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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所思

老故事,已散場,遮不住,這月光。

“你知不知道,你的劇本受到了好多CV的夸贊。”邢薇突然在QQ上和孟楚說了一句話,孟楚還在寫故事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斷了。

會有他嗎?

他也會覺得我寫得很好嗎?

“小樣已經出來了,你要不要聽一下?”邢薇問她。

孟楚看著聊天對話框失神幾秒,陽光落在鍵盤上跳舞,她看見自己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然后敲打出幾個字。

她回復道:“你發我郵箱吧。”

沒過多久,便提示她有一封新的郵件待查看。

將近一個小時的音頻小樣,酥酥的聲音占據了一半的時長,他一個人分裂成兩個角色,換句話說,他是在和自己演對手戲。

電腦屏幕上打開的軟件晃蕩著藍色的波浪線,音頻的最后,是一段緩和的藍色波浪線條,耳機里的他在說話。

圖書館室內依舊鴉雀無聲,孟楚塞著耳機,除了他的聲音立體環繞在耳邊外,她唯一能聽見的聲音便是心臟重重的跳動聲。

“咚……咚……咚……”

富有緩慢節奏,每一下都像被重重撞擊般微顫。

耳機里的酥酥說著臺詞。

“寶貝兒,我愛你。”粗糙的聲線帶著磨砂一般的性感,說著讓人心動的臺詞。

時間軸進行到最后兩分鐘,ED(片尾曲)響起,孟楚這才完全從這個聲音的世界里回神。

以前的她并不是很理解一個人怎么會僅僅為另一個人的聲音而癡狂,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那是因為令她心動的聲音還沒有出現。

正午的日頭穿過街道兩旁的樹葉鋪滿水泥馬路,形成一條金光大道,孟楚看向窗外,眼睛竟然微微有些酸澀,她想,這個聲音終于出現了。

微博主頁是酥酥五分鐘前剛轉發策劃的發劇消息,他的轉發沒有配文字,只帶了兩只粉色的小兔子表情。

對于這個劇,邢薇打算策劃四期,前幾天兩人還談論了一下把原著后面的故事壓縮一下,爭取可以四期完結。

“我看過原著了,后面其實多少有點作者的注水行為,有很多小的情節和臺詞是可以安排在同一個場景里體現的。”孟楚坐在沙發上說出自己的建議。

邢薇贊同,點點頭:“就聽你的。”

孟楚看著電腦上最后一期劇本,突然有一點惆悵,因為故事的最后涉及親熱戲,酥酥是兩個人的主角,一個人錄可能會有很高的難度吧。

“怎么了?”邢薇察覺她走神。

“把親熱戲都刪了,你覺得怎么樣?”孟楚問。

“不行。”邢薇立刻拒絕。

“為什么?”

“你總要留點給聽劇的人啊,太清水了,他們就沒有期待了。雖說我們做網配是為愛發電,但是該有的決不能省。”邢薇振振有詞。

孟楚無力反駁,邢薇這話說得的確不錯,大家最期待的是感情戲,太清水了估計會遭人埋怨。

孟楚再三琢磨,最后還是寫了一點親熱戲,但是及時拉燈了,畢竟原著尺度太大,不能完全照搬。

第四期干音錄制的時候,孟楚特意趕上一次酥酥的直播。

那天有很多粉絲問新劇的進度,問剩下的兩期什么時候可以出來。酥酥看到公屏上刷的問題,故意撒嬌賣萌。

“那個……那個……我也不知道啊。”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軟萌得像個小男孩,真想伸手去掐掐他的臉蛋。

“啊……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和你們說說,第三期我的干音已經交了,第四期劇本也已經定了,這次的劇本真的非常合我心意呢。”他說話是每一句的尾音都故意揚起來,帶著軟綿綿的感覺,聽著人心里癢癢的。

