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麗拼命跑向建筑工地,在奔跑中被一個人攔了下來,是十八九歲樣子的一個大男孩兒,他就是趙誠杰。
他穿著迷彩服,戴著安全帽,臉上還有泥灰。看起來高大健壯,臉色也很冷,大聲斥責她:“這是施工工地,你連個安全帽也不戴在這兒跑什么!”
劉麗麗氣喘吁吁的說:“救我……救我……我被劫持了……”
趙誠杰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就笑了:“你是神經病還是演電影啊?我也被劫持了!”
劉麗麗情急之下用手摸了一下大腿,一手鮮血的伸到這個趙誠杰面前說:“我就是把自己弄傷了才逃出來的,他們馬上就追來了!”
這血嚇了他一跳,他這才相信了,又研究的看看她,問:“為什么不報警!”
“我沒有電話,他們把我看得很緊!先讓我躲起來,他們很快會追過來的!”劉麗麗聲音顫抖,渾身冒汗,慌慌張張的說。
“跟我來!”趙誠杰快步領她到了一處比較隱蔽的地方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劉麗麗拉他停下來,急喘著說:“快……快報警!”
趙誠杰拿出手機,劉麗麗一把奪過來撥通了110,說明了情況報了位置,接著就聽到有人跑步吆喝的聲音。
趙誠杰把工作服脫下來讓她穿上,安全帽給她戴上,讓她隱藏起來,穿著T恤衫走了出去。他是工頭,這里有事他必須得負責。他迎著一個跑向他的工人問:“跑什么呢?出什么事兒了?”
那個工人急忙說:“我正到處找你呢!門口來了十幾個人拿著棍棍棒棒還有刀,像是來找事兒的!”
“把你的安全帽和衣服給我,你再去領一套!”趙誠杰說著就把他頭上的安全帽擼下來戴在自己頭上。
那個工人不解,但還是把上身的衣服也脫下來給了他。
趙誠杰快速穿上走到門口看到工人們正在和外來的十幾個人在對峙,對方都拿著棍棒甚至拿著刀。他的人拿著泥瓦刀鐵掀,有種鬼子進村的感覺。
“怎么回事?”趙誠杰站定后,沉聲問。
“杰哥,”因為他是工頭,雖然年齡小但是大家的主心骨兒,大家都這么稱呼他,其中一個工人說,“他們非說咱們藏了他們的人,要進來找人!”
老板一看出來的是一個毛頭小子,并不放在眼里,說:“小兄弟,我女兒得了精神病,成天說自己被人劫持了,到處躲藏。她剛才就躲進了你們工地,麻煩你把她交給我吧。”
趙誠杰年齡不大混社會時間不短了,多年來打架打出經驗來了,這種場合經歷的太多了,沒見過找女兒還掂著棍棒和刀的。
他很沉著,不慌不忙的說:“大哥,你看我們這種地方能躲得了人嗎?”又對著工人們問,“你們有誰見到有女人進來工地嗎?”
工人們自然都說沒見。
趙誠杰就對他們說:“沒有陌生人進來過,正在施工,不安全,你們趕緊出去吧。”
老板突然間就渾身布滿了戾氣,惡狠狠的說:“你窩藏我女兒不交出來,那我們就進去搜!”說著就要闖進去。
“慢著!”趙誠杰大喝一聲,眾人停了下來,他接著說,“正在施工期間,閑雜人等不得入內,你們強行進入我工地,磚頭瓦塊塔吊都不長眼睛,要是砸傷了砸死了誰負責!再說你們有什么資格往里闖!這是國家重點建設工程,建筑結構都是機密,我看誰敢闖下試試!”他大手一揮,說:“兄弟們,抄家伙!工程重地閑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內!”于是百十號工人都抄起家伙把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有個工人附在趙誠杰耳邊小聲說:“報警吧?”
