛頗為贊賞的看了一眼,生出幾分好感。
靳剛擺好碗筷,打量了一下這個房子。跟爺爺家一樣的兩居室格局,進門就是一個小小的廳,左手邊是一個細長的廚房,兩間房應該一個是方浮萍的,另一個是方叔叔的。
方叔叔人高馬大的樣子,嘴上有一縷小胡子,紅紅的臉堂。
飯菜準備好了,桌面上有兩個菜,一個是魚,一個是酸菜。
“靳剛啊,你爺爺歲數大了,做飯費勁,你要是樂意,你們晚飯就來我這里吃,管夠!”方志明對靳剛說道,方浮萍不經意的抬了抬眼角,看了父親一眼,沒吭聲。
“那多不好意思啊,方叔叔,我偶爾吃吃就行”靳剛笑道:“方叔叔,這是什么?聞著真香”
“這個叫青魚,是海魚的一種,聞著很腥,但是做好了,特別好吃。”
靳剛仔細看了看,正如方志明所說,這個魚聞著很腥,可是不知道是怎么處理的,腥的味道里面混合著油脂的香味兒,兩個味道飄出來又不沖突,讓人口齒生津。只是看樣子做法應該是紅燒,湯汁都已經收進魚里面,魚表面上閃著油亮亮的光澤。靳剛咽了咽口水,指著魚問道:
“這魚好像吃的人不多啊,我以前都沒見過。”
“是的,這是海魚,北方人都吃淡水魚。我小時候是山東逃荒過來的,童年沒什么記憶,就只知道家在海邊,每天都能聞到魚腥味,所以我就特別喜歡魚腥味,越腥越喜歡。”
三個人說著話,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方浮萍看見靳剛對著魚咽著口水,用筷子敲了一下靳剛的頭:
“別看了,口水都要流到盤子里面了!”
“方浮萍,你能不能溫柔一點,尤其在你面前是個帥哥的時候。”
靳剛大咧咧的說著,方浮萍用筷子挑起靳剛的下巴,嘖了一聲,道:
“你這么自戀?哪里帥了,為什么我看不出來?”方浮萍轉頭看向方志明問道:
“方老師,您呢?覺得這孩子長得如何?用的你文學才華形容一下吧……”
方志明心領神會戲謔道:
“明眸皓齒臉皮厚,牙尖嘴利想吃魚。”
靳剛啞然……
靳剛在原來的地方本來是臭名遠揚,因他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打架斗毆,不管因何而起的沖突從來不辯解,一副愛咋咋地的心態。他知道自己外貌頗受人歡迎,經常有女孩子買吃的或者其它什么的討好他,他也樂得其中,概不拒絕,只是從來沒走過心。所以經常是同學許久了,都叫不上名字。這樣一來,名聲就變得更臭了。
長這么大首次被調戲,居然是父女兩個,靳剛有點哭笑不得。但是心中莫名的對這個家庭充滿了好感。剛剛聽到方浮萍叫方志明為方老師,心中好奇,問道:“方叔叔,您是老師?”
方志明坐著挺了挺胸膛:“曾經是,高中語文老師,而且還小有名氣。”
靳剛轉頭看向方浮萍投去詢問的目光,方志明也看向方浮萍投去暗示的目光。
方浮萍正準備將魚放入嘴里,一抬頭,看見兩個人的目光愣了一下。方志明抬了抬眉毛,方浮萍馬上會意,點頭含混著說:
“哦哦,對。我爸是語文老師,很牛的。”然后趕緊把魚放進嘴里,方志明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見方浮萍沒啥補充,自己接著說:“我當年的學生,全國作文比賽都拿獎了。”
靳剛聽了,立馬坐直了起來,用崇敬的語氣道:“方老師,請受學生一拜。”
“平身吧……”方志明笑笑,
“方老師,以后語文你給我輔導輔導啊。”靳剛覺的這樣貌似有求于人的奉承才不漏痕跡,不像方浮萍夸贊的那么露骨,毫無技術含量。
方浮萍也感覺到了靳剛的意圖,沖他笑了笑:“你是還想吃魚吧……”
“沒問題,我這一身的才華剛好無處發揮,方浮萍始終沒得我真傳,那一手粑粑作文寫得啊……”一邊說一邊晃腦袋的嘆氣。
“支書成績在班上很不錯啊,作文好像也沒聽老師說不好”靳剛一邊附和著,一邊低頭的大口吃飯。
“她的作文也就應付一下考試,八股文而已,文采跟她沒什么關系。”方志明笑笑。
“不影響我考大學就行,反正我也不學文。”方浮萍說到。
三個人邊吃邊聊天,方家父女兩嘴如飛刀,嗖嗖的互相掐,聽的靳剛一愣一愣的,他從沒見過哪個父女兩這么沒正形。說著說著就聊到了學習成績。
“靳剛啊,你讀書怎么樣?”方志明一臉關切的問答到,
“還行吧,中上等,我都不知道讀書有什么用?到頭來不也是要工作嗎?就這里,能找到個穩定的工作,都是祖墳冒青煙了……”靳剛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方志明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靳剛。方浮萍知道父親在想什么,看他表情有點凝重,也不再吭聲,默默的等著靳剛吃完。
“孩子啊,你覺得這里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靳剛看著方志明略微有些嚴肅的臉,從稱呼上感受到了他現在正以長輩的口吻想說點什么,放下筷子,斟酌著答道:
