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跋涉千里之尸骨未寒
- 宋女策
- 意膿
- 2107字
- 2020-11-10 22:28:11
這日,集市上傳出這樣一句話,眾人議論紛紛。連五歲孩童都唱起了童謠。
“大宋出了個武將軍,小小年紀從了軍,武將軍那個武將軍,為保國家去北疆,去北疆呀去北疆,可惜身死無人還,無人還……”
“聽說了沒有,雖說北疆之戰勝了,可這韓將軍至今下落不明,說是……說是已經戰死沙場了。”街頭幾位婦人唏噓的議論著。
“你們胡亂議論什么呢?”韓雙雙氣沖沖走上前去。
“姑娘……你還沒聽說嗎?”其中一婦人道。
“你們給我住嘴,我不許你們散播謠言。”韓雙雙氣憤道。
“神經病啊……又沒說你死了。真是……一大早的晦氣死了。”兩人嚷嚷著散去。
“姑娘……怎么辦?他們口中的將軍真是韓將軍嗎?”丫鬟道。
“誰說的?我哥才不是這樣的人呢,他答應過我他會平安回來的,就一定不會食言。”說著韓雙雙頭也不回的上馬離去。
“姑娘,你去哪兒?”
“回家……”
下了馬直奔里屋,管家見是韓雙雙,捏了把汗:“姑娘回來了?”
“這里面什么聲音?”韓雙雙轉頭對著管家道。
“回……回姑娘。是大娘子……”管家吞吞吐吐道。
聽到此處,韓雙雙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母親怎么了?”
管家閉了閉眼,跪地哭喪道:“姑娘您還是進里屋去看看吧”
韓雙雙一刻也不想等了,幾乎是飛奔著一路穿過庭院,走過長廊,來到了里屋。
下人跪了一地,金鳳站在旁邊擦著淚漬,初媚雪已哭暈過去幾次,這會兒半躺在韓祁的懷里一動不動。
一只腳踏了進去,步履艱難的走到二人跟前,雙腿跪在跟前:“母親……”
“雙兒……”說著一把抱住韓雙雙大哭了起來。
韓雙雙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家會只剩下她一人,以為韓書同會做她一輩子哥哥,眼淚順著嘴角流下來:“父親,母親,我哥他……”
韓祁只閉著雙眼不說話,初媚雪哭的更是傷心,韓雙雙知道此時自己才是父母最大的依靠,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哭,強忍著眼淚,苦笑著道:“父親……母親……你們還有雙雙。”
不知過了多久,韓府安靜了下來,倒也沒開始準備喪事,只是整個府上籠罩著悲傷的氣息。
韓雙雙坐在長廊邊上,一動不動的盯著遠方。
忽然,身上披了件長袍,待韓雙雙回過神來,金鳳已坐在了跟前:“姑娘,可別累壞了身子,快入秋了,早晚得披件袍子,以防著了涼。”
韓雙雙空洞的瞳孔中閃出些許疲憊:“鳳姑姑,我沒事。”
聽見這句沒事兒,金鳳心里好不是滋味兒,心里一陣心疼:“姑娘若是想哭,便哭出來吧,憋在心里總沒什么好處。”
“我哥沒了,可我更不能哭了,以前的韓雙雙很任性,覺得只要有他在我就不用做個大家閨秀……”說著韓雙雙哽咽。
金鳳一把將韓雙雙塞進懷里:“好孩子,哭吧……”
“我總覺得我哥他沒有死。”半晌韓雙雙道。
“姑娘為何這樣說?”
“若我哥的死已成定局,那為什么官家不下旨辦喪事,證明官家也是不信的,既然連官家都不信,那我們又為什么要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僅憑這一封書信就下定論,那還有什么真理可言?”
“姑娘的意思是?”
“我要出城,去北疆弄個清楚。”
“姑娘不可……”
“為何?”
“且不說北疆路途遙遠,姑娘從小長在京城里,外面的世界全然不知,就這么孤身一人,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可如何是好?”
“我已經決定了,鳳姑姑且替雙雙照顧好父母便是。”說著便要起身。
金鳳自知攔不住韓雙雙,便也沒再勸說下去:“既然姑娘心意已決,我這老婆子定不負姑娘所托。”
“雙雙謝過鳳姑姑。”說著出了韓府大門。
“大宋出了個武將軍,小小年紀從了軍,武將軍那個武將軍,為保國家去北疆,去北疆呀去北疆,可惜身死無人還,無人還……”
宋冬樂從胭脂店出來,便聽見了一堆孩童圍著圈兒唱道。
隨手將胭脂盒遞給了落兒,來到孩童跟前俯身道:“小孩兒?來……”
招了招手,一孩童便跑了過來:“真乖,姐姐問你,剛才唱的將軍是哪位將軍呀?”
“韓書同韓將軍。”孩童道。
宋冬樂頓時泄了氣:“歌從哪兒來的?”
“先生教的。姐姐要一起唱嗎?”
宋冬樂行口不一應付道:“姐姐不唱,去吧。”
孩童離去,宋冬樂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落兒老遠連著不對勁,跟上前來問道:“姑娘?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此時的宋冬樂好想大哭一場,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已落空,雖面無表情,但眼淚不知怎么的卻落了下來,隨手捏了一把:“我流淚了?”
落兒嚇得半死:“姑娘,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一顆接著一顆,不傷心但卻比傷心更傷心:“落兒?”
“姑娘,我在這兒”
宋冬樂一只發抖的手抓著落兒:“他死了……”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發抖。
落兒只是怕宋冬樂有什么閃失,也跟著緊張了起來:“誰?他是誰?”
宋冬樂微顫的聲音,緩緩道:“韓書同……”
落兒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可能?”
忽的宋冬樂起身,往回府的路走著。
“姑娘……您慢點兒走。”落兒快速跟了上去。
回到西苑,夜深人靜時,宋冬樂獨自一人坐在長廊上望著一湖的池水,里面的倒影尤為的清晰。
不由得想起來了去年寒冬的那個夜晚,他破門而入,就是在這個位置,她上了樹。就是在這個院子里,他說他一定會讓她為他親手繡一件只屬于他一人的長袍。
離了長廊,宋冬樂一如既往的脫了鞋,繞著院子里走了一圈,忽覺的有些冷,回頭看看鞋子,已離得老遠。
隨即坐在臺階上,往兜里拿出一塊大的方巾,俯身裹住雙腳,死死的打了個結。
雖然從前很討厭這個人,可如今卻無比的想要他活著,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宋冬樂的心里暗暗發了個誓:“只要他活著,我愿跋涉千里尋他尸骨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