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戰(zhàn)國史料編年輯證(全二冊(cè))
- 楊寬
- 1888字
- 2020-07-15 14:11:39
周貞定王五年(公元前四六四年)
秦厲共公十三年,晉出公十一年,齊平公十七年,楚惠王二十五年,越句踐三十三年,魯?shù)抗哪辍?/p>
晉出公十年十一月於粵子句踐卒,是為菼執(zhí)。(《越世家·索隱》引《紀(jì)年》)
於粵子句踐卒,是菼執(zhí)。次鹿郢立。(《越世家·索隱》引《紀(jì)年》)
句踐卒,子王鼫與立。(《越世家》)
越語謂鹿郢為鼫與也。(《越世家·索隱》引樂資云,當(dāng)出樂資《春秋后傳》)
[句踐]二十七年冬句踐寢疾將卒,謂太子興夷曰(“興”當(dāng)為“與”字之誤):“吾自禹之后,承允常之德,蒙天靈之佑,神祇之福,從窮越之地,籍楚之前鋒,以摧吳王之干戈,跨江涉淮,從晉、楚之地, 功德巍巍, 自致于斯, 其可不誡乎?夫霸者之后, 難以久立, 其慎之哉!”遂卒。興夷即位。(《吳越春秋·句踐伐吳外傳》)
案:金陵局刻本《史記》,《越世家·索隱》兩次引《紀(jì)年》于“句踐卒”,有“是為菼執(zhí)”,或“是菼執(zhí)”,當(dāng)是。此與《索隱》引《紀(jì)年》“不壽立十年見殺,是為盲姑”,文例相同。蓋句踐為名,菼執(zhí)為稱號(hào),宋耿秉本、黃善夫本,元彭寅本及清殿本《史記》無“是菼執(zhí)”三字,蓋脫誤。《吳越春秋》謂句踐二十七年卒,不確。《越世家》稱句踐元年吳伐越,吳師敗于檇李,吳王闔廬因射傷而死。《左傳》記在魯定公十四年,是句踐元年即魯定公十四年(公元前四九六年),《國語·越語》韋注以句踐三年為魯哀公元年,亦與《左傳》相合。《紀(jì)年》魏史用夏正,句踐于晉出公十年十一月卒,于周正已是翌年正月,是句踐卒于句踐三十三年,即周貞定王五年。與《通鑒外紀(jì)》謂句踐三十三年薨相合。句踐,金文或作“鳩淺”。一九六五年湖北江陵1號(hào)楚墓出土越王句踐劍,銘文作“(越)王鳩淺自乍(作)用鐱(劍)”。
又案:《左傳》魯哀公二十四年“公如越得太子適郢,將妻公而多與之地”。此太子適郢,當(dāng)即鹿郢,《越絕書·記吳地傳》云:“句踐子與夷時(shí)霸。”《吳越春秋》作“興夷”,“興”乃“與”字之誤。《史記·越世家》作鼫與。“與夷”,金文作“於賜”。越王旨於賜鐘、越王旨於賜劍,以及戈、矛,所謂越王旨於賜,當(dāng)即句踐之子與夷。越有者鐘(或作者
鐘),銘□:“惟戉(越)十有九年王曰者
……。”乃句踐十九年制作,陳夢家《六國紀(jì)年表考證》嘗疑者
即與夷,非是。
[魯]悼公四年,晉荀瑤帥師圍鄭,未至,鄭駟弘曰:“知伯愎而好勝,早下之則可行也。”乃先保南里以待之。知伯入南里,門于桔柣之門。鄭人俘酅魁壘,賂之以知政,閉其口而死。將門,知伯謂趙孟:“入之。”對(duì)曰:“主在此。”知伯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對(duì)曰:“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乎?”知伯不悛,趙襄子由是惎知伯,遂喪之。知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喪之。(《左傳》末尾)
晉出公十一年知伯伐鄭。趙簡子疾,使太子毋卹將而圍鄭。知伯醉,以酒灌擊毋卹。毋卹群臣請(qǐng)死之。毋卹曰:“君所以置毋卹,為能忍。”然亦慍知伯。知伯歸,因謂簡子,使廢毋卹。簡子不聽。毋卹由此怨知伯。(《趙世家》,此與《左傳》同敘一事,但所謂“趙簡子疾”云云,乃虛構(gòu)之故事,出于杜撰)
案:《左傳》所謂趙孟即趙襄子毋卹。“惡而無勇,何以為子?”杜注云:“惡,貌丑也。簡子廢嫡子伯魯而立襄子,故知伯言其丑且無勇,何故立以為子。”此說不明確。時(shí)趙簡子已去世,《左傳》魯哀公二十年“十一月越圍吳,趙孟降于喪食”。杜注:“趙孟,襄子無恤,時(shí)有父簡子之喪。簡子趙鞅當(dāng)卒于此年,襄子無恤繼承卿位,即在此年,至魯?shù)抗哪暌褳闀x卿十一年矣。知伯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乃譏其何得為趙之宗子而為晉卿。后人誤解,誤傳以為知伯譏趙襄子何故立為太子,誤以為是年簡子尚在。《六國表》以此年為趙簡子五十四年,并謂“知伯謂簡子,欲廢太子襄子,襄子怨知伯”。《趙世家》同。蓋太史公誤采后世誤傳之說。《趙世家》載:“晉出公十七年,簡子卒,太子毋卹代立,是為襄子。趙襄子元年越圍吳。襄子降喪食,使楚隆問吳王。”《正義》已據(jù)《左傳》加以糾正,謂此“簡子死及使吳年月皆誤,與《左傳》文不同”。《左傳》記魯哀公二十年十一月越圍吳,趙孟降于喪食,趙孟曰:“黃池之役,先主與吳王有質(zhì),曰好惡同之,今越圍吳,嗣子不廢舊業(yè)而敵之,非晉之所能及也,吾是以為降。”杜注:“黃池在十三年,先主,簡子。”趙襄子既稱簡子為“先主”而自稱“嗣子”,簡子固已死于晉定公末年,并非卒于晉出公十七年。《趙世家》載晉出公十一年“趙簡子疾”云云,毋卹曰:“君所以置毋卹,為能忍。”蓋即據(jù)《左傳》載趙孟自稱“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乎”,加以虛構(gòu)而成之故事。《說苑·建本》篇末章載:“趙簡子以襄子為后,董安于曰:無恤不才,今以為后何也?簡子曰:是其人能為社稷忍辱。”亦同為虛構(gòu)之故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