他直播時大多時候喜歡用自己的本音。酥酥的本音很軟,有時故意再撒個嬌賣個萌,就會變得更軟更萌。

因為他透露廣播劇的相關消息,各種彈幕和禮物層出不窮地往外冒。

“我和你們說。”他壓抑著笑意緩緩說,“我以前最不想錄的戲就是親熱戲,因為真的好害羞好害羞啊,尤其是返音的話,也不知道自己錄幾秒合適,不知道自己錄的夠不夠后期剪,所以我會挑很清水的本子錄。”他侃侃而談自己錄劇的事情。

孟楚聽著他說話,耳膜用最貼近他聲音的距離感受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可是這次這個編劇寫的本子拉燈拉得恰到好處,我錄一條基本就可以了,也不用返音,真的是好開心呢。”他賣萌的時候總喜歡在一句話的最后加一個“呢”字,故意揚起聲調,特別可愛。

粉絲們在公屏上又不淡定了。

“啊啊啊啊……今天又是奶糖啊。”

“好想把奶糖抱回家。”

“我們組團偷糖吧。”

“糖姐,我愛你啊啊。”

“嗝……”

一個突如其來的打嗝聲不僅打斷了公屏上繼續轟炸的表白,也打斷了孟楚短暫沉浸在聲音里的思緒。

他換了一個聲線說:“不好意思,我打了個嗝。”然后又換回軟萌音說,“我好累哦。”他自娛自樂得很開心,“我換個聲線哈,換個人頂一會兒,太累了。”

公屏上一水的“哈哈哈”,甚至有人說:“官方發糖了,拆糖CP一生推。”

大家都很開心,孟楚卻不開心。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就性格敏感,她注意到他每次直播的時候總會不經意說一句“好累哦”,用玩笑和逗趣的方式說出來的難過,其實是真正的難過。

她突然想到以前不知從何處看到的一句話:自得其樂的人,其實很孤獨。

直播的日常環節就是瞎聊、唱歌、回答問題。

最后他下播的時候依舊是秒下,孟楚看著手機上已經跳出直播間的提示,無聲無息地說了一句:“累了就睡吧。”

此時城市里的霧霾散去,露出星光漫天的黑夜。

她希望,每個生活在霓虹世界里的人,都可以夜夜好夢。

尤其是他。

“第四期要現場pia戲,你要不要來?”邢薇難得不加班,她穿著一身棉質家居服,扎著懶散的丸子頭,盤腿坐在地上挖著手里的冰激凌。

pia戲是配音圈里一種很常見的錄制干音的方式,導演可以對CV的戲感語調以及發聲部位等進行現場指導和糾正。

現場pia出來的戲,很少會有返音的情況,這樣出來的干音會比CV自身去錄更具有時效性。

但是現場pia戲需要CV統一自己的時間,聚在一個YY頻道里面進行,所以這種錄制方法運用得并不多。

“什么……什么時候?”孟楚話音有點抖,因為她知道現場pia戲說明要和酥酥在同一個YY頻道里,就像“二次元”茶話會一樣,大家一起研究劇本,閑聊。

“我和沈京約的是下周六,那天我休息,而且他說那天會去春市找酥酥,兩個人‘面基’的時候可以一同上麥。”邢薇突然想起什么,舉著挖冰激凌的木勺子說,“哦,對了,那天陳皮也非要來湊熱鬧,我順便讓他給我配個龍套音,這家伙就是適合配小痞子和流氓,簡直是本色出演。”她一邊說一邊笑。

“那天幾點啊?”孟楚問,慌張的神思悄悄流淌在眼底。

邢薇沒察覺,繼續吃著冰激凌,用不確定的口氣說:“晚上九點吧,沈京沒給我確定時間啊,我怕酥酥那邊臨時有事現場對不成了。”

“哦哦。”孟楚聞言,又失落地點點頭。

“薇薇,我……”孟楚欲言又止。

“怎么了,說話干嗎神神秘秘的?”邢薇好笑地看著孟楚。她與孟楚交往兩年,很是欣賞孟楚大方灑脫的做事風格,從沒見過孟楚如此溫暾的模樣,自然對孟楚接下來要說的話產生幾分好奇。