趙誠杰輕輕搖了下頭。剛才已經報過警了,如果他們是害怕警察,當著他們的面說報警,他們就逃跑了,他故意拖延時間等警察前來。
老板看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就跟手下使眼色讓大家撤。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工地是菜市場呢!”趙誠杰拖延時間等著警察來,招呼大家說,“圍起來!”
于是工人們里三層外三層把他們十幾個人圍了起來。正在這時警車鳴著警笛呼嘯而來。他們聽到警笛聲都把武器扔到地上準備逃跑,警察好像也有準備,下來兩車人什么都沒說就把老板那伙兒人抓了起來!然后才問:“誰報的案?”
“是我!”趙誠杰答到。
“報案的是個女孩子!”警察嚴肅的說。
“是這樣的,是用我的手機報的案,是個女孩兒,我去找她!”趙誠杰正準備去找劉麗麗,發現她已經來到他身后。
她臉色十分蒼白,滿臉都是汗水,頭發都濕了粘在臉上,瘦弱的身體看起來非常虛弱,褲子上都是血。連日來的打擊恐懼和強裝的鎮定在這一刻松懈下來,她的堅強冷靜在感覺到安全后徹底崩塌,又流了很多血,人就虛脫的暈了過去……
警察把劉麗麗扶上車去醫院了,讓趙誠杰隨他們一起到派出所錄個口供詳細說說這個情況。
到了公安局,趙誠杰如實說明了情況,錄完口供,他擔心的問:“那個女孩兒她沒事吧?我看她流了好多血。”
“你說樊麗麗,不,是劉麗麗,他可能是驚嚇過度,又受了點傷流血過多體力不支暈倒的。她沒事,已經醒過來做了筆錄了,醫生說休息一下補充點營養就好了。”警察說了劉麗麗的情況又對他見義勇為給予肯定。
忙完這些趙誠杰就回了工地忙去了。
劉麗麗醒來的時候在醫院里,她沒有大問題,就是太虛弱了,大腿的傷也并不嚴重。
警察來問了她一些話,她特別說明了那個法人協議是她被逼著簽的。警察告訴她這是個非法融資非法借貸和非法洗錢的團伙兒,他們做的很隱秘,已經好幾年了沒找到證據讓他們伏法。那個司機小陳其實是個臥底,經過幾個月的證據搜集,這次已經收網全部抓獲。警察還給了劉麗麗一個名單,問她都見過哪一個,她看名單里有樊老三,就說了一下他的情況。警察同志讓她放心休息就準備走。
劉麗麗忙問:“工地那個男孩兒怎樣了?他是為了救我,他跟這件事沒有關系。”
警察笑著說:“你說趙誠杰吧?我們都知道,這次抓捕他有功勞,要不是他拖住那伙兒人,我們還要多費些力氣。”
這下劉麗麗就放心了,人家救了她,她可不能連累了人家。
“他在哪里?我能當面謝謝他嗎?”劉麗麗問。
“他錄完口供就走了。”警察說。然后囑咐她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一切都過去了,劉麗麗感覺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不知不覺就沉沉的又睡了。她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她沉浸在自己的夢里,現實太殘酷,她想要多逃避一會兒,不想醒過來。
睡夢中她的手被握住了,這是一雙粗糙的手,但她感到特別溫暖,她忍不住睜開了眼,媽媽和哥哥坐在她的病床前。人家都說夢是反的,看來是真的。劉麗麗窩進媽媽懷里,拼命感受吸取著這溫暖。
哥哥樊宇恒看她醒過來,對媽媽說:“媽,你去給麗麗洗點水果吧。”媽媽劉梅點點頭拿了水果出去洗。
等媽媽出去了,哥哥樊宇恒坐的距離她近了些輕輕的說:“這個事兒媽還不知道。我接到派出所電話說你因為陷入犯罪團伙兒受傷了在醫院讓家屬趕緊來。我怕嚇到媽了,沒給她說。來到聽了警察說的才明白事情經過。你跑得及時,他們注冊的貿易公司,才辦完注冊手續。如果被他們逼著簽很多非法合同,到時候就真上了賊船說不清楚了。”
劉麗麗還有點后怕忙點頭說:“那別給媽說了,反正現在也沒事了。”
樊宇恒無奈的說:“爸已經是走投無路喪心病狂了,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你以后離他遠點,別再可憐他了,別讓他再害你!”
