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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陰司事
  • 九清閣
  • 3164字
  • 2020-08-13 00:06:21

第九章:

再次睜眼,滿目的紅色叫喬顯心頭刺痛了一下,對面站著的身著鳳冠霞披的姑娘,瞧著身形正是梨兒,主座上坐著的二老正是梨兒父母。這一次,他不再是游蕩于這世上一縷幽魂,而是附身在了新郎杜珩身上。只是不知為何這滿目的喜慶看得會如此刺目,如此驚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怔然間,堂已拜完,不知從何處涌上來一群人簇擁著他們來到一間滿是紅色的房間,屋中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熟悉的叫人心頭歡喜。

喜娘拿了秤桿交到他手中,喬顯一顆心熱得發燙,喉頭卻漲的發酸。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多好。只可惜自己終究不是她心儀的郎君,終究與她隔著百年歲月。

蓋頭掀起的剎那,房中眾人皆癡醉了,蓋頭下的容顏美得不似人間的人兒,他驀地想起梨兒母親曾說過,梨兒是天上的仙女。喬顯未見過仙女,但想必仙女便是長得這般模樣。

可是,這滿心的厭惡和煩躁卻是為何,明明杜珩面上帶著歡喜,目中露著癡醉。

喬顯愣了許久,直到一顆心漸漸沉入了谷底,才終于明白。原來,杜珩并不愛梨兒,原來他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喬顯眼睜睜地看著他譴走了房中下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合巹酒中下了迷藥,眼睜睜地看著他來到府中一處廢棄的房屋。

親耳聽到他與那個后來掛在喬家祠堂墻上主母季氏的談話:

“你約我來此有何要事?”杜珩的聲音冰冷的仿佛是冬日里刺骨的寒風,刮在耳邊,瞬間奪去身上的溫度。

“難道沒要事便不能約你來此。杜郎,咱們收手吧,我受夠了每日看著你與梨兒卿卿我我。受夠了明明不愛他,卻要裝作夫妻恩愛的模樣。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并不是這所謂的兄嫂。”季氏哭喊著,但在觸碰到他冰冷的目光時,瑟縮了一下,禁了聲。

杜橋伸指捏住她下顎,看著她的眼睛,陰沉道:“你既知我心中所求,便莫再說此狂言亂語,壞了我的算計。否則,即便是你,我也留不得。”

女子似是被他如此無情殘酷的話嚇到,怔愣了半晌,方緩緩拭凈面上淚水,語氣帶了幾分討好,“杜郎,你別惱,是我不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莫惱了我。”

杜珩面色稍緩,伸手輕輕攬過季氏,嘴唇貼著她耳畔,柔聲道:“你知道的,我對梨兒并無半分情意,我自始至終只愛你一人,你且再忍忍,再忍忍。”說罷,將她輕輕推離懷抱,看著她的眼睛道:“這幾日,藥可按時下了?那兩個老家伙沒發覺吧?”

季氏面色發白,顫聲道:“每日晨昏定省,我都將藥下在茶中,他們對我頗為信任,并未察覺。”

杜珩又將季氏重新攬入懷中,溫聲道:“你做的很好,此事只能經你之手,千萬莫叫旁人發現。只要這兩個老家伙咽了氣,你那夫君便只是個會讀書的花架子,不堪大用,只需在他的馬上動動手腳,便能立刻送他去見閻王。至于梨兒,她本就對我信任有加,只需我三兩句甜言蜜語,她便會將家族生意交于我。屆時,我便換名改姓,風風光光迎娶你進門,做我的當家主母。”

“你們要做什么,快停下,都給我停下!”喬顯無聲地嘶喊著。

那兩人卻仿似未聞,徑自說著纏綿的情話,做著羞人的動作。

喬顯瘋狂地沖撞著這具禁錮他的軀殼。耳邊回響起喬聞說的話,成親第一年,父母亡;第二年,兄長亡;第三年,瘋魔失蹤。

喬顯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咒罵著、捶打著,直到渾身血液冷到了極點,一顆心絕望到了麻木。

他眼睜睜的看著新嫁娘脫下紅妝,穿上喪服;眼睜睜的看著她流著似是永遠流不盡的淚水;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哥哥摔下馬當場氣絕;眼睜睜的看著她得知哥哥死訊時灰敗的雙眸;眼睜睜的看著她得知杜珩的真面目后眼中癲狂的恨意和悔意。

她以為的良人,沒曾想卻是吸血食肉的豺狼虎豹。

梨兒瘋了,被自己的悔與恨折磨的瘋了。

喬顯麻木地看著杜珩演著不離不棄深情的戲碼。看著杜珩將家中產業悉數賣給了一位喬姓富商,裝作為尋找愛妻遠走他鄉的落拓客。又回過頭來扮演那個意氣風發的喬姓富商,心安理得接手所有的家產,包括夢寐以求的鐵礦。

喬顯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的身體,孫盼說得對,這事實,他果然承受不住。承受不住穿的錦衣,吃的玉食,享受的榮華富貴沾染了梨兒的血與淚。承受不住自己血液里竟流著杜珩的血,骯臟至極,丑陋至極。