“我……我那天就想跟著你聽,但是你能不說我也在嗎?”如果酥酥真的在,她怕到時候她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想接近一個人,又害怕接近這個人。

喜歡是一種很復雜的情感,就像一道復雜的菜譜,里面有很多調料,可是做出成品之前你永遠都不知道它是苦是甜,是酸是咸。

她明白她對酥酥的喜歡,并不是對一個普通偶像的喜歡,因為她通過他的聲音,感受到了一種和她相似的東西。

她說不上來是什么,不過她確定存在。

“為什么啊?”邢薇問。

“我和劇組的人也不是特別熟,萬一人家因為我在,到時候放不開pia戲不就不好了嗎?”孟楚解釋道。

邢薇想想這話的確有點道理,便答應了。

周六,孟楚在圖書館碼完字后,順便去了一趟超市,買了很多日用品和蔬菜。

邢薇這天休息,兩個姑娘擠在不大的廚房里,一個洗菜,一個煮菜。

晚飯后,邢薇在網上催人了,她開了一個YY頻道房間,陳皮來得比較早,開了麥就是一陣貧嘴。

“最近哥都要住在飛機上了。”陳皮吐槽著公司的慘無人道,“你不知道飛機上的東西有多難吃,還不如前幾天咱們‘擼’的串味道好。”他感嘆道,“唯一好點的就是有漂亮的小姐姐遞飲料。”

“喲,你什么時候開始看顏值了?”邢薇笑他。

陳皮嗤笑一聲。

孟楚聽著他扯皮,低下頭抿著嘴笑了笑。

“小楚呢?”他突然問。

邢薇下意識地看了孟楚一眼,后者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邢薇心領神會,然后很是配合地一起欺騙毫不知情的陳皮:“睡覺呢。”

陳皮一聽就“炸”了:“睡什么覺啊,起來嗨啊。”

邢薇和孟楚對視了一眼,同時無聲地笑了出來。

一陣稀稀拉拉的聲音突然從YY頻道里傳出。

“喂,聽得見嗎?”一道亮麗的男聲突然從YY頻道里面竄出。

是他。

孟楚腦子一下就炸掉了,心臟隨著這漫不經心的一句問候加快跳動。

一陣麥克風碰撞的聲音后,另一道男聲響起,明顯是和酥酥共用一個麥克風的。

“你們吃了嗎?”

“噠姐,你怎么在這兒啊?”邢薇笑道,“又開始假公濟私地去‘面基’了?”

沈京那邊明顯在刺溜刺溜吸面條,麥克風無限放大了所有的聲音。

“怎么說話呢?”沈京說,“哥來春市是辦正事的。”

邢薇不信他的鬼話,看著電腦翻了一個大白眼。

“同樣是出差,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陳皮在那兒抱怨。

“哎?”沈京吸著面條,“皮皮蝦也在啊?”

陳皮一聽,立馬不干了,他不能這么沒有存在感,立刻回擊道:“我說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麥上的排序你看不見嗎?那么醒目的名字。”

陳皮和沈京的關系其實一般,都是通過邢薇認識的,不過這兩人都是自來熟,話也多,湊到一起總是很熱鬧。

“坐飛機都沒把你坐廢了,還是那么生龍活虎的?”沈京看見奓毛的陳皮覺得好笑。

這兩人之間的一舉一動還真是火花四濺,極大地滿足了孟楚和邢薇這兩個喜歡看戲的人。

“咱們別打情罵俏了哈。”終于有一個正常人來阻止,酥酥接著問,“今天不是要把第四期的劇本對一下嗎?是全錄了,還是只是錄幾場重要的戲?”

