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試探溫暖
- 五姑娘的古代奮斗生活
- 邛小星
- 3049字
- 2020-10-20 14:46:10
等穆辭出了榮禧閣,一陣春風拂面,可她還是覺得刺骨的冷,手里捧著手爐緊了緊,可身體里那股從未消散過的寒意還是一直在她骨血里游走。
她站在榮禧閣旁的長廊里入定了一會兒,盯著枝椏上的新綠,眼眸陰暗一瞬,腦海里穆憐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在清晰的回響。
穆府就這般大,若真是流言四起,高氏定是要向穆梁稟報的,再拿蔣姨娘和許媽媽問話的。
可今日穆憐這樣舉動,不單只是想拿此事故意恐嚇她。
思及這幾日穆憐的怪異之處,穆辭抬手抓住垂下的枝葉,她恍惚好像想通了什么。
“日頭還早,我想去姨娘那里看看。”穆辭松開抓著枝葉的手,漫不經心地散落手里的碾碎的綠葉,連掌心紅色的印子也沒多少在乎。
殷羅跟在穆辭身后,微微一怔,點頭道:“婢子知曉了。”
“善善,這幾日可有好些?”穆辭收回目光,走上臺階。
從她們三個新奴入知微園后,善善便著了風寒起不了身,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
沒有善善在身邊,穆辭始終繃著神經,覺得這知微園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信的。
身后的殷羅微微仰起頭,瞧著穆辭身姿直挺,竟然看出了穆辭顯露出的一絲疲憊,他眼眸微動,回道:“小姐已經著人請了大夫來瞧過,小姐且放寬心才是。”
穆辭點點頭,不再說話。
回到知微園,穆辭直接去了蔣姨娘所在的小佛堂,這是她第二次來這里,四周冷如冰霜,與世隔絕。
許媽媽掀了簾子出來道:“小姐怎么想著來了?”
穆辭輕輕笑道:“我想見見阿娘,還請許媽媽幫我說一聲,讓阿娘肯見我。”
許媽媽恭敬回道:“小姐言重了。姨娘若是想見小姐自是會答應的,若是不愿見,哪里是老奴三言兩語能勸得了的。”
穆辭道:“勞煩媽媽了。”
許媽媽笑笑,便轉身進了屋子。
殷羅有一瞬恍惚,他半瞇著眼眸,露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這時,許媽媽走了出來,引了穆辭進屋,而殷羅則在屋子外面候著。
殷羅低垂著的眼眸不著痕跡的掃視著這院子里的東西,一瞬他斂住自己的探尋的神色,只聽耳邊有人道:“你是新奴?”
他抬眼,看向許媽媽和藹親切的臉龐,道:“婢子阿蘿。”
許媽媽盯著殷羅耳上的珍珠耳環看了一瞬,偏過頭在廊下坐著:“你看來很得小姐喜歡。從前小姐跟著的一直都是善善,她肯讓你跟著便也是喜歡你的。”
殷羅面不改色:“這幾日是善善姐姐病了,小姐才讓婢子跟著的。是小姐不嫌婢子手腳粗笨。”
許媽媽緩緩將兩手放在膝上,一舉一動流暢至極,如同出入豪門貴族的管教嬤嬤,沒有多余的一絲不雅或不利落的動作。
殷羅瞳孔微縮,自然眼尖察覺到許媽媽與府里別人的不同,溫和的眸子微微一低,不再多加觀察。
許媽媽笑著道:“你若真是個粗笨的,小姐也不會讓你跟在她身邊的。我聽她們說,你認得字,家中的父親還是讀書人。如今得在小姐身邊伺候,也不算是淪落過慘。”
殷羅眸色變淡,勾唇輕輕笑著。
許媽媽還在繼續,“你后母雖是將你買了,可還有牽掛你家中重病的父親?可是有拖人送些銀子回去看看。”
殷羅忽然覺得不僅穆辭是個奇怪的人,連著她的生母和這個媽媽也是怪異的很。
許媽媽所說的話看似關心,可都是在暗暗打探他的底細。
不是說蔣姨娘入佛堂后,就不再管著五小姐。可現在就是穆辭身邊今日跟著的人是他,便有那么多的試探。
也不知這其中深意到底是什么?
好在這個“阿蘿”的身份卻是為真,只不過被他冒名頂替了。
殷羅神色平靜的對答許媽媽的問題,也不經意間故意流露出屬于“阿蘿”的底細。
許媽媽微微頷首,也不再多問,只是看著殷羅,又道了一句:“你倒是比其他丫鬟都要高出許多,以后可是要好好護著小姐。”
殷羅笑意一深,她若是知曉她心中病弱的五小姐,可是能拿著珠釵要劃花別人臉嚇唬人的人,也不知可還會這樣步步小心。
他到穆辭她們上課的屋子外時,就看到穆辭拿著珠釵故意惡聲惡氣的恐嚇四小姐穆憐,還把人家小姑娘都給嚇哭了。
而穆辭則是一臉惡趣味。
可這種惡趣味在穆辭離開榮禧閣后,卻轉瞬變成了一絲凝重。
一個八歲的孩童,整日心事重重的,卻又要裝著孩子天真爛漫的模樣。
古怪得很。
屋子內,蔣姨娘坐在臨床大炕上,借著窗戶明紙透進來的亮光翻看著佛經,素色衣衫仿佛渡了一層仙氣飄飄的微光,她緩緩出聲道:“茵于奴怎么想著要見阿娘?”