樊宇恒想起他這個父親本來就非常反感,現在看他已經到了把女兒往火坑里推的地步,對他徹底的失望了!都說虎毒不食子,像樊金貴這樣餓得太狠又找不到食物的就只能吃自己的孩子了。
劉麗麗不由得又淚流滿面了,哽咽著說已經與他書面脫離父女關系,當時保護樊金貴離開是真的,脫離父女關系也是真的。
樊宇恒聽了不是很贊成妹妹的做法,這樣的話這個家就散了!但也無可奈何。無論如何,保命比什么都重要!他在心里對父親又是一番鄙視和厭惡,甚至詛咒他早死!
“對了,他走的時候那些人還給了他一萬塊錢,他拿回家了嗎?這個錢不能要得退回給警察。”劉麗麗突然想起來問,她拼命想要過上普通平淡正常的生活,害怕因為任何事情毀了她的人生!
樊宇恒搖搖頭,說:“沒見人。他都是沒錢了才會回家,知道家里好歹有飯吃,看看還有什么能賣的東西賣一點繼續出去作死。有錢了他怎么可能回家呢?”
劉麗麗本來也沒抱啥希望,得到的答案跟她預測的一樣。但是她還是希望樊金貴能有哪怕一點點的改變,他們都知道這希望是不會成真的。
正在這時劉梅端著洗好的水果進了病房,劉麗麗忙擦干了眼淚。
“我準備去深圳了。”樊宇恒轉變了話題無奈又堅定的說。
劉麗麗看到媽媽沒什么反應,估計哥哥已經跟她說過了。
“那么遠,去那兒做什么呢?”劉麗麗擔心的問。
“我有個熟人在那兒,那邊廠里上班工資高。天天呆在家里我早晚都得廢掉。沒有人幫我,家里指望不上,我只能自己出去拼一拼!”樊宇恒言語中帶著埋怨和不甘心,劉梅不由得長嘆一口氣。這種談話的景象在她們家是正常現象,總是籠罩著太多的抱怨和無奈。
劉麗麗不想把氣氛搞得太沉重,趕緊打圓場說:“出去也好,深圳發展那么快,去也能開開眼界,會有更好的發展。”
樊宇恒自嘲道:“人家是去開眼界發展事業,我是去求生存。這個家真是活不下去了,在家只能等死。”他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說,“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會有個這樣沒臉沒皮不顧家人死活的爹,他怎么壽命那么長,怎么就不死了呢?”
聽了這話,劉麗麗不禁打了個寒顫,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覺得特別的壓抑,感覺快要被悶死了,無論如何努力也趕不走籠罩在她們家的烏云!她理解哥哥的憤怒無奈和痛苦!
“麗麗,你給我湊點路費吧,我手上一點錢也沒有了。”樊宇恒覺得很丟臉,妹妹還在病床躺著,他就要錢,但是他真的想要逃離,離這一切遠遠的,再也不要在這種令人窒息的環境里掙扎了!所以他還是狠狠心,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劉麗麗有點為難,說,“我只有三百多塊錢了,先給你吧。”說著把錢拿出來交給哥哥,自己就留了幾十塊錢。
樊宇恒眉頭皺的更厲害,有幾分煩躁的抱怨道:“連買車票的錢都不夠!”
劉梅一直都苦著臉,她又長長的嘆一口氣,說:“我還有三百多都給你吧。”說著就掏出一疊皺皺巴巴的錢整理了一下交給兒子。
樊宇恒無奈的笑笑說:“這日子過得憋屈。就這吧,走到哪兒算哪兒吧,老天爺還能逼死我?”
