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雨花臺上，大旗招展，無論是也先還是孛羅帖木兒，都不禁同時愣在了原地。
五萬對五千，誰都沒有想到，雨花臺紅巾軍在處于完全劣勢的情況下，主動發起了反擊。
“哈哈哈哈，就這些泥腿子也敢沖陣？漢狗連腦子都沒有？”
也先高揚鞭子，朝著旁邊的漢軍萬戶說道。
“你們南蠻有個成語是怎么說來著？對！飛蛾撲火！”
“這群漢狗就是他娘的在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哈哈哈！”
“蒙古的勇士們，揚起你們手中的刀刃，砍下他們低賤的頭顱！”
“呼！呼！呼！”
五千把鐵刀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閃得人睜不開眼。
“差不離了……”
站在陣地前沿的韓二狗敞開衣襟，再次瞄向塞在衣服里面的幾個包裹。
不單單是他一人，若是也先再細心一些，就會發現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千個紅巾軍的身軀都顯得有些臃腫。
“錢老頭啊錢老頭，俺千求萬求你才給俺這么些火藥，他娘的可千萬不要讓老子失望！”
韓二狗獨自嘟囔道。
“將軍，俺陪你一起！”
唐勝宗死死拉著韓二狗的胳膊，眼淚從臉頰大滴大滴地流下。
韓二狗一把推開了唐勝宗，狠聲斥道：“滾犢子！老子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你他娘的還年輕著！”
“俺們這五千人都是從蘇北老營泰興軍闖出來的精銳，當年也是跟過張大帥的嫡系。”
“俺死后，這支隊伍就由你來帶，記住，甭給老子丟人！”
“呂帥的炮位調整好了沒有？”
韓二狗高聲向后面的傳令兵問道。
“好了！對準也先前方一百丈，就差一百丈的距離！”
“得嘞！這一百丈就用老子的命來換！”
韓二狗突然扯開了衣服，沖向了前方的元軍。
“弟兄們，給俺沖陣！”
“天遣紅巾殺不平，不平人殺不平人，殺盡不平方太平！”
一陣高昂的呼聲過后，一個個紅巾軍戰士毫不猶豫地從陣中躍出。
“二狗他……誰他娘的讓他沖出去的？！誰啊！”
呂珍靠在城垛上，瞪大了血紅的雙眼，撕心裂肺地吼道。
“炮位給老子準備，再推進一百丈！”
“大帥……”
“給老子推！”
“紅巾的好漢們這是要干啥子？”城內有一些大膽好事的百姓，從郊外或是城內的高處望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一幕。
“韃子有好幾萬嘞，就這一千多號人，不是去送死嘛？”
“看著吧，少說幾句，甭再多嘴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一千多個紅巾軍將士如同一股洪流，沖向了也先的五千親兵。
“哈哈，放箭！直接放箭！”
后排的元軍將成千上萬的箭矢射出，因為沒有鐵甲和皮甲，無數戰士倒在了半路上。
更有甚者，直接被力道極大的床弩攔腰截斷，慘死雨花臺。
“造孽啊……”
不少百姓已經無法繼續看下去，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陣巨顫。
終于，第一個紅巾軍戰士沖到了蒙古親兵的陣前。
在身軀被長矛貫穿之前，他拉動了身上的火藥引線。
“退！快退！”
看著紅賊視死如歸的表情，也先的臉色驟然大變。
“松江路太倉縣李重四，今日戰死！”
“轟！”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從元軍陣前傳來，四個蒙古精兵和李重四一同化成了灰燼。
“淮安路興華縣張十五，今日戰死！”
“徐州路蕭縣王二七，今日戰死！”
“娘，恁兒不孝嘞！”
“轟！轟！轟！”
火藥的爆炸在元軍陣中此起彼伏，原先所謂牢不可破的精銳之軍慢慢潰散，甚至有的蒙古人已經開始抱頭鼠竄。
看著一個個被念出的人名，也先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就是一百年前，鐵木真和忽必烈率領的蒙古黃金一代，也不一定是這群瘋子的對手啊……
“將……將軍……南蠻子瘋了！全都瘋了！”
“后隊改前隊，撤！撤退！”
也先不甘心地吼道：“蠻子，等老子回去整頓兵馬，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韃子！來這個地界燒殺搶掠完就他娘的想撒腿跑路？俺告訴你，這世道上還沒這等好事！”
韓二狗在茫茫人海中發現了穿著錦袍和八角官帽的也先，沒有絲毫猶豫便跳到了他的面前。
兩人相對而視，在韓二狗灼灼的注視下，也先的目光不由得閃躲開來。
“漢狗！活著不容易，你不要自找死路！”也先的目光色厲內荏地盯著視死如歸的韓二狗。
“韃子干兒，你給老子記著，不是每一個漢人都不敢反抗，不是每一個韃子都可以在中華的地盤為所欲為！”
“退！”
也先的目光驟然緊縮，將身邊的親兵拉到了自己的前面。
韓二狗撲到了也先的身旁，拉開引線朝著應天城墻大喊道。
“呂帥，為了勝利，向我開炮！”
“炮位調整到位，四十門大炮全都添裝完畢！”
呂珍緩緩閉上了眼睛，用手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開炮！”
在那一瞬間，火舌噴出，四十門重炮齊鳴。
“轟——！”
一陣地動山搖的聲音從元軍主將陣地那處傳來。
因為元軍的軍律是主將身死罰副將，副將身死罰萬戶，萬戶身死罰千戶……
所以幾乎所有正在作戰的元軍都轉過頭去，緊張地看向也先的所在地。
煙塵彌漫，尸骨無存。
“也先已死，諸將隨我殺敵！”
唐勝宗抹去最后一把淚水，高舉著腰間的寶刀沖了出去。
“以男兒七尺之軀，為天下苦難之人，抗偽朝兇惡之兵，除世間不平之事……”
一位老儒跪在地上，不經意間早已淚流滿面。
“老朽這么多年的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啥子禮崩樂壞，俺看只有官逼民反！”
“他們不是反賊，是英雄，是俺們漢人的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