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行
- 陽光止于此和風相擁你
- 椒甜不加糖
- 3802字
- 2020-07-19 10:30:00
古代
東域
凌晨
傅千禾猛地睜開眼,額頭上布滿了汗水,條件反射地看向四周,熟悉的床簾、熟悉的擺設,她在王府自己的別院里,傅千禾舒了口氣:又做噩夢了。她夢到獨自出行,半路遇到早埋伏好的殺手,人太多,自己一個人招架不過來,受了很重的傷,在敵人向她捅來致命一刀而自己無力反抗的時候她醒了,這幾年大大小小的事遇到過不少,無論是明面阿諛奉承和和氣氣還是私下勾心斗角捅刀子,傅千禾再小白再天真,吃過的虧也有一大籮筐了,經驗使然,也摸出套路完好應對了,但遇到這種拼了命致人于死地的事,回想起來仍心有余悸。
天還是黑黑的,房間里只有一盞蠟燭勉強映照著地面,傅千禾起身披上外衫,緩緩打開房門,冷風迎面而來。昨晚她遣走了守夜的侍女,現在院里沒有一個人,只有左右高墻上樹蔭遮擋的枝干上有護衛蹲守著。傅千禾坐到房外的臺階上靠著旁邊的柱子,抬頭看著天空,因為云層的流動,星星一閃一閃的,傅千禾緊了緊身上的外衫:不知道東都外的天是不是比這更好看,應該會更亮吧?
傅千禾坐了好一會兒,起身回到房里換了身衣服,看著房內左邊的桌上是昨晚侍女已經收拾好的簡易包袱和自己的隨身佩劍,傅千禾出了房門去往府內另一端傅千樂所居住的院子,一進門,就看見身穿白色袍子的傅千樂靠在石桌邊拿著一支開得正艷的紅芍藥花坐在院里等著了。
“……”你看看,這像是一個常年在邊關打仗的將士嗎?!等等,那是我的花啊!昨天瞧見的時候還沒有完全開放的花啊!傅千禾看著一臉愜意絲毫感受不到來自親姐滿眼殺氣的傅千樂,氣!
傅千禾走近坐在傅千樂對面,迅速伸手搶過花,傅千樂臉上的表情收了收:“搶什么,本就是給你準備的。”
“謝謝啊,這可是今年第一朵紅芍藥。”傅千禾盯著花上的水珠,一點感謝的意思都沒有。
“多襯你,姐,你要不留在東都吧,你看看這一王府的花,這三個月你走了就看不著了。”傅千樂笑了笑。
“哦,我是來跟你說再見的。”傅千禾不為所動,那些花的最大受益者是她嗎?她可不覺得。
“姐,你真的好狠心,把這么大“一個王府”甩給我,自己一個人逍遙去。”傅千樂說到一個王府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似乎在說這是“一個爛攤子”。
“不客氣。”傅千禾小心地捧著花朵底部端賞著.
“……”
傅千樂沒了作弄的心思,傅千禾不上鉤,一點都不配合他,從袖里拿出用細竹筒裝好的五管粉末遞給傅千禾,傅千禾放下芍藥花,將竹管接過放于懷中。
“這些東西你離開這幾個月應該能用得上,管上都有注明是何香,作用你都知道。”
“嗯,謝謝樂樂。”
“……別叫我樂樂!我十九了!”傲嬌的小孩子突然炸毛。
“那你也比我小,還這么的……”傅千禾上下掃了眼傅千樂,一身潔白無塵,還透露著一點沒有因為經歷而消失的稚氣,無法把此人同前幾日意氣風發滿身是肅殺氣息的剛回到東都的傅小將軍聯系到一起,這真的是在邊關摸爬滾打了四年的二弟嗎?