病房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哥,我剛才暈倒了,忘記了那個工地地址,你幫我打聽下救我的那個人,他叫趙誠杰,我好歹去感謝一下人家,這可是救命之恩呢。警察應該知道那個工地地址。”劉麗麗打破了這壓抑的氛圍說,樊宇恒點頭答應了。
為了省錢,劉麗麗準備出院了,郭林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她在醫院就趕過來了,他幫她辦理了出院手續,非要帶著他們去飯店吃飯,劉麗麗堅決的拒絕了,她不想再欠他人情了,再說哥哥和媽媽去吃他請的飯,不是給了他希望嗎?她和哥哥媽媽回到了自己住的煤棚,誰知郭林叫了燴面,讓飯店把燴面和幾個菜打包送到煤棚來了。這樣再拒絕就說不過去了,他們就捧著碗吃完了燴面。
媽媽和哥哥看著那么小的一個煤棚,都不僅搖頭嘆息,原本他們以為她是大學生,掙錢應該很容易,沒想到她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樊宇恒覺得心里特別悶,憋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們家怎么會過成這個樣子?他恨他的父親,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讓他們的媽媽和他們兄妹倆過得如此艱難,還受村里人嘲笑!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媽媽在煤棚里收拾東西,樊宇恒把妹妹拉到小區外的石凳子上坐下,沉痛的說:
“妹,咱們誰都靠不住,只能靠咱們自己。你看有合適的人就早點嫁了吧。這個家再待下去我怕你會遲早被毀了,那個老東西已經不是人了,他就是個豺狼!”
劉麗麗搖搖頭,非常難過,說:“說實話,我是真想離開這個家,家里的環境壓得我也喘不過氣來。我可以嫁人,你也可以離開這個家,但是媽咋辦?你覺得樊金貴會讓她好過嗎?他會像吸血鬼一樣榨取媽媽的每一滴血汗。再說了,咱們這樣的家庭,誰敢要我?!”
樊宇恒痛苦的抱著頭蹲在地上哽咽著說:“讓他們離婚吧,從此以后別讓他再禍害我們了,這是要逼死我們呀……”
劉麗麗也忍不住長嘆口氣說:“我也有這個意思。只要媽手上攢個幾十幾百塊錢,他都會想方設法去要出來,然后拿著錢出來跑所謂的生意,最后花的吃飯錢坐車回去的錢都沒了就該找我要了……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兒……我只有使勁兒掙錢想辦法改變這種情況,但是太難了……”
其實大多數人不怕努力、吃苦受累,真正怕的是不管怎樣努力都看不到希望,那才能真正摧毀一個人的意志。
“我走了之后,你就勸勸媽給他離婚吧。你也要小心一點,別讓他再害你!”樊宇恒無奈的說。
劉麗麗點點頭說:“我給媽說說看。媽總是怕丟人,一個勁兒的忍著,唉……真不知道她忍著有什么意義。”
“麗麗,你再努力也改變不了家里的狀態,他沒臉沒皮的在前邊挖窟窿,你有多少能力去填這些窟窿?除非他死!”
劉麗麗看著哥哥惡狠狠的目光,不禁感到恐慌,顫抖著說:“哥,你可千萬不要再做傻事啊。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但是我們不能再搭上自己!你千萬不要胡來!”