一陣困倦襲來,喬顯漸漸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來時,熟悉的無力感襲來。喬顯閉了閉眼,周身的陰冷氣息消失了。他干裂的嘴唇溢出一聲嗤笑,好一個我走我的陽間道,你走你的奈何橋,將我從美好的人間拖拽至殘酷的地獄,便這樣拍拍屁股走了。

孫盼匆匆忙忙回到地府,剛要踏進鬼門關時,守門的夜叉卻擋住了她的去路,“九判官命我給你帶句話,葬你的人并非是喬顯的前世,而是祖宅里看守祠堂的仆人,喬聞的前世。此番因你認錯了恩人,導致喬顯今生命格改變。為彌補過錯,命你即刻返回凡間,了結此事。”

“我認錯了人?”孫盼心生惱怒,“分明是九……”話到一半,卻聽得那夜叉大喝一聲,“大膽,小鬼,堂堂地府判官也是你能妄加議論的,還不速速退下。”

孫盼嚇得一個激靈,頓時偃旗息鼓,恭敬道:“小人這便返回凡間。”

磨磨蹭蹭回到喬家祖宅,習慣性地來到喬顯房中。卻發現滿屋里擠滿了人,孫盼飄到人群上方,看見正中央的床上躺著一個形容槁枯的人。孫盼辨認了好久,才認出那人是喬顯,不由得很是驚訝,這才過了幾日,他便將自個搞成這樣,哎……叫你別去,非要去,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坐在床邊的喬老太君默默抹著淚:“顯兒,吃點東西吧,你有何想不開的,跟祖母說說,何苦作踐自己。”

喬顯眼皮動了動,沙啞著嗓子道:“祖母,你莫勸了,從今往后,喬家的東西我統統不要了。”

“糊涂!”喬老太君氣道:“祖母便是喬家人,你不要祖母了?你自己也是喬家人,難不成還不要自己?”

喬顯不吱聲了,只看了喬老太君一眼,便又閉上了眼。

“真是個愁人的孩子。”孫盼嘆了一口氣,“你若便這樣死了,倒真成了我的罪過。恩報錯也就罷了,若再害死了人,豈不是要我下十八層地獄,永無投胎之日了。”

床上喬顯似是聽到了,緊閉的眼皮動了動,唇角微不可見的浮現一絲慘淡的笑。

孫盼出了房,不知不覺又飄到那片梨園,園中梨花悉數凋謝,露出細細小小的果子。孫盼駐足凝望,眼前不知為何勾勒出一幅畫卷,那副畫卷似籠了一層薄霧,繚繚繞繞只瞧得見四個人影,光是瞧著那些人影便叫她心頭生出了莫名的滿足和歡喜。

“姑娘。”

孫盼未動。

“姑娘。”

孫盼左右看了看,并無旁人。

“姑娘。”

孫盼霍然轉過身,迎面站著一位鶴發雞皮的老者,正是喬聞。

孫盼心中一喜,飄到他面前,繞著他轉了三圈,待要轉第四圈,卻聽喬聞無奈道:“姑娘莫再轉了,轉的老奴眼都花了。”

孫盼停下腳步,驚奇道:“老伯能瞧見我?”

喬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老奴幼年時,上山砍柴,不慎被雷劈中,醒來時便能瞧見旁人瞧不見的東西,更何況姑娘與老奴尚有些淵源。”

孫盼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同情他,畢竟能看見旁人看不見的東西還是挺恐怖的,“老伯……倒是好運氣。既然老伯知道我倆的淵源,倒省了我一番口舌。您且說說,你還有何心愿未了,我許你一愿。”

喬聞一愣,趕緊擺擺手,慚愧道:“姑娘不欠老奴什么,老奴不過是在贖罪,只是……”他頓了頓,看著孫盼忽而蒼涼一笑,緩緩道:“老奴本不該得寸進尺,便要姑娘為老奴做些什么。但老奴也沒幾日活頭了,恐將心中秘密帶入棺材,不能為舊主訴說冤情,便在此厚顏求姑娘一事。”

“老伯但說無妨。”

喬聞嘆了一口氣,目光變的悠遠而悲傷,“自老奴被雷劈以后,便想起了許多前塵舊事。其中有一樁冤情,乃系我舊主。我將此冤情寫成了一紙狀書,煩請姑娘找個身份尊貴的人為我舊主討一討這世間公道。”

說罷,自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卷軸躬身交給孫盼。

“你家舊主?”孫盼施法托住卷軸,剛要打開來看,卻被喬聞斷然喝止:“姑娘不可!”。

孫盼狐疑的看向他,他道:“姑娘只將此事交予身份尊貴之人便可,切不可插手此事。”

說罷,不等孫盼回應,又繼續道:“老奴有兩句話要勸勸姑娘,前塵往事已散,前世的恩與怨愁與恨也已隨風飄逝。姑娘,莫再執著于前世,放下一切,才能新生為人。”

說罷,便走出了園子。

孫盼看著他的背影,甚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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