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嬰譯著全集·第二十二卷
- 草嬰
- 6589字
- 2020-07-06 14:26:34
堂堂正正做人,認認真真翻譯
——許鈞[14]·草嬰對談錄
許鈞:草嬰先生,您是我國著名的俄蘇文學翻譯家。無論就思想觀念而言,還是就文學觀念而言,您翻譯的作品在解放后都起到過相當大的影響。您是從1938年開始學習俄語的,同時參加了新文字研究會。如果從為《時代》雜志、《蘇聯文藝》譯稿開始算起,您從事翻譯已經有六十年的歷史了。在這漫長的文學翻譯生涯中,您積累了豐富的翻譯經驗。我想請先生給廣大讀者介紹一下,您翻譯過哪些主要作品?現在是不是還在翻譯?
草嬰:我從1938年開始學習俄語,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后上海創辦《時代》雜志,我從創刊號起就在課余為它翻譯有關蘇德戰爭的通訊、特寫等,接著又為《蘇聯文藝》翻譯短篇小說。1945年蘇德戰爭結束后,我正式參加時代社任編譯。20世紀50年代起作為專業會員參加作家協會,專門從事文學翻譯,譯了一些蘇聯小說,主要是肖洛霍夫的小說《新墾地》第一部和第二部《頓河故事》《一個人的遭遇》等,還譯過尼古拉耶娃的小說《拖拉機站站長和總農藝師》。20世紀60年代起開始翻譯古典作品,主要是托爾斯泰的小說,至今已翻譯出版《托爾斯泰小說系列》十二卷,包括三個長篇《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活》,中短篇小說四卷:《一個地主的早晨》《哥薩克》《克魯采奏鳴曲》《哈吉穆拉特》和自傳體小說《童年·少年·青年》,還有萊蒙托夫的小說《當代英雄》。現在主要修訂舊譯,也譯些短篇。
許鈞:就我所知,您是國內為數不多的專門從事文學翻譯的翻譯家,國內翻譯界,大多數人是業余從事翻譯工作。翻譯外國文學作品,首先有個選擇問題。在不同時代,不同的政治、文化、社會氛圍中,一個人選擇翻譯的作品,可能會不同。先生翻譯的這些作品,都是自己選擇的嗎?有哪些方面的原因,促使您選擇或接受了這些作品的翻譯?
草嬰:我從事翻譯工作最初是為了參加反法西斯斗爭,想通過翻譯讓讀者了解反法西斯斗爭的真實情況,從而增加中國人民對抗日戰爭勝利的信心。其次,我一向喜愛俄蘇文學,因此也想通過翻譯讓中國讀者欣賞到一些好的文學作品,豐富大家的精神食糧。我之所以介紹肖洛霍夫的作品,是因為我認為在蘇聯作家中,肖洛霍夫是繼承19世紀俄國現實主義文學傳統很出色的一個,尤其是繼承托爾斯泰的傳統,發揚他的人道主義精神。當然,肖洛霍夫所處的時代不是托爾斯泰所處的時代,他有他的局限性,我們不能脫離具體社會條件去要求一位作家,同樣也不能這樣去要求肖洛霍夫。不過,在同時代的蘇聯作家中肖洛霍夫是較有膽識的,敢于在作品中盡可能反映生活的真實,較少受教條主義的影響。
許鈞:是的,肖洛霍夫是蘇聯作家中影響最大的一位。我看過一個材料,說截至1980年1月,他的作品用蘇聯各民族的54種語言和30多種外國語言出版了974次,總印數達7900萬冊。他的主要作品在中國都有譯本,有的還不止一個譯本。不同的譯家對有的作品還有不同的譯名。