“我不會的,他不值得!我在想我走了,你和媽怎么辦?”樊宇恒不禁紅了眼眶。
“沒事兒,我再努努力,盡量把媽也接來。離他遠點就行了。”劉麗麗安慰著哥哥說。
“你還是找個人嫁了吧,這樣把你耽誤過去你這輩子都在毀家里了。”樊宇恒勸道,“我看郭林對你挺不錯的,也是個過日子的人,不管嫁到哪里,總比現在要好些。”
劉麗麗搖搖頭說:“家里這個情況我都不好意思讓他知道。再說我對他沒有那個喜歡的感覺。”
樊宇恒苦笑道:“妹,窮人是沒有愛情的。他家里情況比較穩定的話,你就是讓他拉你脫離苦海,生活這么艱難,還談啥喜歡不喜歡。”
劉麗麗沒說話,但她知道她不會和郭林好的,她的家庭讓她很自卑,就算不談感情,不談喜不喜歡,郭林也不是拉她脫離苦海的那個人,這對郭林也不公平。
愛情對她來說不但是奢侈品,更像個笑話,她已經做好了為家庭犧牲自己的打算,她不想讓任何無辜的人陪葬,除非那個人有足夠的能力拯救她,但她知道那是個神話!
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她要更努力繼續努力讓自己成為強大的人來改變家庭的情況,然后碰到她夢中情人共同攜手走入婚姻,過完一輩子。哪個女孩子沒做過愛情的夢,她也有權利去做這個夢,去追這個夢,去圓這個夢。她不要像村里的堂姐妹那樣為了生活找個人嫁了,過得辛苦又平淡,身上的光華在瑣碎沉重的生活中消磨殆盡最后成為一個粗俗的婦女。
樊宇恒踏上了去南方的列車,他買了一些必需品,路費就不太夠了,剩余的錢就不夠到終點站了。這也就意味著他不但到不了目的地,而且還沒有飯吃了。但是他必須要離開,要去做些什么,父親對妹妹做的這個事讓他徹底對這個家沒有了信心。如果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他將會像村里那些小伙子們一樣重復著父輩們的生活。種地、打工、艱難的討生活,喝個酒打個牌就覺得是人生最大的享受,然后娶個媳婦生個孩子過那種瑣碎又艱辛的日子……他不想那樣過生活,更何況由于他父親的原因他家在村里名聲那么差,討個媳婦都難,不想辦法改變過上那樣的日子都很奢侈。
晚上郭林又來到劉麗麗住的煤棚。他是來請她們母女去他的出租屋做飯吃的。他買了好多菜在電動車的前踏板上放著,還拎著好大一條魚對劉梅說:“阿姨,這是新鮮的,給麗麗燉燉補身體,她太缺乏營養了。”
“啊……這……”劉梅覺得羞愧,不想接受,但是女兒確實需要補一補。她為難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用了。”劉麗麗故作輕松的說,“我正減肥呢,不需要補。你拿回去自己吃吧,我和我媽一會兒出去吃,不去你那兒了。”
“菜我都買過了,我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再說我也吃不完都壞了不是挺可惜的嗎?咱們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大家都是朋友,就一起吃個飯,你不要想太多。”
劉麗麗母女再三推辭也沒拗過郭林,還是同意到他那兒去做飯。劉麗麗也確實需要補充營養。郭林騎著電動車先把劉梅帶到他住處,讓她先做飯,再去把劉麗麗帶過來。
劉麗麗不會做飯,加上她腿上還有傷,所以做飯這事兒她就沒伸手,都是媽媽和郭林一起做的。
做了四菜一湯,說實話劉麗麗很久沒有這樣好好吃一頓飯了,郭林不但給她盛飯加菜還把魚刺挑了給她放碗里。劉麗麗覺得有點幸福也有點尷尬。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著家里人,因為她內心的自卑和自尊心表現出來總是一副清高驕傲的樣子不近人情,所以很少有人來照顧她。
吃完飯,郭林收拾了碗筷。劉麗麗和媽媽要走,郭林說讓她們留下來住,他回廠里宿舍住就行。在郭林的再三挽留下她們母女住了下來。劉麗麗的煤棚地方太小確實也住不了兩個人。
和媽媽躺在一張床上,劉麗麗像小時候一樣鉆進了媽媽懷里,媽媽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背。
“麗麗,我看郭林這孩子不錯,對你也挺好的。他家里情況咋樣?”劉梅也覺得讓女兒早日出嫁好。一方面村里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很多都已經有孩子了,她也該考慮嫁人了,另一方面她們家這種情況閨女壓力太大了,讓她早點嫁出去有個好歸宿也是做母親的心愿。