孟楚看著YY頻道麥序的位置,酥酥前面的麥克風標志是亮的,他說完話關掉麥克風后提示燈又滅了。

“對對對,趕緊正事。”邢薇附和。

“你們都有本吧?”邢薇問。

“有,前兩天你不是發了?”沈京刺溜吃完最后一口面條。

“今天大家都有空,正好把主角的部分都錄了吧,至于配角我再一個一個去催。”邢薇說。

“你還有幾個龍套沒找到人啊?”沈京問。

“應該……我看看啊……”邢薇在自己的文件夾里翻了翻,然后默默念叨說,“還有三個龍套沒找到。”她突然想到什么,討好地笑,“噠姐和蝦一人再幫我錄一個龍套唄。”

“我不錄。”沈京拒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聲音一下就會被聽出來,錄龍套合適嗎?”在這部廣播劇里,沈京配了一個配角,他聲線單一,辨識度極高,如果只是日常跑龍套還可以,可是已經配了一個有分量的角色,再去錄龍套,被人聽出來“違和感”很高。

“他也不行。”沈京沒給邢薇動怒的機會,立刻說,“蝦姐的聲音太難聽了,你找個好聽點的。”

“胡說!”突然被點名批評的陳皮徹底怒了,“一個萬年龍套還瞧不起我。”

沈京戲謔道:“哥們還是有主役的,你呢?”

沒有演過主角的陳皮說不過沈京,自動閉了嘴。

邢薇和孟楚被兩人的互動逗得只能閉了麥前仰后合地大笑起來。

“讓他來。”沈京突然說。

“干嗎又是我啊?”酥酥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軟萌。

“能不能不要那么嬌羞啊?真是受夠你了。”酥酥換了聲線,對自己說。

“瞅見了沒有,又開始精分了。”沈京說。

不管聽多少次,這聲音都“偽”得讓人震撼。孟楚收起被沈京和陳皮逗得散亂的心思,全神貫注只聽一個人說話。

“薔薇,你把龍套的本發給我吧。”

薔薇是邢薇在“二次元”用的化名。

“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不在我身邊,為什么偏偏你要離開我呢?”

“我沒有……”一陣隱忍的哭聲。

“我以后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相信我。”

“是真的嗎?”

“是真的。”

整個YY頻道都是靜默的,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聽酥酥一個人轉換聲線的錄音。雖然節奏有些慢,但是因為戲感很好,情緒飽滿充盈,即使是在沒有任何后期的情況下,只是簡單的幾句臺詞,依舊讓聽的人陷進這個故事當中,陷入到主人公糾結的感情當中。

YY頻道遲遲沒有人發出聲音,大家不敢輕易打擾酥酥遞進的情緒,就在大家安靜等待的時候,突然冒出一道萌蠢的哀號聲:“為什么會有親熱戲啊?”

“這已經很好了,都給你拉燈了。”沈京說。

“可是……可是,還是很羞恥啊。”酥酥就像一個討要糖果的小孩,又軟又萌,讓人很想摟在懷里。

邢薇打開麥克風,剛才為了保證YY頻道沒有混響出現,錄出來的干音效果好,在酥酥正式錄制的時候,大家都很自覺地把麥克風關掉了。

“這哪兒羞恥了?”

她一邊問,一邊瞟坐在身邊的孟楚。

孟楚用手比畫,嘴在動,但是沒有發出聲音:“我已經盡量刪減了,原著尺度更大。”

邢薇配合一般地說:“原著尺度更大,編劇已經盡量刪減了。”

陳皮突然插話:“糖姐,你不會是沒有提前看劇本吧?”

