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大戰(zhàn)嚴(yán)白虎

周瑜救軍到，劉繇等自引大軍殺下嶺來。時近黃昏，風(fēng)雨暴至，兩下各自收軍回寨。次日，孫策引大軍到劉繇營前，劉繇引軍迎。兩陣圓處，孫策把槍挑太史慈背的戟于陣前，令軍大叫曰：“太史慈若不是走的快，可刺死你也！”劉繇卻將孫策兜鍪挑于陣前，也令軍大叫曰：“孫策頭已在此！”兩軍吶喊，這邊夸勝，那壁道強(qiáng)。慈遂出馬，約孫策戰(zhàn)，決勝負(fù)。策欲當(dāng)先出馬，程普曰：“不須主公勞力，某自擒之。”程普出到陣前，太史慈曰：“你非是我之?dāng)呈郑唤虒O策出馬來。”程普大怒，挺槍直取太史慈。兩馬相交，戰(zhàn)到三十合，劉繇急鳴金收軍。太史慈曰：“我正要捉拿賊將，何故收軍？”劉繇曰：“吾聞周瑜已到，領(lǐng)軍襲取曲河，有一人乃廬江松滋人也，姓陳，名武，字子烈，接應(yīng)周瑜入去。吾家基業(yè)已失，不可久留。速往秣陵會薛禮、笮融軍馬，急來接應(yīng)。”太史慈跟著劉繇退軍。孫策不趕，收住人馬。長史張昭曰：“彼軍被周瑜襲取曲河，無戀戰(zhàn)之心，今夜正好劫營。”孫策然之，當(dāng)夜分軍五路，長驅(qū)大進(jìn)。劉繇軍兵大敗，眾皆四紛五落。太史慈獨力難加，引十?dāng)?shù)騎連夜投涇縣去了。劉繇與謀士許子將來投秣陵。

孫策又得大將陳武，其人身長七尺，面黃睛赤，形容古怪。策甚喜敬之，拜為校尉，為先鋒，攻薛禮。陳武領(lǐng)十?dāng)?shù)騎先入陣去，斬首級五十余顆。薛禮閉門不敢出。策正攻城，忽有人報劉繇會合笮融去取牛渚。孫策大怒，自提大軍徑奔牛渚。兩邊迎敵。繇、融二人出馬。孫策曰：“吾今到此，你如何不降？”劉繇背后一將挺槍出馬，乃干糜也。與策戰(zhàn)不三合，干糜被策活捉于馬上。策撥馬回陣。樊能見捉了干糜去，挺槍來趕。那槍搠到策后心，陣中叫：“背后有人暗算！”孫策回頭，忽見樊能到，策大喝一聲，如巨雷。樊能倒翻身，撞下馬而死。策到門旗下，將干糜丟下，已被挾死。因挾死一將，喝死一將，人皆呼策為“小霸王”也。劉繇、笮融大敗，人馬太半降策。策斬首級萬余。劉繇、笮融走豫章，投劉表。孫策還兵，復(fù)攻秣陵，親自到城壕邊，招諭薛禮投降。城上張英暗放一冷箭，正中孫策左腿，翻身落馬。眾將急救起，還營拔箭，以金瘡藥傅之。策曰：“可詐作吾中箭身死，軍中舉哀，拔寨齊起，必然來追，暗伏奇兵，必捉薛禮。”眾然其計，只說孫策已死，連夜拔寨齊起。薛禮聽知孫策死，連夜便起城內(nèi)之軍，張英、陳橫殺出城來追之。策營背后伏兵起，軍馬擁出。策高叫一聲：“孫郎在此！”眾軍皆驚，盡棄槍刀，拜于地上。策令休殺一人。張英要走，被陳武一槍刺死。陳橫被蔣欽一箭射死。薛禮死于亂軍之中。一路皆招呼黎民復(fù)業(yè)。追兵至涇縣，來捉太史慈。