劉麗麗還依偎在媽媽懷里,說:“農村一般家庭吧。他爸媽都是農民,種地打零工,跟咱們那兒差不多。他是獨生子女,家里就他一個孩子。”
“我還是想你別嫁到農村去,能出來就好了,農村還是累。你一直上學這么多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嫁到農村多辛苦。”劉梅說。作為農村的父母,都希望女孩子能嫁到城市里去,那才是最好的歸宿。
“我現在不想嫁人。我才畢業沒多久,我就想掙錢。”劉麗麗鼻子有點澀,因為她不知道她這樣的家庭誰能夠接納,她在等著一個強大而有魅力的男人來拯救她,那個人一定不是郭林。等媽媽走了,劉麗麗想找郭林好好談談,讓他別再對她抱著希望了。
“唉……”劉梅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咱們家這個樣子苦了你了,別再把你給耽誤了。你要是看郭林你倆不行,就別給他留念想,時間長糾纏著不好。要是看著行就趁早定下來。女孩子家名聲重要。”
劉麗麗使勁吸了下鼻子,在媽媽懷里點點頭。她調整一下情緒伸出頭來,在燈泡昏暗的光暈下,看著媽媽認真的說。“媽,你離婚吧。”
劉梅愣了一下,又嘆了口氣說:“你和你哥都這么大了,我還去離婚,多丟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離不離婚有啥不一樣?你哥能娶到媳婦,你能嫁個好婆家,我就知足了。”
“那有啥丟人的?他這樣的人你還跟他過啥呀?他會把你拖死的。你跟他離婚,跟著我我養你。”
劉梅忍不住眼眶濕潤了,有點哽咽的說:“這就是我的命啊。這幾年日子不好過,他變了,興許過幾年他就好了。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劉麗麗不知道該說什么,勸父母離婚本就不好說,媽媽他們這代人關注的是名聲,從一而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以前日子好的時候,父母也經常吵架打架,但他們還是過到了現在。也許在他們那代人眼里,離婚不是普通人可以去做的事,不管日子過成什么樣子,不管夫妻兩個人的關系多么惡劣,都要綁在一起到老到死,甚至死了也一定要埋在一起,因為他們是夫妻。劉麗麗感到更加的無力,似乎四面都是黑暗,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一絲光明。
兩天后,劉麗麗基本痊愈了,只是被扎的大腿根那個地方還有點腫,不過已經不影響正常生活了。劉梅呆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她們母女身上已經沒錢了,所以她就回了老家。
劉麗麗又開始了化妝品的推銷。無論她怎樣拒絕郭林仍然騎著電動車接她送她,給她做飯甚至洗衣。劉麗麗找了個時間想好好跟郭林談談,他們沒有可能有什么發展,讓郭林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誰知她剛開口郭林就玩笑著說:
“你想多了吧?我就是把你當朋友,沒想發展啥。不用擔心,我也沒訛你讓你負責任呢。”
劉麗麗真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就就尷尬的沒說下去了。
這幾天攢了些錢,劉麗麗買了一兜水果按樊宇恒打聽來的地址來到了趙誠杰所在的工地。
一個工人帶她來到他們休息的臨時工棚,還沒進門就有好大一股兒汗味兒混合腳臭味兒飄過來,劉麗麗定定神看向里邊,趙誠杰正在全神貫注看圖紙,工人進來說有人找他,他才抬起頭見到她來了,這工棚實在不適合讓女孩子進來他趕忙就迎了出來。
“謝謝你!”劉麗麗把水果遞給他說。
“這都是舉手之勞,不用這么客氣。”趙誠杰淡淡的說,也沒有接那兜水果。
“我知道這點東西實在不能表達我的感激,但是……”劉麗麗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不能說就這兜水果也是推銷了洗化用品賺了錢才能買來的吧。
趙誠杰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難言之隱,就伸手接了過來,說:“不用感激,你沒事兒就好。你的傷好了嗎?”