“不是……”酥酥顯然有一點語無倫次,“我看了,但是我沒看完,因為前面已經錄了三期,這個人物我基本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我就看了前面的幾個場景。”

“糖姐,你平時都是怎么揣摩人物的啊?”陳皮再次插嘴。

酥酥是圈里公認戲感很好的CV之一,而且從來不拖音,邢薇有好幾次都是在凌晨收到他發過來的干音郵件,即使有需要返音重錄的地方,他也是第一個返,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拖劇組的進度。

“打開劇本就行啊。”他換了一個聲線,就像變了一個人。

“你能不能用你的本音說話?”陳皮很是配合抖了兩下身上的雞皮疙瘩,“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大家的笑聲齊刷刷地在YY頻道響起。

“不行,我錄不了。”酥酥哭喪著臉。

“為啥錄不了,不就是親個嘴嘛,又不是真親,你親自己的手,弄出點動靜就行,到時候后期給你做個背景音樂,然后場景一切換就齊活了。”陳皮說。

“糖姐,拿出你專業CV的素質來,你行的。”邢薇說。

沈京催促道:“快點。”他好像捶了酥酥一下,孟楚聽見明顯的一道悶悶的重擊聲。

酥酥咳了一聲,平靜了一下,大家屏息凝神繼續聽。

“撲哧”一聲,隨之而來的是酥酥孩子一般的笑聲,他大聲說:“不行,我真的不行,太羞恥了。”

孟楚不自覺抿起嘴唇,她甚至可以想象麥克風那邊他搖著手拒絕的模樣。

“要不你親一下噠姐。”陳皮無下限,“來個場景還原得了,最好親響點。”

“你給我滾犢子。”沈京笑罵道。

陳皮無奈:“我就是想讓你幫一下糖姐,是你自己想歪的。”

邢薇笑著出來阻止:“行啦,我看大家也都累了。”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深夜,“今天就到這兒吧,現在就差幾個龍套音和最后一場戲而已。”

酥酥的聲音立刻正經起來:“薔薇,我這周要出去開會,晚上不一定會有時間錄音,周末的時候盡量把干音發到你郵箱。”

邢薇說:“好。”然后催促道,“散了散了。”

“啊?”陳皮沒玩夠,“散什么散啊?”

“該睡覺了。”邢薇說。

“睡什么睡,起來嗨啊。”陳皮興奮道,“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啊。”

沈京笑:“蝦姐這是沒玩夠呢。”

陳皮突然想起什么,問道:“噠姐你相親怎么樣了?”

沈京喪氣說道:“還能怎么樣?就那樣唄。”

“我記得你都相親好久了,怎么一個相中的都沒有?”陳皮好奇道。

“噠姐你最近在相親啊?”酥酥隨后插了一句,“最近我家里人也在給我安排相親,不過我工作太忙了,沒時間和對方聯系。”

孟楚因為他這句話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瞬間攀上高峰,又迅速墜落,那感覺驚險又刺激。

“我倒是想聯系啊,可是人家不和我聯系啊。前幾天又見了一個小學老師,長得好看,又有氣質,可是我……”他話音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陳皮問。

不知道怎么了,沈京突然沒了動靜。

“你怎么不說了呢?”陳皮這人比較難纏,話不說明白絕對不死心。

“結果這貨開著拖拉機去相親,把人家嚇跑了。”邢薇冷冷插了一句。

時間靜止了,然后是一陣哄然大笑。

“那車是我朋友的。”沈京試圖挽回自己的面子。

邢薇老母親式教育:“你說你是不是‘二’,明知道那天相親,還幫人家去開拖拉機。”

“我日子記混了。”沈京的辯解蒼白無力。

“二!”邢薇哼道。

陳皮笑得喘不過氣來了:“噠姐,你果然是江湖中人,小弟佩服。”

酥酥這時打了個哈欠:“不行,我要睡了,明天還要上班。”

“行了,散了吧。”

一個一個閉了麥,邢薇退出YY頻道。

孟楚看著屏幕上消失的名字,在邢薇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輕輕說了一句:“晚安。”

陳皮最近接了一部主役的劇,這是他第一次挑大梁演主角,他在興奮之余有些膽怯,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我怕自己拖了人家的后腿。