草嬰:解放后,在20世紀50年代,我首先讀到蘇聯作家尼古拉耶娃的小說《拖拉機站站長和總農藝師》,覺得這部作品在關心群眾疾苦、反對官僚主義方面對我們有借鑒作用,就把它翻譯出來。譯文發表后引起讀者的熱烈反應,當時還受到胡耀邦同志任第一書記的團中央的重視,先是在《中國青年》上轉載,并號召全國青年向女主角娜斯嘉學習,但沒想到在不久后開展的反右斗爭中,這本書被當作毒草,并有幾位作家因此受到牽累。我始終認為這本書值得介紹,娜斯嘉精神不論何時何地都應該提倡。
許鈞:在解放后的一段時間里,我國外國文學翻譯工作有一個宗旨,叫做“為革命服務,為創作服務”。蘇聯和有關社會主義國家的文學的翻譯介紹工作受到特別的重視。先生對翻譯作品的選擇,如您自己所說,差不多就是根據這雙重的標準,一是政治的標準,二是藝術的標準。若兩者統一,翻譯就會受到支持與鼓勵。若不符合政治標準,藝術性再強,也難出版。政治標準是第一位的。您為了翻譯外國文學作品,在“文化大革命”中,聽說還成了批斗的重點對象,吃了不少苦。這在今天看來,特別對一些年輕的翻譯工作者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草嬰:是的。在“文化大革命”中,我因翻譯肖洛霍夫作品成為重點批斗對象,主要因為江青認定肖洛霍夫是“蘇修文藝鼻祖”,我就成了他在中國的吹鼓手、代理人,全家都受沖擊,我也兩次處于生死邊緣,好不容易挺了過來,但我始終不承認我在這件事上犯了罪。
我翻譯托爾斯泰作品始于20世紀60年代初,曾出版《高加索故事》,后因“文革”受阻。“文革”后我花了二十年時間,向中國讀者較系統地介紹他的作品。我特別重視他的作品,主要是因為他宣揚人道主義思想。我覺得人類發展到今天,除了物質上高度發展外,更需要推廣人道主義思想,而在東方,由于長期的封建統治和愚民政策,對“人”的不尊重情況尤其嚴重,種種愚昧、落后、野蠻的行為都是由于不尊重人的基本權利,不把人看作是世界的主人。此外,托爾斯泰作品的藝術魅力也是我重點介紹的一個原因。
因此,可以說我翻譯的選題都是由我自己決定的,但在“文革”中我和其他幾位翻譯家也曾被迫翻譯過一些由工宣隊派定的小說,如《人世間》《現代人》《你到底要什么?》《落角》等。
許鈞:去年,我為《中華譯學叢書》主編了一部書,叫《翻譯思考錄》,其中有的文章談到了影響或決定翻譯活動的諸要素,您談的這些問題對深入研究很有價值。在書中,還有江蘇作家張國擎寫的一篇談翻譯的文章,他對翻譯家的功績給予相當高的評價,其中還特別提到了您。先生在六十年的翻譯實踐中,對翻譯有著自己明確的追求,雖然在“文革”中譯了一些工宣隊分派的作品,但總的來說,您所翻譯的,都是自己喜愛的作品。這一點,看來非常重要。要翻譯好一部作品,首先要喜歡它,要有一種強烈的興趣和驅動力。我讀過先生翻譯的不少作品,發現前期的譯作與后來的譯作有一些微小的差異,特別在句法上,前期的比較謹飭,后來的比較靈活。有的人說草嬰先生的譯文有自己的風格。您對這種說法怎么看?另外,我想知道,先生有沒有自己的翻譯標準和原則?