劉麗麗當時傷在大腿根處,所以問到這個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就不由得臉紅了,結巴著說:“嗯……好……好了,沒事了。”
“劉麗麗,我發現你還挺勇敢的!”趙誠杰調侃道,“我聽警察說那還是個犯罪團伙兒呢!你落在他們手里居然能逃脫,你太厲害了!簡直就是女中豪杰呀!”
“急中生智嘛!”劉麗麗裝作輕松的說,“遇到危險條件反射肯定是要自救的。”
“說的對!但是要是一般女孩子不是被嚇死了就是會聽人家的讓干嘛干嘛。你這反抗精神不是一般人呀。”趙誠杰難得的笑的很陽光說,“你看你用了‘苦肉計’、‘金蟬脫殼’和‘跑為上策’!一部三十六計你用了十分之一。”
“說的也是哈!”劉麗麗也開心了,就展現了她豪爽的一面說,“你這么一說原來我還用了一個連環計。”
趙誠杰覺得她挺有意思的,就想逗她,說:“三十六還有什么計?”
“這你都不知道?我看你領百十號人干活覺得好厲害!怎么都不知道三十六計呢?”劉麗麗也調侃道。
“我領的是四十多人,其他的是我大舅子領的人。再說領多少人也用不到三十六計吧?”
“你大舅子?”劉麗麗吃驚的問,“你才幾歲就已經結婚了嗎?”
“還沒結,已經訂過親了!”趙誠杰還挺自豪的,“計劃明年結。”
“那也太早了吧?你這年齡還沒到結婚年齡辦不了結婚證吧?”劉麗麗挺震驚的,這結婚也太早了吧!
“農村看的不是你有沒有結婚證,就是看你有沒有舉行儀式。舉行婚禮儀式就算結婚了,等到了可以辦證的年齡再領證就行了。”趙誠杰不以為然的說,“我們村好多人都是這么辦的。”
“這樣也可以?”劉麗麗依然覺得有點荒唐,說,“這種婚姻是無效的,真有女孩子愿意以這種方式結婚嗎?”劉麗麗不可置信的問。
“有啊,我媳婦兒就是啊!”趙誠杰很得意的說。
“那你媳婦兒得對你有多大的信任啊!”
“你說話真奇怪,我媳婦兒不信任我信任誰?你是城里人吧?你們城里人都愛講個法律,總怕吃虧上當。”
“不是,我也是農村的……”
劉麗麗覺得這個問題無法再與他溝通了,兩人認知差距太大了,于是她只好點點頭說:“恭喜你了。”
趙誠杰又得意的笑了,“你不會還沒結婚吧?我們村像你這么大的姑娘孩子都好幾歲了。”
劉麗麗不高興的搖搖頭,她真有那么顯年齡大嗎?
趙誠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半開玩笑的說:“我忘了問你了,你是怎么跟犯罪團伙搞上關系的?我看你瘦瘦弱弱的可不像黑社會!”
聽到這話她心里一縮,不由得就有幾分慌亂,接著是努力掩飾起來的悲傷。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也更害怕他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那她真的沒臉見人了:親爹這樣賣女兒!
“怎么了?”趙誠杰看她臉色突然變得難看,忙問,“有什么難言之隱嗎?需要幫忙嗎?”
“沒有……”劉麗麗掩飾著慌亂說,“總之謝謝你!”說完就快速的轉身離開了。趙誠杰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也因此兩個人就這樣失之交臂了!十年后再見已經有了太多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