“這么的可愛。”傅千禾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喜歡氣氣這個弟弟,就喜歡看他平靜的臉上突然崩裂炸毛的樣子。
“……”行吧行吧,想到傅千禾這幾年在東都所發生的事情,傅千樂不反駁了,他人雖在邊關,不代表一點都不知道東都發生的事情,他通過暗信大致知道他姐和他弟這幾年過得是如何艱難,每次書信來往他們三人都很默契地說一些日常小事,私下都知道對方真正遇見過什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從不擺到臺面上來。
見傅千樂沒有打算繼續和她說笑的樣子,傅千禾正了正神色:“我此行雖然僅三月,但你剛從燕城回來,又受將士愛戴,何況年齡還這么小,絕對少不了被朝堂上那些老油條的排擠打壓,你切忌與他們起沖突,皇叔也定會忌憚你,你注意些。”
“知道,你也小心些。”傅千樂語氣嚴肅。
“沒事多找找千舒,他比我們更難。”傅千禾想到只有十六歲的傅千舒天天都得謹慎的樣子,就放不下心來。
“我會想個主意,在你回來之前把他從皇宮里弄出來。”作為皇族旁親,他們姐弟三人注定脫不開身上這層身份帶來的磨難,傅千舒待在皇宮里,更得小心翼翼,他一直是同齡皇子的對比者,既不能肆意昂揚,也不能唯唯諾諾,那些皇子若是勝于傅千舒倒也還好,敗了,傅千舒就會被針對。
“盡力而為。”傅千禾起身,倒也不忘把那支芍藥花帶上往門口走去。
傅千樂起身向傅千禾的背影行了一個禮。
傅千禾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頭對著還弓著身子的傅千樂:“哦對了,這紅芍藥花今年就栽種了這么一支,哈哈哈!”說完便回頭跨過門檻往自己的別院走去。
“你!”傅千樂聽到傅千禾的話,立馬直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傅千禾離開的背影。
“啊啊啊!”傅千樂看著傅千禾消失在門口,回身跺腳,踢了一下地面的小石子,剛好打中寢房門口被他折了一支花的芍藥花盆的盆缽,裂了,傅千禾沒告訴他那盆花是多種顏色合種的,每種顏色僅有一朵。
傅千禾回到房里,思思早已在房里候著了,為傅千禾梳了一個利落的發型,拿出一套適合外出的紅色輕裝后放到換衣處,便退到房外候著。傅千禾從懷中取出竹管放入包袱里,換好衣服后把芍藥花別在腰間,把一些銀兩放入懷中,背上包袱拿上劍便出了門,錢可不能少,沒錢吃飯怎么得了!
天還沒亮,除了店家門前掛著的燈籠暗暗地照亮著街道地面,只有幾人幾馬站在城門旁邊出示著令牌,要求駐守的兵打開城門,傅千禾加快騎馬的速度,思思騎著馬在后面跟著,一小會兒就到了眾人面前,瞧見傅千禾的幾人相應做出了不同級別的禮節,傅千禾下馬回禮,思思拜禮。
“我是來晚了嗎?”傅千禾問著面前的幾人,思思從懷里掏出令牌給駐守的兵看,隨即收回。
“剛好,我們出城吧。”岳知陽回道,岳知陽今日的穿著與平常不同,倒是與傅千禾第一次見他的穿著一樣,蘇白色長袍,腰間別著一只長笛,頭發不同往日全梳起來,而是簡單束攏垂在身后,不像是一個常年飽受風霜摧殘的將士,倒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翩翩公子,與傅千樂一樣,戰場上和私下都判若兩人。
岳知陽凌晨三點是被熱醒的,滿身都是汗,奇了怪了,他只蓋了一層薄被,屋子里明明很涼,他怎么熱起來的?回想到三年前自己得風寒蓋兩層厚棉被都抵不住冷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出了毛病,一種叫矯情的毛病。
岳知陽招喚來外面守夜的小廝去燒了熱水放進澡桶里,洗過之后身上終于舒適了些,換上了長袍,此次出行他可以自在一點了,不用同往日一身冷凜氣息穿著將服佩戴寶劍滿城巡邏,他并不是不茍言笑的人。
雖從小生活在靠近西域的邊關兵營中,因為是將軍之子要接受更嚴格的訓練,也因為是將軍之子,要比常人更自由些,周邊的大大小小的城鎮他都去過,最遠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在十八歲的時候喬裝混進了西域都城:樓蘭。
默默混進去,也默默離開,回到兵營中被父親抓住狠狠罰過,也因此被看得更緊再沒跑出軍營過,直到兩年后回到東都。
岳知陽整理好行李,別好長笛,將劍扔給隨身侍從榮柯,跨上馬出了府。昨夜已同父母道過別了,今早便可直接離去。
岳知陽到達城門口的時候,除了駐守的兵將,沒有其他人,他將馬拴在旁邊柱子上,取出長笛擺弄,榮柯站在身側沒有說話。
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榮柯看見遠處騎馬并行的宋明寬和林羽:“公子,宋公子和林小姐來了。”
岳知陽抬頭:“嗯。”
宋明寬看見岳知陽,加快馬步,到了岳知陽面前,隨即下馬將馬繩扔給榮柯:“哥你可以的啊,好久沒見你這副打扮了,嘖嘖嘖,不錯,跟我是越來越像了。”
“臉呢?”