草嬰:在幾十年的翻譯實踐中,我不能說已經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但對自己的要求還是有的。我覺得翻譯家首先應該明確自己的地位和作用,一個文學翻譯家是原作者和譯文讀者之間的橋梁,他必須時時想到原著作者和譯文讀者,始終對兩者負責。翻譯家在翻譯之前首先要認真閱讀原著,同時考慮兩點:第一,這部作品是不是值得翻譯;第二,這部作品是不是適合我翻譯。在決定翻譯之后,就應反復閱讀原著,使作品里的形象漸漸在譯者頭腦里浮現出來,同時培養對其中人物的感情。一部作品的成敗首先要看作家對他所塑造的人物有沒有真情實感。一個作家如果對他所塑造的人物沒有感情,他就不可能創作出一部好作品。同樣,一個文學翻譯家如果對他所翻譯作品中的人物沒有感情,也不可能翻譯好一部作品。道理很簡單,文學創作是一種藝術工作,而任何藝術都離不開藝術家的思想感情。文學翻譯也是一種藝術工作,只不過這種工作不能離開原作,因此是一種藝術再創作。鋼琴家演奏是作曲藝術的再創作,還有導演和樂隊指揮都是藝術再創作。至于文學翻譯的標準,各人有各人的說法。我則認為一部好的文學翻譯作品應該是譯文讀者讀后的感受相當于原文讀者讀后的感受。當然,要達到這個要求并不容易,這里有時代背景的差異,有不同民族風俗習慣的差異,還有不同語文本身的特點。翻譯家要適當處理這些問題,確實要花一番功夫,使譯文讀者也能盡量欣賞到原著的藝術魅力。
至于我翻譯的作品,當然有我的追求。就風格而言,我想應該切近原作的風格。我從事翻譯也有從不成熟到比較成熟的過程。翻譯的藝術追求是沒有止境的。
許鈞:先生剛才談到文化、風俗、語言的差異對翻譯造成的障礙,還有時代背景的問題。這在翻譯中確實需要認真下功夫解決。可以說,這也是翻譯需要解決的主要任務。德國的本雅明寫過一篇文章,叫《翻譯家的任務》,其中就談到,所有的翻譯都必然要面對出發語中的各種異質因素,如何處理這些因素,需要細加研究。不能視而不見,也不能有意回避,更不能隨意“歸化”。先生翻譯過俄國和蘇聯許多的作品,如托爾斯泰、萊蒙托夫、肖洛霍夫的作品,這些作家都有自己的創作個性,在風格上都有追求,先生在翻譯時,是怎樣盡可能傳達他們的風格的呢?
草嬰:我認為凡是好的作家都有自己的風格,這種風格是他長時期生活和寫作逐漸形成的,我們讀名家的文章都會清楚地感覺到他獨特的風格,而不會跟其他作家混淆。文學翻譯的風格要復雜些,因為它既有原著作家的風格,又有文學翻譯家的風格,可以說是兩者加起來形成的風格。原著作家的風格只有一個,但文學翻譯家十個就有十種風格,因此一種原著,尤其是名著,應該容許有不止一個譯者來譯,讓讀者自由選擇他所喜愛的譯本。文學譯本不同于科技譯本,不可能有一種標準的譯本。不過,我這樣說并不是支持那種單純以追求利潤為目的的翻譯,更不要說那種利用現成譯本東抄一句、西抄一句的“翻譯”了。至于翻譯家確定他的翻譯選題,應考慮他自己的風格比較適宜翻譯哪些作家的作品。就我自己來說,比較喜歡樸素自然的作品,不太欣賞辭藻華麗的文章。因此我不翻譯那種不合我自己口味的作品,也就是我自認為譯不好的作品。至于如何傳達原作者的風格,我想這是一個十分復雜的問題。我還是強調理解與領悟,這是傳達的前提。只有理解領悟了原作的風格,才能想辦法傳達,而正確傳達原作的風格是翻譯家首要的任務。
許鈞:先生強調要翻譯合自己口味的作品,這非常重要。我想,只要選擇了合自己興趣和口味的作品,譯家與原作家興趣相近,氣味相投,恐怕對傳達原作的風格就有一種保證。語言的差異會給傳達風格帶來困難,但一個好的翻譯家,具有語言的藝術造詣,一旦受到原作的觸發,就有可能盡情發揮出來,在貼近原作的同時,達到與原作風格的一種融合。我不懂俄語,但讀先生的譯作,不同作家在您的筆下還是有區別的。能不能請先生談一談,在漫長的翻譯生涯中,您體會到文學翻譯成功的關鍵是什么?許多翻譯家都說翻譯難,甚至比創作還難,您覺得主要有哪些困難?如何克服?