穆辭在蔣姨娘對面坐下,思索著今日穆憐與她說的話,并不直接奔入話題:“大姐姐五月生辰,太太說要好好熱鬧一下……可茵于奴十月生辰,阿娘可能出來陪陪我?”
蔣姨娘翻著書頁的動作不停,淡淡笑道:“從前你都不計較這些?今日是怎么了?”
穆辭趴在桌子上,兩手撐著自己的下頜,頓頓道:“那阿娘能來陪我嗎?”
“我本想著你今日說要見我,是有什么要緊事,你若再不說,便就讓你回去了。”蔣姨娘抬起頭,目光清冷地看著穆辭。
穆辭下意識低下眼眸,長長的眼睫遮擋住了眼底的暗流。
她撐著下頜的兩手握緊,她要如何說?
難道直接問蔣姨娘她到底是不是穆梁的孩子?
不是穆梁的孩子,那又是蔣姨娘和誰的孩子?
穆辭突然覺得有些腦袋發脹的頭疼。
她眉心微蹙,鎖著一絲沉郁和不解之色。
穆辭抬起眼眸看向蔣姨娘光潔的臉龐,她彎了彎眉眼道:“沒什么了。今日是茵于奴犯癡了,茵于奴告退。”
見著穆辭離開,許媽媽又有了進來,蔣姨娘開口問:“那個新奴?”
許媽媽輕輕搖頭,只道:“老奴沒問出什么,只是覺著哪里有些不對。茵于奴今日來,與你說了什么?”
蔣姨娘又低頭翻看起佛經道:“她如今是有自己心思的人了,什么也沒說出口,且看著吧。”
“小姐就這樣由著茵于奴自己動手?她到底是年紀還小,小姐只提點了那一次,可真就要狠心什么都不管了?”許媽媽故意拿話噎著蔣姨娘。
蔣姨娘啪地一下關上佛經,盯著許媽媽道:“我便是要狠下心待她。漠北上的海東青便是這樣狠心將幼崽從高空丟下,讓他學會飛翔。我心軟不得,也不計較她對我的小心思。”
她目光炯炯,在這一刻突然露出了些微生氣。
……
穆辭什么也沒問出就這樣走出了小佛堂,她雖與蔣姨娘相處不多,可蔣姨娘一顆為人母的心,她確實有感受到心里。
蔣姨娘孤傲,怎么可能會做出穆憐口中的下作之事。
所以她才在那時什么也沒說。
穆辭走回自己的院子,突然一陣冷風襲來,她道了一句:“真冷。”
殷羅聞言,不由側了側身子無言替穆辭擋住了冷風。
穆辭抬頭,看著殷羅低垂下的眼睛:“你總是喜歡低著頭,你若不是在我身邊伺候著,我定然是記不住你長什么模樣的。”
殷羅:“可終究小姐是記得婢子的。”
他看著只到自己胸口處的穆辭,眼睛里倒影著的只有她一個人。
確實也是那么回事兒,可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兒。
穆辭抿了抿嘴角,眸光波動:“阿蘿你是個聰明的女子。可是不要做錯了別的事惹我生氣。不然我是真的會不要你了。”
殷羅笑笑,裝作沒有聽懂穆辭話里的深意,那“女子”二字,到底是穆辭沒有發現他的身份。
穆辭又去看了一次善善,瞧著她還在睡著,臉上紅撲撲的,像是還在燒著,她伸手碰了碰額頭,又見著給她端藥來的家奴,穆辭認了片刻道:“你是招娣?”
招娣將藥溫著,低頭木楞道:“婢子招娣。”
穆辭緩緩點點頭,起身囑咐了幾句:“你好好照顧善善,若是嚴重了,便來回稟我,不計較什么時候來。”
招娣低垂著頭應下,看著穆辭與殷羅出來,神色變了變。
……
夜晚。
善善不在,這幾日便是殷羅一人晚間陪著穆辭。
穆辭躺在床榻上,被子里雖然放著湯婆子,可她仍然覺得哪里透風,怎么也睡不著。
她輕聲喚了一句:“阿蘿?”
殷羅坐在圓桌旁,單手撐著額頭,聽得穆辭喚他,他端著燭臺走近:“小姐?”
穆辭坐了起來,也不講話,只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殷羅。
殷羅將燭臺放在一旁,在床榻下的腳凳上坐下,也不說話。
穆辭心里藏著事情,可又不能與殷羅說,她悄悄伸出一只手繞著殷羅的一縷頭發。
不禁扯痛了殷羅的頭皮,殷羅眉頭微皺,也不知為何,突然伸手抓住了穆辭還未來得及藏到被子的手。
冰涼的指尖落在溫暖的掌心,讓人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