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08市檔案館特藏室**
蘇寧夏的銅錢吊墜在玻璃展柜上劃出刺耳鳴響,展柜里1943年的市政規劃圖正在滲出褐色的液漬。王陽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懸在半空——本該標注城南戲樓的位置,此刻只剩下個被煙頭燙穿的窟窿。
“三天前的存檔記錄顯示,這里原本有七份戲班備案。“管理員機械地翻動登記簿,瞳孔在節能燈下泛著詭異的灰白色,“但系統顯示...查無此檔。“
王陽突然抓住管理員的手腕,袖口滑落處露出褪色的倒三角疤痕。管理員嘴角抽搐著露出戲腔念白:“原來姹紫嫣紅開遍...“蘇寧夏的朱砂繩應聲勒住他脖頸,皮膚接觸處騰起青煙。
“叮——“
警報器突然炸響,防火卷簾門急速墜落。特藏室的恒溫系統瘋狂運轉,白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玻璃。王陽看見自己的呼吸在空氣中凝成血珠,每顆血珠里都映出個穿戲服的身影。
蘇寧夏扯開通風管道蓋板:“走!“管道內壁布滿抓痕,最新鮮的痕跡里嵌著半片帶血的指甲蓋。王陽爬行時摸到團黏膩的東西——失蹤人員檔案袋被撕成碎片,每張照片都被畫上戲妝,嘴角用血描出詭異的笑弧。
**中午12:17刑偵二隊辦公室**
老李的警官證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枸杞劇烈搖晃。“你說白素秋案?“他眼角余光掃過走廊監控,“三年前的卷宗在歸檔時發生火災...“煙灰缸里突然騰起青綠色火苗,燒焦的案卷殘頁上,法醫報告的關鍵段落全被蟲蛀般的空洞取代。
王陽突然奪過老李的保溫杯,杯底沉淀的茶葉正詭異地聚成倒三角形狀。蘇寧夏的銅錢吊墜猛地貼上老李后頸,皮膚下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刺青——正是日記本里記載的鎮魂咒。
“你們警局地下三層是什么?“蘇寧夏的質問讓老李瞳孔驟縮。走廊燈光突然頻閃,透過百葉窗縫隙,王陽看見無數穿制服的影子正以戲曲身段在墻上起舞。
檔案柜轟然傾倒,雪片般的文件在空中自燃。火苗竄起的瞬間,王陽瞥見某張現場照片的細節:白素秋上吊的房梁上,暗紅色的倒三角符號正從木紋里滲出鮮血。
“快走!“老李突然甩出串鑰匙,“去濱江路27號倉庫!“他的指甲正在迅速變黑,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戲妝特有的弧度。鑰匙串上的掛墜是枚銅錢,和蘇寧夏的吊墜正好能拼成完整八卦。
**下午3:42濱江路廢棄倉庫**
生銹的鐵門在蘇寧夏觸碰的瞬間自動開啟,霉味中混雜著濃重的香灰氣息。王陽的后頸符號突然灼痛,他看見倉庫橫梁上懸著七盞白燈籠,每盞燈籠下都擺著雙繡花鞋。
成箱的案卷堆成祭壇形狀,最頂端的紙箱滲出暗紅液體。蘇寧夏割斷麻繩的剎那,泛黃的檔案如雪崩般傾瀉。王陽接住張飄落的現場照片——二十年前的工地奠基儀式上,七個民工手腕的倒三角符號正與他的疤痕重疊。
“沙沙......“
老式放映機突然自行啟動,幕布上跳動著殘缺的監控錄像:三年前的雨夜,七件戲服從錦繡公寓消防通道魚貫而出,最后那件水紅色戲服的袖擺下,露出半截警用皮帶扣。
王陽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中閃過老李辦公室的細節:墻上的集體照里,某個年輕警員的皮帶扣正是這個款式。當他轉身想告訴蘇寧夏時,卻發現倉庫角落的穿衣鏡里,自己背后正站著六個穿戲服的虛影。
第七個虛影從幕布中緩緩走出,水袖輕揚間,老李的面容在戲妝下若隱若現。王陽感覺喉嚨被無形的手扼住,耳邊響起男女混雜的戲腔:“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傍晚6:05**
蘇寧夏點燃最后一張符紙,火光中浮現出完整的線索鏈:七人祭陣每二十年重啟,警局地下的秘密檔案庫正是陣眼所在。王陽撕開滲血的紙箱,發現底部壓著本燒焦的日記——1937年的記載與他的經歷完全重合,末頁血書著今天的日期。
當他們沖出倉庫時,暮色中的錦繡公寓樓頂亮起七盞紅燈,擺成巨大的倒三角符號。王陽的手機自動播放起老李的留言:“當年奠基儀式的青花瓷茶具...在你們物業辦公室......“背景音里夾雜著清晰的戲腔鑼鼓。
