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靈訪事先規定的路線，他們要先往東百里到鯨海城，正常來說一天的時間就足夠了，但四人不急，悠哉游哉花了兩天才到，尋了一處近海的客棧休息。

此城靠近東海，因沿海海水足夠深，每到溫暖時節，便會有許多來自海另一邊的鯨魚在海面上呼喚，這里的人們因海而生、以海而存，對大海有著無上的崇敬，受東域統治，靈學延伸的海靈是他們供奉的唯一先靈。

同行的有八人，兩兩同住，也好有個照應，八人的武力值雖然都不低，也難防偷襲者，前兩日剛出東都一個時辰左右，宋然和思思就發現身后有人偷偷跟隨，提醒眾人后，八個人分成三個方向三批不同組合快馬離去，疾行了三個時辰才甩掉后面的人，兩日后才在鯨海城城北的一家不起眼的茶館匯合，即悠哉游哉的兩天幾乎全花在了甩掉人上面，壓根沒時間玩兒，不過記錄本上不能這樣寫。

在客棧充足休息之后，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往鯨海城靈廟的方向走去，思思和宋然在城里四處巡視，預防有人跟隨，而紅紅和榮柯在客棧外守著。

去往靈廟的路上，有許多提著裝滿蠟燭和食物籃子的婦人和出海歸來的漁夫也往靈廟走去，宋明寬因為肩扛重任，走上前勾上漁夫的肩膀，指著靈廟的方向：“大哥，這么早你出來做什么啊？……”是祭拜海靈嗎？

漁夫看著猛然竄上來扒拉自己的男子，皺著眉頭打掉了宋明寬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好說話！動手動腳干什么！”

“……”宋明寬看著自己被毫不留情打掉的手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頭。

“我已經成親了，女兒都打醬油了！”

“不是，大哥你別誤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漁夫一臉嫌棄地看著宋明寬，然后看向他身后的三人，這幾人應該是同行的。

宋明寬看著漁夫嫌棄自己的眼神，心里受到了一萬點暴擊，我長得不好看嗎？

站在后邊的三人佯裝無事地憋著笑，沒有說話。林羽看著吃癟的宋明寬心情頓時舒暢，來鯨海城的路上她本想整宋明寬的，一直沒時間，這下機會來了。

林羽走上前用手鉤住宋明寬的脖子：“大哥，實在是對不起啊，我家這口子偶爾犯點毛病，逮著一個就想問他長得好不好看，說他不好看的話他會哭的。你說是吧，夫君？夫！君！最最好看了！”林羽收緊攬住宋明寬脖子的手，準備把宋明寬勒得喘不過氣來。

“嗯？”宋明寬瞪大眼看著林羽，你才有毛病！誰跟你兩口子了？快給老子放開！

“哦，這樣啊，你們要好好看著他，要是有小姑娘被他嚇著了怎么辦？”漁夫看著宋明寬的眼神從嫌棄變成了同情。

“……”大哥你聽我解釋，不是那樣的，宋明寬欲哭無淚。

“不會的不會的，實在嚇著了小姑娘，讓他負責！”林羽一臉誠懇。

“你可真心善吶。”宋明寬蔑了一眼林羽一臉看他跟看病人的表情。

“有病吧你們！”漁夫聽見林羽的回答，沒想到居然會有妻子坦然讓丈夫休妻另取他人，實在是違背東域良俗！他覺得自己大早上應該是碰見了一對精神病夫妻，連忙往后退了一步，急急地往前走了。

“……”林羽感覺自己捉弄的戲好像演過了，把自己套進去了，她怎么會說出讓宋明寬負責別的小姑娘這種話來的？她怎么給自己定的角色來著？

“哈哈哈哈哈~”身后的傅千禾忍不住了，“你兩個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尤其是你！宋大胖！你看你那一臉想要去調戲良家婦男的樣子！”傅千禾本來不想出聲的，后來想了想，她已經不在東都了，沒必要事事都顧忌，便放聲大笑，肆意嘲笑！

“……”岳知陽沒有說話。

“……我去，我怎么忘了你傅千禾毒舌的本來面目啊！”宋大胖這名字是宋明寬的黑歷史，孩童時期因為年齡小，所以個頭一直比傅千禾和林羽小，加上又黑又瘦，傅千禾一推就倒，傅千禾覺得這個弟弟過于瘦弱，就給他取名大胖，成天逮著他就喊，后來宋明寬因為得病突然變胖了，一下胖出兩個自己，宋明寬那時候就覺得是傅千禾詛咒的，只要傅千禾敢喊，他就揍她！即使后來病好了，宋明寬開始長高變瘦變好看了，他也放不下心里這個結。