雖說陳皮總是吹牛說自己多厲害,其實他知道自己說的就是玩笑話,真讓他當主角,他其實也怕拖了劇組的后腿,所以之前有幾個找過來的本子,他都婉拒了。

正好這回找過來的本子是個小眾題材,正合他胃口,所以他毫不猶豫就接了。

他這段時間沒有出差,時不時就約孟楚出來“撮”一頓。

天氣轉暖,盛夏的熱氣悄然襲來,兩人坐在露天燒烤店,一邊“擼”串一邊研究劇本。

“這是個悲劇啊。”孟楚看著劇本說道。

“哥才不管悲劇喜劇,你說實話,這個故事怎么樣?”陳皮坐著塑料凳子往孟楚那邊蹭了蹭,“我錄了一堆的配角和龍套了,這回哥也當次主角。”

“皮哥,你別往前蹭了,我這邊沒地兒了。”孟楚瞄了他一眼,無奈道。

兩人坐在燒烤店外面的露天位置上,孟楚身后有一棵很大的柳樹,正好可以阻斷熾烈的陽光,留下一片陰涼。

“怎么樣?”陳皮不蹭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孟楚。

“什么怎么樣?”孟楚滑動手機屏幕,一邊看一邊應著他。

“故事唄。”陳皮又蹭了一下。

“你再擠我,我就不看了哈。”孟楚閉著眼、咬著牙警告道。

“別,哥錯了。”陳皮好脾氣地說,“你幫哥看看怎么錄合適。”

“這個角色其實有點單薄,相反和你演對手戲的那個角色心理倒是復雜很多,看著更立體。”孟楚認真地說,“其實你不用特別在意自己,你應該注意你和對方搭戲是不是能碰撞出火花,你也知道這個都是不同YY頻道的收音,后期再厲害,兩個人要是不搭,其實效果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孟楚眼珠晃動一下,然后說道:“你和策劃商量一下,時間允許,最好還是現場pia戲,你也能了解一下你的對手。”

陳皮戲感沒那么好,不然也不會一直都接龍套和戲不多的配角,大幅度的感情戲他根本撐不起來。網配CV的錄制都是一個人對著麥克風錄制干音,對于戲感不好的陳皮來說,只有有人和他pia戲,效果才能出來。

“那我去和策劃說,正好年底之前我都不用飛來飛去地出差了。”陳皮期待一般地搓搓小手,“哥這次一定要配好,省得沈京那個渾蛋瞧不起我。”

孟楚聞言微微一笑,帶著考究的目光打量著陳皮。

陳皮斜眼瞅她:“我知道我長得帥,你也不用這樣看我吧。”

孟楚皺著眉,咬著唇,顯然是一副滿臉疑問的模樣。

“你怎么了?”陳皮問。

“喂。”孟楚湊近,悄聲問,“你不是看上……”

陳皮瞬間會意,像趕蒼蠅一樣推她:“瞎想什么呢?快給我滾。”

孟楚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陳皮聯系了這部劇的策劃,組織了一次現場pia戲錄音的聚會,也就是因為這次聚會,他認識了秦琮,有了非常尷尬的一段經歷。

當天秦琮來得晚,是策劃先拉著他pia戲。

陳皮上了麥。

“我的對手沒來嗎?”陳皮看著麥序問。

不久之前,他知道他的對手是CV蘭博基尼。

“他工作有點事,晚點到,你先和我對戲。”策劃說,“你先親一個給我聽聽。”

“哈?”陳皮蒙了。一上來就這么刺激的嗎?

“你連親親都不會?”策劃抱怨。

陳皮無奈:“誰……誰不會了?”

做廣播劇的策劃臉皮都厚,根本不在意這種事:“那你先親一個給我聽聽啊,就深呼吸啊。”

陳皮雖然臉皮也厚,可是在別人面前錄這種東西總是感覺怪異得很。

“不是……”陳皮的話音隨著一道電流聲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男人的聲音十分好聽,內斂又含蓄的聲線在不經意間撩動人心弦。

這人就是蘭博基尼。

“沒……沒關系。”陳皮笑,“我們正等著你呢。”

策劃說:“好啦,現在小尼也來了,你可以親了吧。”

陳皮聽見對方輕聲笑了一下,然后妥協道:“親親親,我親還不行嘛!”