慈于城中再招得精壯二千余人，來與劉繇報仇。策與周瑜商議活捉太史慈之計。瑜令三面攻縣，只留東門放走；離縣三條路，各伏其軍，離城二十五里，太史慈到那里，人困馬乏，必然捉也。原來太史慈所招太半是山越之民，不在縣內(nèi)，聞孫策忽至，措手不及。兵已三面困縣，太史慈引兵忽沖，亂箭射回。當(dāng)夜陳武首先短衣上城放火。太史慈見城上火起，急上馬投東門走。背后孫策自引軍馬來趕。太史慈正往東門路上走，后軍趕至三十里不趕。太史慈走五十里，人困馬乏，蘆葦之中，喊聲忽起。慈急待走，兩下里絆馬索齊來，將馬絆翻了，生擒慈解上大寨。策知解到太史慈，親自出營，喝散士卒，自釋其縛，將自己錦袍以衣之，請入寨中。太史慈曰：“敗將請誅。”策曰：“我知子義真丈夫也。劉繇蠢輩，不能用為大將，以致此敗。”慈見策待之如兄，遂請降之。

策執(zhí)慈手曰：“寧識神亭乎？若公是時獲我，還相害否？”慈答曰：“未可量也。”策大笑曰：“今日之事，當(dāng)公共之。”請入帳，邀之上坐，待以酒食。策曰：“今既與相處，勿憂不如意也。愿教我進(jìn)取之術(shù)。”慈曰：“敗軍之將，不足論也。”策曰：“韓信昔日求于廣武君，策今愿決于仁者，公何辭焉？”慈曰：“劉君新破，士卒離心，倘若分散，難復(fù)合聚。欲自往收拾，少助明公，恐不合尊意。”策長跪曰：“誠本心所望也。明日日中，望公來還。”慈應(yīng)諾，不辭而去。諸將曰：“太史慈此去，必不來了。”策曰：“子義乃青州名士，信義為重，必不肯背我。”眾皆未信。

次日，立竿看日影，卻將日中，慈引一千余眾到寨。孫策大喜。眾皆服之。孫策聚數(shù)萬之眾，游于江東，安民恤眾，投者無數(shù)。江東之民，但呼策為“孫郎”。初聞孫郎兵至，老幼盡皆失魂喪魄，官吏俱棄城廓遠(yuǎn)避山野。及策軍到，并無一人敢出擄掠，雞犬菜果分毫不動，人民皆悅，赍牛酒到寨勞軍。策以金帛答之，歡聲遍野。其劉繇等舊軍，愿從軍者聽從，并除門戶；不愿為軍者，賞賜糧米，盡自歸家生理。江南之民，聞仁政誰不仰之、羨之。由是形勢大盛。策迎母叔諸弟俱歸曲河，令弟孫權(quán)與周泰守宣城。策領(lǐng)兵向南，進(jìn)取吳郡。

時有嚴(yán)白虎自稱“東吳德王”，遣周泰守烏城，王晟守嘉興。策兵至，白虎令弟嚴(yán)輿出城，交兵于楓橋。輿橫刀立馬于橋上。有人報入中軍，策便欲出。張下馬而諫曰：“夫主將乃籌謨之所自出，三軍之所系命也，不宜輕脫，自敵小寇。愿麾下重天授之姿，副四海之望，無令國內(nèi)上下危懼。”策謝曰：“先生之言如金玉，但恐將士不用命，當(dāng)先耳。”隨遣韓當(dāng)出馬。比及驟馬到橋上時，蔣欽、陳武各駕小舟，從河岸邊早殺過橋里去了，亂箭射倒岸上軍，二人飛身上岸砍殺。嚴(yán)輿退走。韓當(dāng)引軍直殺過昌門下，賊退入城里去了。

策分兵水陸并進(jìn)，圍吳城，一困三日。策引眾軍到昌門外招諭。城上一個裨將，左手托定護(hù)梁，右手指著城下罵。太史慈馬上拈弓取箭，搭箭云：“看我射中這廝左手！”一箭去，射透左手，反牢釘在護(hù)梁上。城下城上人所見者，無不喝采。群賊救了這人入城。白虎大驚城外有人如此神射，遂商量求和。