“除了天氣比較寒冷外,我覺得其它都還行,人與人之間也互相照顧,只是脾氣都比較火爆,總吵架。”靳剛覺得自己好像每一個字都沒說到要點上,有點局促。
方志明嘆了口氣,說:“大萍,你收拾碗筷,我跟大剛子聊幾句。”邊說著,方志明往一個掛著厚厚茶漬的大號搪瓷杯中到了水。
“行,你兩慢慢說。”方浮萍開始利落的收拾碗筷。
“剛子,我不知道你覺得東北是怎樣的,但是以我三十多年的生活經歷,我深深的發現,這里除了寒冷以外,最深入骨髓的是落后和腐敗……”
方志明望了望窗外,回過頭來繼續說到:
“你看這座城市,幾乎能達到溫飽,可是溫飽之余大多數人都不思進取,當官的以斂財為生,讀書的以當上可以斂財的官為人生目標,這樣循環下去,這個社會就變成一個畸形的社會,當官的不服務于民眾只想中飽私囊。”
“你知道為什么大萍和猴子永遠都坐在最后一排嗎?我現在告訴你,因為只有我們家和猴子家沒給老師送過禮。”
靳剛一愣,覺得這個結果是必然的,沒覺得老師這么安排有什么不妥,就好像骨子里面已經認可了送禮和選座位之間的因果關系。可是當方志明把話說以這么正式的口吻說出來后還是覺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順嘴就說到:
“那就送點唄,大萍學習那么好,坐在后面挺影響上課的。”方志明笑了笑:
“我也勸過她,可是她不同意,我索性就由著她了,她說她在哪里都可以學的好,我覺得這是一種讀書人的氣節。”
氣節,讀書人,這兩個詞落在了靳剛的耳朵里,有點陌生。
方志明止住了話頭,他略微有些傷感。
氣節與利益,兩相權衡,取舍不一。
靳剛想了想,轉了話題:“叔,魚挺好吃的,剩下的我拿回去給爺爺吃,行嗎?”
方志明笑了起來:“行啊,這么孝順,是個好孫子!”
“叔,我這咋感覺你在罵我呢。”
“呦,人不大,還挺會聽話聽音兒的。”方志明一邊說笑著,一邊將魚裝入一個鐵飯盒里。幾個人胡亂聊了幾句,靳剛覺得不好在方家呆的太久,就告別走了出來。
靳剛從方志明家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下到一樓打開爺爺家的門,看見里面燈開著就知道爺爺已經回來了。
“爺,我晚上在三樓方叔叔家吃的飯”靳剛一邊往屋里看著,一邊說。
“方叔叔做的魚,可好吃了,我給你帶回來點”
爺爺挪著步伐,從里屋走了出來,笑呵呵的結果靳剛手里的魚,笑道:
“你小子才來幾天,都知道去蹭飯了啊”
靳剛的父母結婚早,雙方性格還不定性的時候就結婚生子。婚后兩個人互不相讓,天天吵架,生了孩子就丟給靳剛的爺爺帶,上學后才搬回去。
靳剛討厭和父母呆在一起去,每天吵架讓靳剛也跟著性格沖動易怒,父母從來沒有管過靳剛,幾乎不聞不問。
只有在爺爺這里他的心里才能感到一些安寧。
爺爺一個人住,又是一樓,房間不那么整潔有老年人的生活氣息,又有點灰暗潮濕。可是靳剛覺得這里踏實,是能讓他安心的地方。
所以當爸爸提出來去外地打工,把他送到爺爺這里來的時候,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靳剛想著自己也許也可以順便照顧一下爺爺。
今天在方浮萍家吃完飯,靳剛看著他們父女吃飯、斗嘴、說笑,心中生出些許羨慕,靳剛突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家。想到家這個字,靳剛才猛地發覺沒看到方浮萍的媽媽。
“爺爺,我今天去方叔叔家吃飯,我怎么沒看到方浮萍的媽媽呢?”靳剛走到爺爺的房前問道,
“你沒聽說嗎?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她媽媽失蹤了,大年三十那天。”
“失蹤?那么大的活人怎么能說失蹤就失蹤?”
“說的也是啊,可是鄰居都幫忙找,快把整個城市翻起來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啊,”爺爺頓了一下,繼續道:
“你不知道啊,前幾年我看著這爺倆,都以為他們要撐不下去了,尤其是方浮萍跟個小刺猬一樣,看誰都像壞人都想扎一下,可是自己明明心里又怕的要命,想想都覺得心疼,那么小的孩子……”
爺爺又說了一會兒當年發生的事情,靳剛沒怎么聽進去,一會兒替方浮萍著急惋惜,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的命運還不如方浮萍,爹媽均在,可是聊勝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