那天錄音意外順利,陳皮也成功加了蘭博基尼為QQ好友。

秦琮是個慢熱的人,兩人之間的關系都是靠陳皮沒皮沒臉的自來熟才拉近的。

陳皮總是對孟楚、邢薇抱怨對手是一個木頭人,還是一個上銹的木頭人,每次聊天的時候回復得特別慢,必須是他說一句,對方才會回一句,多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打。

最變態的是,那人從來不用表情包,這就讓喜歡用表情包轟炸別人的陳皮很是尷尬了。

陳皮喜歡貧,給誰都愛轟炸各種無下限表情包。他發完一個很可愛的表情之后,看著對方回復的一個“嗯”字,他就像漏電了的機器人一樣,目光呆滯地看著屏幕,一個字也打不出來。

這人還真是毀氣氛……

陳皮舔了一下牙根,然后在對話框里打上幾個字:“第二期的劇本你收到了沒?”

“收到了。”秦琮看著對方輸入框上,“正在輸入”四個字一直在閃,卻遲遲沒有收到對方的消息。他目光一沉,看不清眼底情緒,顯示屏的藍光停留在他的半張側臉上。

秦琮的眉眼很是鋒利,下頜的線條尖銳單薄,在清冷藍光的映襯下,竟然隱約帶有一股危險的意味。

“那你有什么想法嗎?”陳皮猶豫了半天才發出這樣一句話。

“沒想法。”秦琮回復他。

陳皮今天算是徹底沒脾氣了,話題終結者果然是名不虛傳。

“那沒事了,我睡了,等策劃安排吧。”陳皮說。

“好。”

言簡意賅的回復打擊了陳皮最后一絲跳躍的神經。他好奇地想,這人不是在生活中就是這么悶吧,那日子過得多無聊啊,一點樂子也沒有。

“早點睡。”秦琮想了想,末了又加上一句,“晚安。”

陳皮看著“晚安”兩個字,直接躺在了床上,半晌,他雙手捂著眼睛,笑了起來。

這人……還不算無藥可救。他想。

最后一期音收齊那天,邢薇休假在家,她手機郵箱的提示音響了好幾次,最后一次是酥酥發來干音。

邢薇看著手機笑了起來,眼睛里是不懷好意的笑意。

“你笑什么啊?”孟楚看著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不要聽酥酥的親吻戲?”邢薇向她投來目光。

孟楚聽見自己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然后輕聲說了句“好”。

一個人要錄出兩個人在親吻的聲音,其實難度很大,首先氣息要讓人清楚地分辨出是兩個人的,其次,還要有親吻的碰撞聲。

以前邢薇和陳皮都說過,CV錄制親吻戲的時候,會親自己的手背,試圖營造相似的聲響。

孟楚聽著電腦里發出微弱的聲音,除了心跳得越來越快之外,沒發現自己的臉早已悄然變紅。那道聲音就像一道強而有力的光線,刺進她薄弱的心臟,然后留下一個深深的窟窿,那里空洞到無法填滿。

“果然是寶藏啊。”邢薇感嘆道。

“是啊。”孟楚轉過臉頰,不讓邢薇發現自己的變化,然后心不在焉地附和,“真的是一個寶藏呢。”

干音播放結束,這部劇圓滿結束。

邢薇突然想到什么,對孟楚說:“這部劇我打算辦一場完結FT,到時候你來吧。”

FT是指一部劇中重要參與成員聚在一起的活動,主創們分享這部劇創作過程中的感想感悟,以及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孟楚驚訝:“不……不好吧?”

邢薇:“有什么不好的,你可是編劇,主要是CV都想認識你這個新編劇。對了,還有酥酥,上次我們pia完戲之后,他加了我的QQ,跟我說劇本寫得特別好,還說想認識一下你呢。不過我了解你的性子,就沒貿然把你的聯系方式給他,FT正好是向大家介紹你的機會,以后姐們要是策劃其他劇,你還要幫我寫劇本啊。”

酥酥想認識我嗎?