次日，使嚴(yán)輿出城，來見孫策。策請輿入帳飲酒。酒酣，策拔劍砍輿所坐之席。輿驚倒在地。策笑曰：“聊作戲耳，勿得驚焉。”策問輿曰：“汝兄意如何？”輿曰：“欲與將軍平分江東。”策大怒曰：“鼠輩敢與吾相等也！”輿急起身。策飛劍砍之，應(yīng)手而倒，割頭。令從者送入城中。白虎料敵不過，棄城而走。

策進(jìn)兵追襲。黃蓋生擒王晟，勢如劈竹。太史慈急攻打烏城，先登城射死那太守。數(shù)州皆平。白虎奔走余杭，于路劫掠，被土人凌操領(lǐng)鄉(xiāng)人殺敗，望會稽而走。凌操父子二人來接孫策。策見操威儀出眾，遂領(lǐng)父子從征。策引兵渡江，嚴(yán)白虎聚寇分布于西津渡口。白虎自與程普交鋒，大敗而走，連夜趕到會稽。

會稽太守王朗引兵救白虎。一人諫曰：“孫策用仁義之兵，白虎乃暴虐之眾，可捉白虎以獻(xiàn)孫策，順天命也。”朗不聽。此人乃會稽余姚人也，姓虞，名翻，字仲翔，見為郡吏。見朗不聽，長嘆一聲而歸。朗與白虎同陳兵于山陰之地。孫策、周瑜各引兵迎之。程普、黃蓋各出奇兵應(yīng)之，大破白虎于山陰。朗走海隅，白虎走余杭。一人引兵于路接白虎，虎喜。是夜于帳中飲酒，那人拔劍砍殺白虎，立誅數(shù)十余人，來投孫策。策見此人身長八尺，面方口闊，會稽余姚人也，姓董，名襲，字元代。命為別部司馬。

卻說東路皆平，令叔孫靜守之。策乃回軍，令朱治為吳郡太守，收軍回江東。有人來報孫權(quán)與周泰守宣城，忽山賊竊發(fā)，四面殺至。時更深，泰抱權(quán)上馬，數(shù)十賊眾，用刀來砍。事急，泰棄馬，身無片甲，提刀殺賊，砍殺十余人。隨后一賊躍馬挺槍，直取周泰，被泰扯住槍，拖下馬來，奪了槍馬，殺條血路，救了孫權(quán)。余賊遠(yuǎn)遁。

周泰身被十二槍，皆是陣上所傷，回見孫策，金瘡發(fā)脹，命在須臾。策大驚。帳下董襲曰：“某雖不才，曾與海寇相持，身遭數(shù)箭，得會稽郡吏虞翻薦一醫(yī)者，半月而愈。”策曰：“虞翻莫非虞仲翔乎？”襲曰：“然。”策先令張昭去請虞仲翔來為功曹，令求醫(yī)者。隨引兵來看周泰。

不一日，董襲引虞仲翔來宣城見孫策。策曰：“吾不敢以郡吏相待先生。今日之事，愿與先生共之。”翻拜謝，遂引醫(yī)者見策。策見其人，童顏白發(fā)，飄飄然有出塵之姿，問之，乃沛國譙郡人也，游藝江東，姓華，名陀，字元化。策禮待為上賓，請視周泰瘡。陀曰：“此易事耳。一月而愈。”策大喜，遂進(jìn)兵殺除山賊。江南皆以平靖。孫策分撥將士守把各處隘口。雄兵十余萬，文官武將各效忠誠。策思當(dāng)時父孫堅在時，部下將吏皆升賞二等，一面寫表申朝，一面結(jié)交曹操，一面使人致書與袁術(shù)取玉璽。

術(shù)暗有稱帝之心，回書推托不還。術(shù)聚長史楊大將，都督張勛、紀(jì)靈、橋蕤，上將雷薄、陳蘭等三十余人商議。術(shù)曰：“策借我軍馬起事，今日盡得江南地面，兵甲有十余萬，吾欲并吞之，若何？”長史楊大將曰：“孫策拒長江之險，兵精糧廣，未可圖也。”術(shù)又曰：“吾恨劉備無故以兵伐我，我欲報之。”楊大將曰：“欲擒劉備，某獻(xiàn)一計，未知尊意若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