**凌晨3:07夢境邊緣**
王陽在血霧中跋涉,每步都陷進粘稠的液體里。腐爛的玉蘭花香裹著消毒水味鉆進鼻腔,走廊兩側的病房門牌正在融化,鐵皮卷曲成倒三角形狀。他摸到口袋里的銅錢吊墜,卻發現金屬表面結著層冰霜。
“叮——“
生銹的電梯門自行開啟,轎廂鏡面映出七重人影。最底層的倒影突然伸手拽住他腳踝,王陽跌進粘稠的黑暗前,瞥見電梯按鈕上亮著“B7“——這是蘇寧夏說過的極陰之數。
腐臭的冷風掠過耳際,王陽發現自己跪坐在民國風格的手術室里。無影燈下,沾滿血污的手術臺正在震顫,床單下凸起的人形突然開口:“城南...仁濟醫院...“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鐵器。
墻上的紅十字標志突然滲出黑血,順著瓷磚裂縫匯聚成地圖。王陽伸手觸碰的瞬間,整面墻的瓷磚轟然剝落,露出后面成排的福爾馬林罐子——每個罐子里都泡著穿戲服的殘肢,手腕處倒三角符號清晰可見。
“當——“
座鐘報時聲震碎玻璃罐,黃褐色液體裹著殘肢洶涌而出。王陽在腐肉堆里摸到塊硬物,是半截燒焦的門牌:“仁濟路......“后面數字被血痂覆蓋。手術刀突然從背后刺穿他的手掌,將門牌釘在地圖上某個坐標。
王陽在劇痛中驚醒,發現掌心真的嵌著塊生銹的鐵片。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床頭,鐵片上的血漬正詭異地流向日記本,在空白頁繪出城南老城區的輪廓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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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6:15錦繡公寓1702室**
蘇寧夏用鑷子夾起鐵片,銅錢吊墜在接觸到銹跡時突然結霜:“這是民國時期的醫院門牌。“她翻開泛黃的《濱城舊志》,仁濟醫院的照片下標注著“1943年7月關閉“,正是戲樓坍塌的年份。
王陽的后頸符號蔓延到肩胛,皮膚下凸起的紋路形成微型地圖。蘇寧夏用朱砂拓印時,紋路突然扭曲成仁濟醫院的平面圖,停尸房的位置不斷滲出黑色血珠。
“夢境里的手術室在負二層。“王陽的指尖劃過地圖,朱砂痕跡突然自燃,青煙在空中凝成七個光點——與錦繡公寓的七個兇案現場完全重合。
衣柜里傳來綢緞撕裂聲,那件水紅色戲服再次出現在衣架上。蘇寧夏掀開戲服內襯,暗袋里掉出張泛黃的病歷卡:患者姓名被血漬覆蓋,但診斷欄的“離魂癥“三個字墨跡猶新,日期赫然是今天。
手機突然收到氣象局警報,城南老城區出現異常地磁現象。王陽點開衛星地圖,仁濟醫院廢墟上空的黑云正形成巨大的倒三角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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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33仁濟醫院廢墟**
殘破的拱門上,“仁“字只剩半邊“人“形,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哀鳴。王陽踩碎滿地玻璃安瓿,每片碎渣都映出穿病號服的鬼影。蘇寧夏的羅盤指針逆時針瘋轉,最終指向地下車庫入口。
黑暗中有粘稠的水聲回蕩,王陽的手電筒照見墻上的血手印。最新鮮的掌印大小與他完全吻合,中指戴著的戒指正是他今早莫名丟失的那枚。掌紋里嵌著玉蘭花瓣,每片都寫著“忌“字。
“這是引路符。“蘇寧夏點燃符紙,火焰竟呈青黑色。飄落的灰燼組成箭頭,指向標有“手術室“的銹鐵門。門把手上纏著水袖殘片,緞面金線在火光下顯出“白素秋“三個小字。
王陽推門的瞬間,整棟建筑響起此起彼伏的戲腔。手術臺無影燈突然亮起,二十七個福爾馬林罐子在鐵架上震顫,每具浮尸都穿著不同顏色的戲服。最中央的罐體突然爆裂,泡發的尸體抓住王陽手腕,潰爛的嘴唇一張一合:
“你就是第七個......“
蘇寧夏的銅錢吊墜割斷尸手,腐液濺到墻面顯出血字地圖——仁濟醫院地下竟有七層結構,每層對應錦繡公寓某個兇間。王陽的倒三角疤痕突然發燙,皮膚下凸起密密麻麻的戲文,像是有人用針尖在篆刻唱詞。
地下深處傳來鑼鼓點,手術器械盤里的剪刀突然立起,在鐵盤上刻出倒三角符號。符號中心滲出黑血,凝成新的日期:明天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