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寧雪驀地低低出聲。
她的聲音雖輕,但雪梅此刻就在她身邊,耳畔更是幾乎貼在了沈寧雪的臉頰,聽的極為清晰,直接激動的問出了聲——
“真的嗎?!真的嗎阿雪?!你真的同意了?!阿雪,你同意了你同意了!你同意了!?。 ?
雪梅此刻高興的像個三歲的孩子般對著沈寧雪是又親又抱,興高采烈的歡樂氛圍像是要把這陰森冷然的冷藏室暖化成一汪春水。
然,她太過激動,反而沒有注意到沈寧雪此刻冷漠到極致的表情。
下一瞬,只聽沈寧雪冷不丁兒的幽幽開口:
“好...好啊...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真是好得很啊...”
“好!當真是好——什么?”雪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沈寧雪滿是嘲諷的眼神,心覺不兆,吶吶道:
“阿雪,你剛剛,說什么主意?我怎么...聽不懂啊...?”
“還在裝呢...呵...還演上癮了...”沈寧雪冷嗤一聲,下一秒直接毫不留情的甩開雪梅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冷笑道:
“我一開始就在懷疑一件事...你,雪梅,身手不凡,還是個神秘組織的成員殺手,這樣的人,怎么會跟我有交集?”
“就算你說是因為六年前那件事,對我心生感激,那也著實沒必要以身相許吧?殺手最忌諱的就是感情,我可不信你當初入行的時候,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考驗?!?
“再退一萬步來說...”沈寧雪起身走到棺材后面的一處空地,眼神戲謔的質疑道:
“就算你是真的喜歡上了我,那為什么,你要做那些傷害我的事情?幾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這就是你口中那所謂的愛?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雪梅聞之一愣,眼神左右閃躲,緊張的手心都快被指甲抓出血痕,但還是揚起一抹牽強的笑,勉強道:
“阿雪...你、你在說什么?。课以趺磿?、怎么會傷害你呢?我對你的感情蒼天可鑒,絕無作假!”
“呵...”沈寧雪低低的笑著,可雪梅卻覺得空氣更冷了些,不由得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渾身冷意襲來,她不知道該不該掩飾,心中無數次劃過沈寧雪得知那些蠢事之后的場景,戰戰兢兢,惶惶不安...
可當真正要面臨的時候,才知道,那些假想的惶恐與膽顫,與真正的絕望相比,什么也不是...
“你教唆我的母親,再一次拋棄我,甚至殺死我;妄想利用她對洛文的愛,慫恿我妹妹搶走我的男人;更是不擇手段的騷擾我丈夫,叫他誤會我...”
沈寧雪面容平靜的一點一點的將她的罪行列舉出來,就像個無關的過客般毫無感情描述一段平淡的故事...
“哦,對了,還有我那個酗酒賭博的父親,應該也有你的參與吧?”
“雪梅,這就是你口中的‘愛’?無孔不入的摧毀我身邊的一切?叫我一次又一次的品味著被至親之人像個垃圾般拋棄的痛苦,在無盡的絕望里掙扎,然后心如死灰的墮落...”
“這,就是你的愛?”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阿雪...不是的...”雪梅心涼的徹底,目光呆滯的喃喃著,想爭辯,卻又無力開口...
那個時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愛阿雪的,她以為那是恨,是被拋棄、被背叛、被欺騙的滔天恨意啊...
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將她拽入深淵,看著她眼底的光芒被一點點的消磨殆盡,逐漸被悲傷與絕望占據...
可是后來,當親眼目睹她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之時,當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那難以忽視的心痛欲裂時,才恍然發覺,那折磨了她整整六年的情感,原來是愛而不得的怨...
原來,自己竟是愛她的...
可她該怎么解釋,該怎么解釋那些...
這太過荒謬可笑,就是自己都難以相信,又如何說服已經知曉那些蠢事的沈寧雪呢...
自己在她的眼里,怕早已是劣跡斑斑的跳梁小丑了吧。
“阿雪...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但是求求你,求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我會證明的,我會證明那些只是意外,我...”
她眼神慌亂難掩,急切說著語無倫次的話,語氣中充滿了渴求,然而接下來沈寧雪的話卻叫她絕了所有的希冀幻想——
“謊言可以隨意杜撰,你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說辭或許也有可能...”
“所以,我為什么還要聽呢?”
“有這功夫,還不如先想想怎么交代你的目的吧”沈寧雪一邊說著,一邊按下了機器后面一個隱藏的按鈕。
不多時,冷藏室倏地出現了令一個入口,數十名黑衣保鏢魚貫而入,整齊劃一的將雪梅團團圍住。
沈寧雪冷漠的睥睨著她,冷冷道:“墨家的刑罰,不知你能扛過幾項呢...”
雪梅這下真的慌了,想沖上前告訴沈寧雪所有的一切,然而還沒踏出一步就被幾個保鏢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激烈的掙扎卻只是徒勞,抬起的眼眸中早已布滿水霧,她聲音凄厲,卻換不回沈寧雪的一個回眸。
最后的最后,她只看到她心上人冷漠的揮揮手,接著,自己就被無情的拖走,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
思緒驀地回籠,雪梅倏地一下清醒過來,捂著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目光渙散無措的適應著所處的環境。
還是那個陰森冷然的冷藏室,只是不同的是,阿雪還沒有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抬手擦擦自己額間滲出的冷汗。
然而當手貼近額頭之時,她才恍然發覺,自己仍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她黑眸輕顫,身上的冷汗被冷藏室的冷氣一激,不禁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的抬起僵硬的腳步,虛浮的往回走著...
剛剛,只是個夢。
一個真實到幾乎分辨不出現實與虛幻的噩夢。
雪梅此時虛脫的一手扶著冰冷的墻壁,一手緊緊的攥著自己心口處的衣服,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回走著...
她清楚的知道,那雖然只是夢,但更像是某種預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阿雪絕對不會聽取她的任何辯解,更不會給她一絲一毫的生存機會。
怎么辦...怎么辦才好...
現在阿雪還沒發現,但心中定會存有疑慮,只需要一個導火索,那些夢里的事情便都會成真...
她決不能,決不能就這樣戳破她對她的心思。
至少,現在不能。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回到了溫暖的臥室,暖黃的燈光下,一切都如此平常,叫她有些摸不清什么是真實...
如果,那道暗門不存在的話;
如果,自己身上的冷氣不是那么明顯的話...
雪梅朝屋外看了眼,沈寧雪還沒回來,緊繃的情緒不由得松了松...
她正要將一切恢復如初,當做什么都不知道時,卻在墻上掛著的壁畫中,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攝像頭。
雪梅頓時心中一驚。
又朝別處看了看,卻發現無論是臥室還是走廊,皆布滿了針孔攝像頭,她心中不禁駭然,這整個墨家,似乎都在阿雪的掌控之中,毫無死角,絕無例外。
阿雪,已經謹慎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她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行,就被宣告失敗。
她焦躁的原地打轉,想了多種方法,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她的謊言,在阿雪的眼里,根本就無處遁形!
還是如實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