孟楚什么都沒聽進去,只抓住了這個重要信息。

她雖然迷戀“二次元”,但不是熱衷于交友的人,熟悉了她可以插科打諢,不熟的時候,她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也許這真的是一個機會?

孟楚愣神想著。

“想什么呢,這么認真?”邢薇用肩膀撞了一下她。

孟楚沒防備,整個人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撞倒在地。

邢薇急忙扶起她:“我沒用勁啊,你什么時候這么柔弱了,還是說你想碰瓷?”

孟楚哭笑不得,伸出手掌,不要臉地配合她:“五百萬,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邢薇笑。

兩個女孩銀鈴般的笑聲,隱沒在迎面吹進臥室的風里。

夜晚,邢薇在和陳皮沒皮沒臉地開著麥胡扯,孟楚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考古”。

她最近迷上了“考古”這樣一項業余活動。

她將酥酥這么多年所有的廣播劇,FT、歌會等音頻都找出來,按順序開始聽,最近她“考古”的內容是歌會。

她發現他很喜歡唱老氣一點的流行歌、不是很大眾的古風歌和劇情歌。

“你最近接的劇我聽了,和對手火花四濺啊,可算完成你當主角的心愿了。”邢薇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喊麥。

陳皮的聲音總是那么滑溜溜的:“那可是導演現場pia的,能不濺嗎?差點濺我自己一身火星子。”

“我發現你最近東北話越來越溜了哈。”邢薇調侃他。

“都是跟小楚待多了唄。”陳皮說,“不過哥喜歡這個腔調,賊有意思。”

“行了,你別貧了。”邢薇說,“我以前和蘭博基尼約過音,他性子挺冷的,不怎么愛交流,但是干音質量還不錯,能接受現場pia戲的事我還真沒想到他干得出來。”

“可不是,那人就是一個木頭人,還是冰的。”陳皮對這人其實抱著很大的好奇心,可這人的性子真夠難拿捏的,他這個熱情如火球的人都融化不了這座冰山。

“我等著你的第二期呢,進后期了沒?”邢薇嗑了一顆瓜子,通過麥克風放大發出清脆的聲音。

陳皮說:“沒呢,剛拿到劇本,我和導演商量能不能四期都是現場pia。”

“你該不是……”邢薇貌似看透他的心思,話說一半后,轉了話頭揶揄他,“這么想跟人家一起錄音?”

陳皮笑笑,沒再搭腔。

邢薇看破不說破,繼續和他聊別的話題。

孟楚一直安靜不說話。

帶著熱氣的晚風掀起窗臺的薄紗鉆進客廳,空氣里包裹著她微弱的呼吸聲,風拂過她跳動的胸膛。

耳機里是酥酥唱的一首歌。

這是他兩年前參加社團歌會時唱的一首劇情歌。

——老故事,已散場,遮不住,這月光。

應景一般,窗簾掀起的弧度剛好讓月光灑在客廳原木色的地板上,清冷的白色月光與耳機里的聲音互相應和,仿若一場音樂會。

一曲完畢后,是一個簡單的小采訪環節。

主持人在控場:“據我所知酥酥是東北人,要不要用家鄉話給我們展現一個你劇里面的片段,算是給粉絲一個福利呢?”

孟楚眼底閃現驚訝的神色——

他……他和她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嗎?

接著,酥酥用正宗的東北腔調配了一個角色的小片段。

孟楚像是發現一個秘密那樣激動。她退出音頻,在酥酥的微博里搜索關鍵詞,她一條一條翻著,終于在看見一個地名之后愣住了。

她手指微微顫抖,唇微微啟合。

人與人之間的好感不是無中生有的,原來一切早有定論。

他和她原來是被同一片區域教化,雖說老家是不同城市,卻差之微毫,他生活在一個名字很美的城市……北國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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