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的話語，陰陽怪氣。

無非是要突出蘇晚晴在蘇家的實際處境。

一個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蘇辰就站在蘇熏兒的身后，嗤笑一聲，道：“熏兒啊，你不要揭人傷疤啊，這么多年，老爺子何曾正眼看過她一眼？”

“蘇辰說得沒錯，他們三房在咱們蘇家可有洗不去的污點，也就他們才會厚著臉皮，賴在蘇家不走。”

“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嗎？還真的以為蘇家離開她就不行啦？無非是靠上了安如是而已。”

一群蘇家年輕子弟，也全都一臉玩味的嗤笑了起來。

蘇家現在靠上了河東江家，安如是還算個屁啊。

也就老爺子謹小慎微，沒有一腳把蘇晚晴踢開。

“夠了！”蘇晚晴秀目微寒，憤怒咆哮了出來。

這些人的話讓她心如針扎。

被人奪權她無所謂，可是這些人老是提及六年前的往事。

不但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她的父母。

看著蘇晚晴發飆，蘇熏兒玩味道：“怎么？說到你痛處了？我就是心直口快而已，你怎么還急了？”

“沒錯啊，蘇晚晴，熏兒一直就是快人快嘴，大家伙都知道，你是自己心虛了嗎？””蘇辰不以為意的戲謔道。

蘇晚晴一向要強，聽到這些冷嘲熱諷，忍不住眼眶微紅。

“我們家晚晴過生日，你們比不了的。”

江凡站在窗口，頭也未回，淡淡說道。

“什么？我們比不了？”蘇辰臉色極度夸張的大聲道：“別以為自己有幾兩銀子就了不起，你就是有再多的銀子，買的來人嗎？買的來真正的富貴嗎？無非就是一家四口，冷冷清清罷了。”

“哈哈哈哈！”一群蘇家后輩全都捧腹大笑。

蘇熏兒一臉不屑，道：“后日爺爺要給我準備生日晚宴呢，蘇家的親戚鄰居都會請過來，你反正和我同日，一起過來湊個熱鬧也挺好啊。””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失聲大笑。

“滾吧，趁我還有耐性。”江凡緩緩轉身，目光冰冷的看向蘇家眾人。

面對一個不良人，蘇熏兒還是心有忌憚。

她站起身，撇了撇嘴，鄙夷道：“呵，惱羞成怒了，好沒意思。”

蘇辰和蘇熏兒帶著一幫蘇家后輩，得意洋洋的離開了蘇晚晴的簽事房。

志得意滿。

江凡則目光陰沉。

真是一群狗一樣的東西。

不打疼了，不長記性。

“不要和他們計較。”蘇晚晴這時卻恢復了平靜，道：“臉是自己掙的，不是靠拳頭打出來的，你可千萬不要再惹禍了。”

……

三月的江南總是多雨。

難得的幾日好天氣之后，第二日一早就又下起了牛毛般的細雨。

將整座金陵城都籠罩在一派煙靄之中。

此時江凡正身著玄色深衣，手持油紙扇，腰系三尺青峰，身后跟著方文孝，信步于青瓦白墻的飛燕堂之內。

只見得古巷清幽，庭院深深，河水潺潺自腳下流過，嘩嘩作響。

煙雨朦朧中，江凡停下腳步。

四下觀望。

小橋流水，魏晉風流。

若無史籍，誰能想到這里就是彈指間，破北朝百萬雄兵之地？

“這里也有做買賣的？”

江凡有些奇怪。

飛燕堂這一片都是金陵顯貴豪商的居所，非坊內之人，便是那‘歸來橋’都走不過來，有人時時把守。

誰能想到這里面還有些小商鋪，街上居然還有挑擔子的販夫走卒。

方文孝解釋道：“這些都是身家清白的商戶，飛燕堂內的人家為了方便，選了一些他們信得過的人，允許他們進來販賣，不過都有憑證，大多也都和這些大戶人家有些關系。”

“原來還都是些關系戶。”江凡笑了起來。

世界之大，上下高低，看似不同，卻都有相同之處。

“倒也不都是關系戶，這些大戶人家也有自己在這里做生意的。”

方文孝指著一處清雅的園林，沒有院墻，清水環繞，草木青青。

一座八層的飛閣立在正中，雕梁畫棟，氣派非常。

“那是芙蓉樓，是金陵城最高檔的酒樓。正是有唐半城之稱的唐家產業。”

“這選址倒是獨到。”江凡點了點頭，道：“顯貴聚集之地，自然舍得花錢，這飛燕堂又隔離了外界繁雜，這唐萬三很會做買賣嘛？”

江凡忽地想起了什么，道：“明日晚上，就是這了，你去把這芙蓉樓包下來，不要再對他人營業了。”

方文孝趕緊記下，又跟著江凡走了一陣。

這才走到飛燕堂的正中。

只見一座大宅，九進九出，飛臺樓閣遍布其中。

占地之廣，幾乎占了飛燕堂一帶十分之一的土地。

正是蔡嶷祖上的豪宅，也是當年謝、王兩家的居住之地。

“里面的仆人都已經撤了，會換一批新人。”

方文孝跟隨江凡多年，很多東西都不用江凡吩咐。

“只是這宅子堪比王府，沒有數百仆人，都難以打理周全。蔡嶷小氣，原來只留下了十幾個老仆，因此里面難免會有破敗之處，我正張羅著抓緊讓人修繕。”

江凡也不在意，輕輕一笑，道：“我說蔡嶷這次怎么這么爽快，這老小子是修不起祖宅了吧。”

方文孝也就跟著笑，蔡嶷出了名的愛占便宜，怎么可能做虧本買賣。

不過方文孝也知道，侯爺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大宅的正門就有回廊，兩側還有涼亭。

許是蔡家原來也不住在這里，剩下的老仆恐怕少走正門。

這大宅正門竟成了許多人的休憩之處。

此時那正門之下就擺著棋攤，兩個老人正在對弈，四周為了一圈人，看著熱鬧。

而更令人咂舌的是，一側的涼亭里竟有個茶攤，專門做這些下棋之人的生意。

偶爾還有些書生過來，去那茶攤要上一盞茶，也不坐著休息，而是端到棋攤的附近。

一邊品茶，一邊看棋。

另一側的涼亭里，中間立著一塊黝黑石碑。

其上刻著‘天乎人乎’四字，便是聞名天下的‘天人碑’。

那里的讀書人更多，因為整個亭子四周都留有石桌，有些人就在那石桌上揮毫潑墨。

與那涼亭正對的回廊下，整面墻上貼滿詩詞，正是出自這些文人墨客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