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劍棠已經(jīng)率領離陽王朝的大軍攻入南唐,所過之處,雖然各地奮起反抗,卻也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任誰都能看出,南唐離覆滅不遠了。
燕敕道,離陽軍帳,顧劍棠一身甲胄,坐于首位,低頭看著桌上的地圖,最引人注意的并非其人,而是其右手邊的那把厚背大刀,暗紅色的刀身洋溢著嗜血的氣息。顧劍棠長得很是普通,看起來就如同一位普通的壯漢,但周身卻透著一股穩(wěn)如山岳的味道,目光沉靜,不露喜怒,整個人看起來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
“報一下各路大軍的進度”顧劍棠看著地圖問道。
下方的各位將領不敢延誤,連忙逐個匯報軍情,顧劍棠低頭根據(jù)匯報仔細的看著地圖,不時詢問幾句,很是細致,這是他的特點,老成持重,絕不貪功冒進,穩(wěn)扎穩(wěn)打,這不僅是他的行軍作風,更是他的為人之道。
聽著諸將的匯報,顧劍棠靜靜的揣摩著地圖上的每座山,每條河,確保每一路行軍路線都不會遇到可能遭遇埋伏的地勢,這才緩緩抬起頭來。
待所有人都匯報了一遍,下方為首的一位將領出列道:“將軍,這般推進的話,預計我軍十五日后可拿下南唐國都,另外,朝廷傳來消息,徐大將軍那一路已經(jīng)拿下了西蜀和后隋,目前正在向著南詔國進軍。”
顧劍棠聽完,面不改色,靜靜的點頭應道“知道了”。
那位將領見此,也見怪不怪,這些顧大將軍和徐大將軍作為離陽的兩位大將,簡直風格迥異,哪位徐大將軍是出了名的勇猛精進,而這位顧大將軍則是出了名的謹小慎微,想讓自家這位將軍急行軍是沒有絲毫的可能,不過在這位將軍手下安全系數(shù)確實高了許多。
西楚,地域五千里,持戟百萬戶,春秋九國最為強盛的國度,也是曾經(jīng)最有希望一統(tǒng)天下的國度,此刻,面對氣勢滔天的離陽王朝,依舊四下太平,并不覺得離陽可以撼動它的地位。
西楚門戶,太川城,一處小莊園里,五個青年模樣的小將聚在一起喝著酒。
“大哥,還是沒有先生的消息么?”酒桌上一位微醺的小將輕聲問道。
“沒有,根本不知道先生究竟何許人也,我們找了近十年了,也從未打聽到過有關先生的消息,而且大凰城那便我托其他人問過了,根本沒有先生若說的秦家”為首的壯碩大漢悶聲答道。
“不應該啊,年幼時無知,不知先生的能耐如何,但是現(xiàn)在看來,當世怕是無人能及啊,以先生的才能,怎么可能銷聲匿跡呢?”下首一位略顯精干的男子喃喃自語。
“猴子,別想了,那么多,我算是看明白了,先生若是不想讓我們找到,我們就算再費力也是沒用的,大家注意保護好自己,我們一起出來二十六個兄弟,現(xiàn)在習武的加上我們也就只剩十一個了,學文的更是只剩下三個了,而且大多都是一人在外,先生當年教的,都不要忘了,千萬不要得意忘形,保好自家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么?”被叫做老大的漢子拍了拍說話這位的肩膀,鄭重的說道。
“老大,這么多年了,大伙兒還有誰不明白這個理兒的,放心吧,只是,老大你們?nèi)齻€在這太川城,恐怕有危險啊,聽說離陽的大軍已經(jīng)滅了其他七國,要看就要奔著我們大楚來了,此行我和猴子奉命押送軍需前來,怕是明日就要離開了,你們要多保重啊。”最先開口的哪位年輕小將略微擔憂的看著為首的壯漢說道。
“行了,小峰,老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品金剛境了,基本上我們倆這二品巔峰的修為,保主自身,還是沒啥問題的,你和猴子就不要擔心的,回朝的路上暗中跟大家伙都交代一下,不要擔心我們,各自照顧好自己,老師當年說的對,這天下用不著我們操心,上面的高個子多的是,操心那么多干嘛。”一個沙啞的聲音從精干男子身側響起,此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可自鎖骨到喉結處卻有一道長長的疤痕,若是再深一點怕就沒命了,因此聲音顯得格外的刺耳。
“行了,書生,你就別開口了,再給他倆嚇到,這次碰巧湊到一起,那就好好喝酒,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聚,來,走一個”桌角一直沒開口的圓臉胖子起身舉起酒碗笑道。
“胖子,想挨揍了是不?”一旁被稱作書生男子扭頭盯著圓臉胖子,啞著嗓子說道。
“你倆別鬧了,小峰說的沒錯,這場大戰(zhàn)你倆一定要謹慎,兩軍交戰(zhàn),刀箭可不長眼睛,都小心這點,喝酒”為首的大漢也舉起酒碗對二人喝道。