傅千禾的笑聲和話語引來宋明寬的怒視和林羽的側目，宋明寬掙開林羽套住自己脖子的手準備跟傅千禾打一架，這么多年沒提起，他還慶幸地以為傅千禾忘了這檔子事兒了。

宋明寬從腰間抽出扇子，氣沖沖地沖到傅千禾面前，在還有兩尺遠的地方被岳知陽抽出長笛攔住了，宋明寬一愣，看向岳知陽，又看向傅千禾，硬生生把那口氣壓了下去，然后大動作地整理自己的衣衫：“這衣服弄這么皺了還怎么穿啊？千禾你是不是有那個什么可以燙平衣服的器物？”

“沒有，出來誰帶那個。”傅千禾得意地看著宋明寬，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這還沒娶過門呢！這八字還沒一撇呢！表哥你就這么護著她合理嗎？！宋明寬明白自己打不過岳知陽，只能暗自吃虧作罷。

岳知陽收回長笛，獨自往前走：“走吧，去廟里問問不就好了。”傅千禾立即跟上。

林羽走近宋明寬，抓著宋明寬的手肘往前拖：“走啦，多大點兒事，小孩子啊還計較那么多？”

“哼！”宋明寬冷哼一聲，大丈夫不與小女子計較！

……

清早去的靈廟，四人下午才回到城里，四處轉了轉，然后回到客棧里，圍坐在一起整理書寫所見所聞，整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接近天明，思思和紅紅期間輪流侍奉，榮柯和宋然很早就被勒令去休息以便第二日保護眾人，整理完后四人進了房間休息，思思和紅紅也退下了。

午飯時間，思思將飯菜端入了傅千禾與林羽的房間，榮柯將飯菜端進了岳知陽和宋明寬的房間，四人陸續醒來，梳洗并用完午飯后分成兩撥人出了客棧。

林羽和岳知陽去周邊主要祭靈活動區域游逛，希望能查到些什么特殊的東西，因為每一個城祭靈時間都較為固定，他們來的這段時間是鯨海城祭靈時間，大型的祭靈活動雖然早已結束，但仍有各種小范圍祭靈活動在舉行，祭靈活動很安靜，每一個參與的人都極其慎重，不遠處大海拍打海岸的聲音清晰可見，岳知陽和林羽在街道上走著，將所見之景記入腦中，以便晚上好畫下來。

宋明寬和傅千禾去了鯨海城城主王遠府上拜見，在鯨海城的靈訪已接近尾聲，兩人需要把大祭師和皇帝的意思傳達給各城城主，表明來意后，允許兩人進入，隨即在正廳進行有序且莊重的接靈儀式，實物是一本由大祭師制作的靈籍，兩個時辰后，宋明寬和傅千禾離開。

鯨海城是東域最先看見太陽升起的地方，也是最先進入黑夜的地方，鯨海城的祭靈活動在黑夜接近時便陸續結束了，五顏六色的燈籠被點燃，照映著整座城，街上人開始多了起來，喧鬧聲也越來越大，彩紙糊好的各種海洋生物圖案在街道兩旁和上方飄動著，用海螺貝殼制作的樂器在敲打之下發出清脆的聲音，更有藝伎坐在二樓窗前彈唱“鯨落”，這是曲詞制作之人有幸見到鯨魚在海面肆意翻騰，用盡最后的力氣，慢慢沉入海里的景象，心中更添一份崇敬，繼而產生靈感所作，被后世傳唱至今。

林羽和岳知陽走在大街上，不時地看看兩旁的花樣，偶爾說說話，沉默的氛圍在兩人之間展開，岳知陽不是沉悶的性子，有事說事，但完全趕不上宋明寬信手拈來的活潑勁兒，只有拿著長笛背著手慢慢地朝前走。

林羽是一個外表優雅端莊實則古靈精怪的女孩子，如果是她認可的朋友，無不會被她的性格打動，除了岳知陽。

林羽懷揣雙手默默走在岳知陽的右邊觀賞著街道上五花八門的東西，偶爾抬頭看看岳知陽，心里特別納悶，她林羽怎么著和岳知陽也算是認識三年了，怎么還是感覺待在一起這么莫名的尷尬啊。

也許是單獨說話的時間不算多，林羽覺得她好像剛剛認識岳知陽，如同宋明寬第一次領著岳知陽來與她和傅千禾熟絡的那天，只有足夠的禮貌和不多的寒暄。

林羽停下腳步，越想越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總覺得哪里怪怪的，等到回過神來，她發現岳知陽獨自走在前端十米遠處回身看著她：“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嗎？”

“啊？……沒有，我在想別的事。”林羽想起剛剛他倆在討論祭靈活動的事，話說到一半林羽思緒就飄遠了。

“走吧，時候不早了，回客棧吧。”

“嗯。”

岳知陽見林羽跟了上來，沒停下來，繼續往前走著，一小會兒后，岳知陽發現林羽不見了。

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