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秋高氣爽。

“嗬——呸！”

東宮大院，吐了嘴里的茶湯，司馬衷直覺嘴里能淡出鳥兒來。

這時代的茶葉味道真是一言難盡，關鍵還沒有別的飲料。

可恨啊，要知道自己會穿越，怎么著也得提前弄幾本百科全書之類的瞅瞅。

就比如這茶葉，他只知道需要炒制，可炒鍋都特么沒有……

更別說吃食了，都特么是水煮菜。

“殿下，奴才做完了！”

三德子朝司馬衷一躬身，恭敬道。

在他身后，四十來個太監宮女分做兩排，在之前花圃那兩塊地上寫寫畫畫。

三天前，司馬衷就開始教授這些內侍阿拉伯數字，從0到9，個位十位百位，乃至簡單的加減運算。

而短見的內侍們，那知道這等后世學問的價值，卻以為太子又犯了癡病，只好哄小孩兒一般陪著太子胡鬧。

這些內容都是后世幼兒園學習的內容，內侍們即便毫無文化基礎，可十幾歲的智商擺在這兒，學的自然很快。

自己出的七八道題竟然全做對了？！

司馬衷略帶驚訝的瞅了身邊一臉諂媚的三德子一眼。

說來也怪，學這數學，太監隊總是能勝過宮女隊一籌，其中自己這個新提拔的內侍令三德子，成績更是遙遙領先。

“難道是切了小弟弟，學習更專注？”

想起葵花寶典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可能也是此理，司馬衷喃喃自語，身邊的三德子一臉疑惑。

“什么弟弟，奴婢就一個弟弟，還夭折了……”

“呃……咳咳，本宮的意思是你做的不錯，從今天起就給本宮擔任助教，本宮不在時幫本宮督促他們即可。”

三德子點頭稱是，這段時間太子總有癡言癡行，想來那高御醫說的沒錯，太子癡病要想痊愈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

下了早朝，太子少保楊濟徑直朝東宮而來。

對于幫助太子作弊一事，楊濟內心是拒絕的。

當初他被圣上任命太子少保，也立志輔佐東宮。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太子日漸癡呆，他和幾位同僚雖盡心教導，卻也無法使太子增智分毫，以至于連對幾歲孩童而言都很簡單的開蒙課業都無法完成。

在他眼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太子癡呆，就應被廢，東宮之位，當擇能者而居之。

奈何君命難違……

更何況，他楊家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所以拖了三天，他還是來了。

東宮漆紅大門由遠而近，楊濟招呼內侍進去通傳，自己則轉身負手，仰天長嘆。

“誒，恐怕過了今日，我楊文通便要遺臭青史。”

“咦，不知老師因何事要遺臭青史？”

楊濟自顧哀嘆間，突聞身后有人發問，轉身一看竟是太子，頓時嚇了個激靈。

他哪想到太子出來的這么快，卻不知司馬衷早有準備。

從皇后口中得知了自己這位老師之后，司馬衷便讓三德子去打聽楊濟的過往。

受了后世無數古裝片洗腦的他知道，太子少保一方面是太子之師，另一方面也應是東宮幕僚。

自己若想順利繼承皇位，必然需要幕僚的支持和輔佐。

而三德子傳來的消息也讓他欣喜。

這楊濟不僅文采斐然，武藝更是出眾，甚至還領過兵，通曉軍略。

妥妥的人才呀！

司馬衷腦子里瞬間出現了什么三顧茅廬，禮賢下士，什么周公吐哺倒履相迎。

總之，為了招攬這楊濟，咱哥們兒必須下點兒心思啊！

至少這出門迎接是必須的吧。

“嘿嘿，老師你還沒說呢，到底是什么事兒讓你遺臭青史了。”

誒，沐猴而冠，不外如是！

見司馬衷嬉皮笑臉的模樣，楊濟暗嘆一聲拱手道。

“殿下聽錯了，臣說的是，能教出殿下這等賢才，想來足以使濟青史留名了。”

“嘿嘿，說的是說的是，到時本宮與老師一同青史留名！”

跟著太子進了東宮，路過廣場時，楊濟發現原本道路兩邊的花圃此時已被夷為平地。

幾十個太監宮女如喪考妣般在上畫著一種古怪符號，頓時覺得這東宮處處古怪，真真無可救藥。

進了太子書房，楊濟隨手掏出一本論語遞給司馬衷。

原本他是打算好好教授太子一番，然后從這書中選出幾題做殿前測試之用，讓司馬衷事先背誦下來，可此時他連多瞅太子一眼都覺得惡心，當下拱手道。

“臣尚有些公務未決，請殿下先攻讀此文，文中有三處臣做了詳解，請陛下務必背熟，若有不解，可向微臣詢問！”

言罷，便搬了個小幾，坐在書房門口掏出公文埋頭理政。

這，太子的老師就是這么教學生的？

尼瑪，司馬衷不會是被這老師教成傻子的吧。

楊帆愣了，徹底的愣了。

翻開這書，只見書上寫道：

學而篇：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

這特么不就是論語嗎，自己前世都背了大半，有特么什么好不解的！

再看這家伙所謂的詳解，無非就是把這圣人之意作了一番引申。

比如何為君子務本，楊濟所謂的詳解就是君子當專心于實事，不應好高騖遠云云，簡直就是平白無奇的解釋。

司馬衷不知道，楊濟這是專門為他這個癡呆兒準備的。

這竹簡看著厚重，實際論語學而篇也就是幾百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司馬衷便通讀全文，他本身早有基礎，再加上穿越導致的過目不忘，書中內容竟如印在腦中一般。

撂下書簡，見那楊濟一邊寫畫一邊撥弄算板，百無聊賴，司馬衷便湊過去觀看。

要不說好奇害死貓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這么個舉動竟招來一番斥責。

“哼，殿下難不成也看得懂這錢糧賦稅簿？”

原來，楊濟還在戶部掛了個侍郎，平時無事，只是每年到了官府征收稅賦，便會分些糧稅統計的活兒。

“這有何難，不就是一些數學計算問題嗎，別說本宮，就連我東宮的太監宮女都會，那個老師，如此簡單的雜務，何不交由下人去處理。”

司馬衷原本以為這貨在處理什么難題，誰知只是一些簡單的賦稅計算，當下撓頭道。

“呵，自臣任少保以來，自問未曾做過愧對殿下之事，可今日殿下竟一再折辱于臣，

既如此，就請殿下喚這通曉術算的公公前來，

如若不然，臣必將今日之事稟明圣上，哪怕拼個血濺朝堂，也要廢了你這無才無德的癡呆太子！”

楊濟怒極反笑，一撩袍子語氣中帶著決絕。

臥槽，這楊濟是特么有病嗎？

老子都特么倒履相迎了，處處好言于你，你特么倒好，從一進來就擺著張臭臉對本宮愛答不理，現在還想廢了老子？

司馬衷這火兒蹭的一下就竄上來了，當下朝院內吼道。

“三德子，給本宮滾過來！”

三德子正給個宮女講解等式，聞言一激靈，心說主子到底是癡呆兒，剛還好好的，這翻臉比特么翻書還快，趕緊應聲喏，屁顛屁顛趕來。

“現在本宮出一題，你給本宮聽好了，若是答錯，自去領三十板子，這內侍令你也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