夜慢慢深了,此時酒桌上的人除了沙啞嗓子的書生,都倒下了,書生看看天空中的殘月,輕聲自語“這場大戰(zhàn)打完,咱們還有幾個能活下來啊。”
入夜,南詔國國都,徐驍身披甲胄,拄著劍站在城頭,看著城下占滿血肉的土地,身旁,吳素靜靜的陪著他。軍士們還在打掃戰(zhàn)場,尋找著還活著的戰(zhàn)友,順便為敵軍補個刀。
一聲聲輕微的誦經(jīng)聲自黑夜中傳來,一隊穿著裹尸布的黑袍人抱著大鐮刀,鐮刀上掛著暗綠色的燈籠,天空中的云朵緩緩遮住了殘月,此刻更顯陰森恐怖,打擾戰(zhàn)場的軍士也緩緩退進了城中,大概也就半個時辰,城外的誦經(jīng)聲緩緩消失,軍士也再次出城,繼續(xù)著之前的事情。
“夫人,確認過了么?”徐驍靜靜的看著這一切,輕聲向吳素問道。
“嗯,外公穿過話來,確實是這人,只不過外公說了,讓我們不要去招惹他,說這人很邪異,具體哪里邪異卻說不上來。”吳素緩緩答道。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連廣陵和義山都猜不出來,而且青城這些年的低調或許也和他有關,而且,蜀地那么容易那些,基本上都是他的手段,否則,我們恐怕會折損近三成的人嗎,而這南詔國,出了剛進入南疆的時候,他安排了后手,其他的地方卻并未有消息,這是代表他的勢力只在蜀中么?而且,那些死人陰兵,究竟在干什么,我們也不得而知。”徐驍皺著眉喃喃自語。
“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你故意在進攻南詔時拖延時間,不就是為了晚些抵達西楚么,我回劍冢見一下老師,問一下不就是了”吳素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抹平徐驍?shù)拿碱^說道。
“會不會有危險?算了,還是別回去了,畢竟你也算是背叛了吳家,不安全。”徐驍扭頭握著吳素的小手說道。
“不用擔心,有老師和外公在,沒人敢對我怎么樣的,再說,好歹我也是大天象,就算真的翻臉了,吳家現(xiàn)在應該還留不住我的”吳素臉頰微微一紅,笑道。
五天后,吳家劍冢,吳素看著眼前蒼老的吳見,緩緩跪下,叩首。
“孫女不孝,請外公贖罪。”吳素緩緩的留下淚,一轉眼便是十年,此時的吳見,已滿頭白發(fā)。
“行了,回來就好,去吧,前輩應該在等你”吳見摸摸吳素的頭,輕聲說道。
“是,外公,孫女這便去拜見老師。”吳素擦干淚水,站起身來,向著劍冢中心而去。
“太阿,先停一下吧,你表姐回來了”段昊睜開眼,對著眼前的青年輕聲說道。
“是,老師”真在寫字的青年停下來,笑著應道。
片刻后,吳素看著眼前的段昊,與十年前沒有絲毫的變化,心中不僅暗自感嘆“老師不愧是老師,歲月無痕啊。”,然后扭頭看了看一旁的青年,笑著點了點頭。
“老師,弟子回來了。”吳素在段昊身前緩緩跪下叩首。
“吆,還知道回來啊,怎么沒把你那丈夫帶回來給為師瞧瞧啊。”段昊略微有些戲噓的問道。
“內(nèi)子粗俗,怕是入不得老師法眼,不敢勞老師記掛”吳素恭敬的應道。
“行了,十年了,還沒有悟出你的那把劍,怕是最后一步,你不一定趕得上李淳罡啊”段昊看著吳素嘆了一口氣。
“弟子慚愧,弟子有負老師教誨。”吳素略微有些忐忑的答道。
“罷了,個人有個人的緣分,總有悟到的那一天,強求不得啊,說吧,回來找為師什么事?”段昊搖搖頭嘆道。
“回老師,弟子在青城碰見一位道人,自稱弟子的師叔,故此想要請教下老師”吳素抬起頭慎重的看著段昊問道。
“是的,他也算是你師叔,他的事你不要去管,也不要問,那不是你們過問的,等你到了劍仙之境,為師自然會告訴你,現(xiàn)在告訴你是害了你。”段昊點點頭答道。
“是,老師,弟子知曉了,這位,便是師弟么?”吳素點點頭,略微有些猜測,然后立馬轉移話題。
“這位不僅是你師弟,還是你表弟,不過,只是你們吳家的私生子,但是這小家伙的天份不比你差,若是你達不到劍仙,那么他就算是我還給你們吳家的劍仙,只不過,可惜他的劍心是后天的,只能開辟出自己的劍道,無法為后人立道”段昊笑著點點頭。
“見過表姐,弟子謹記老師的教誨,定會成就劍仙”一旁的青年微笑著行了一禮說道。
“是弟子讓老師失望了,日后弟子定會努力,為后人立道。”吳素鄭重的對著段昊叩了三叩。
“行了,去吧,你的機緣,在你丈夫身上,記著,你是我的弟子,不需要忌憚任何人,為師雖然暫時出不去,但是你若是有事解決不了,就去找你師叔吧,他會幫你的。”段昊緩緩閉上了眼睛說道。
“謝老師,弟子告辭”吳素再一拜,起身離去。
“老師,這位師姐很強啊。”一旁的青年看著吳素的背影輕聲說道。
“不要去羨慕他人,以后你一樣會很強,繼續(xù)吧”段昊沒有睜開眼,口中吩咐道。
一旁的青年鄭重的點點頭,緩緩平復下心境,拿起毛筆來,在剛才的紙上作起了畫,道道筆鋒在宣紙上泛起縷縷劍意,緩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