“哈哈哈哈!”宋明寬揮舞著折扇,挑了下臉龐的頭發,轉頭看見林羽姍姍來遲:“你倒是快點呀!干什么都慢!”
林羽白了一眼宋明寬,咬牙小聲嘀咕:“等會出了城看我不整死你!”
“你說什么?”宋明寬疑惑地問林羽,剛剛聲音太小,他沒聽見。
“我說我認輸!”林羽下馬一臉無害微笑地回道,將馬繩遞給了侍女紅紅,剛剛看見岳知陽的時候,宋明寬和林羽打了個賭,看誰更快的到城門口,林羽剛說完話宋明寬就策馬跑了,連宋明寬的侍從宋然都沒反應過來。
岳知陽倒是聽清了林羽那句話,哼笑了一聲,立馬惹來了林羽帶著威脅的目光:你敢說試試。
三人有一話沒一話地聊著,隨身的侍從都在身后默默站著忍著笑意,他們都是受過訓練的,什么都沒有聽見。
遠遠的,宋明寬瞧見傅千禾和侍女思思騎著馬往他們這邊來,吩咐三個侍從把令牌拿出來給士兵核對,傅千禾加快馬步到了眾人面前,下馬一番核對之后眾人均騎馬出了城。
二十天之前,靈廟大祭師宋長安在朝堂上向皇帝奏明了靈訪以及祭靈這兩件事,十五天之前,宰相林智與守都大將岳禮向皇帝提出希望將兒女派遣負責靈訪之事,常年不在東都的三王爺也飛信希望將女兒派遣出都歷練,皇帝應允(我有權拒絕嗎?)。
因為靈訪需要足夠尊重先靈所以必須特別低調,不引人注目是最好的。三皇子傅皖青一開始提出加入,但因為規定不能多帶人手而被皇后制止,母親總是擔憂孩子安全的。
大祭師與皇帝進行了多次討論(搗鼓),五天之前敲定了靈訪由大祭師之子宋明寬帶隊,守都少將岳知陽、安和郡主傅千禾以及宰相之女林羽隨行。
三天的時間前后完成了一系列復雜而莊重的禮拜儀式,留給眾人兩天的時間整休,四人早已將自己的事提前處理完畢,除了傅千禾遇上傅千樂回都,先是面見皇帝花了一天,最后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將東都大大小小事情同傅千樂梳理了一遍,從眾多侍從中拉出一個值得信任的侍從近身聽命于傅千樂,傅千禾才喘了口氣,這三個月的自由來之不易啊,弟弟真可憐!
此次出行一共八人,每個人都帶了一名侍從,四男四女,騎著馬出了城,出了城門大概一百米的時候,傅千禾聽到身后傳來了百靈鳥的聲音,心下一動,是傅千舒來送她了。傅千禾沒有回頭,繼續跟著眾人往前行去,三個月的時間,好像很長,長到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也好像很短,短到所有人都幾乎在趕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