草嬰:我做了一輩子翻譯,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成功的經驗。我平生只追求一點,那就是:“堂堂正正做人,認認真真做事。”做翻譯工作也是這樣。至于困難確實是有的,我常常感到自己的中文水平不夠,翻譯表達時不能得心應手,運用自如;我的外文水平也不夠,翻譯時較多使用各種工具書,花的時間也就多了;此外,我的知識面不廣,文學素養不足,都是造成翻譯上困難的原因。但我相信勤能補拙,只要不怕麻煩,不惜多花功夫,總能克服各種困難,做好自己的工作。
許鈞:看來先生特別強調譯者本身的素養。首先是態度要認真。除了翻譯活動本身的局限以外,翻譯的困難是相對的,只要譯者本身有較高的藝術修養和中外文的良好條件,不斷修煉,翻譯的困難可以成為譯家的用武之地。這是辯證的看法。先生談的幾點,語言非常樸素,但道理很深刻。關于具體作品的翻譯,我想就《安娜·卡列尼娜》的翻譯提幾個問題。托爾斯泰談到《安娜·卡列尼娜》的創作時說到:“飯后我獨自躺在這張沙發上,吸著煙……我不知道我是在竭力思索呢還是在與瞌睡作斗爭,突然有一條非常漂亮的貴婦人的光胳膊在我面前掠過,我不由得仔細看看這個幻影。接著出現了肩膀、脖子,最后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的形象,她身穿白衣裳。她那雙含怨帶恨的眼睛看著我。為了擺脫它,我必須給它找個化身。這就是寫作《安娜·卡列尼娜》的起因。”當然這并不是托爾斯泰創作《安娜·卡列尼娜》的唯一動機,但是,這個幻想的出現,對托爾斯泰的創作無疑具有重大作用。在翻譯過程中,“這個幻影”對您產生過實際的影響嗎?
草嬰:我在翻譯時總是盡量領會原作者在創作時的思想感情,以便較好地在譯文中加以表達,對于《安娜·卡列尼娜》也是這樣。托爾斯泰在塑造安娜時,是傾注滿腔熱情的,他不僅贊美安娜的外貌,而且充分展示安娜的內心世界。他對安娜的不幸遭遇始終掩蓋不住真摯的同情,而對造成她一生痛苦的貴族社會和以卡列寧為代表的官僚體制則懷著無法克制的仇恨。正是出于這種大愛大恨,托爾斯泰創作了這部震撼人心的藝術杰作。我在翻譯時竭力領會托爾斯泰的這種思想感情,并盡可能完善地把它表達出來。
許鈞:托爾斯泰特別注重人物形象,特別是神態、容貌的描寫,您在《安娜·卡列尼娜》譯本序中作了分析。比如作者通過筆下不同人物的眼睛來精心塑造安娜,通過伏倫斯基、吉娣、陶麗和列文的眼睛,充分展現安娜,把她塑造成了世界文學中一個不朽的形象。我不懂原文,但讀了您的譯文,安娜的形象栩栩如生,尤其是安娜熱戀伏倫斯基時的神態的描寫,讓人讀了難以忘懷。就像您在譯本序中所寫的——“雙頰和下巴分明的酒窩,嘴唇的優美線條,蕩漾在整個臉上的笑意,眼睛里閃爍的光芒,動作的優美和靈活,說話聲音的甜美和圓潤,回答人時半是嗔怪半是撒嬌的媚態,”——躍然紙上,令人神魂顛倒。憑我的感覺,翻譯應該是很傳神的,這凝聚了先生再創造時所付出的心血。我想請先生談一談,您在再現原作人物的形象時有沒有遇到特別的困難?您是如何盡量給予傳達的?
草嬰:人物形象是文學作品的靈魂。作家的水平主要看他塑造人物的能力,翻譯家的水平在很大程度上也要看他用另一種語言重新塑造人物的能力。托爾斯泰是塑造人物形象的大師,他的長篇小說更是色彩斑斕、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的畫廊。我在翻譯他的作品時著眼點也是怎樣較完善地傳達他的人物形象,但限于自己的水平,并不總能盡如人意。這也是困難之處。不過我在翻譯過程中總是竭力使人物形象在頭腦中浮現出來,然后考慮怎樣使之在譯文中盡可能清晰地再現,使譯文讀者也能較好地看到這些形象。
許鈞:這就是翻譯中的形象思維。看來,翻譯與創作一樣,特別在文學翻譯中,要有形象思維。有的年輕譯者忽視了這一點,只是在文字的層面去求忠實與等值,忽視了形象的再現要有形象思維才能實現。看得出,先生在翻譯這部作品時,對人物是傾注了自己的感情的。不過,在人物形象的再創造時,您的審美觀、道德觀和意識形態方面的因素對您選擇詞匯,特別是詞匯的褒貶等感情色彩的把握上,是不是有實際的影響?
草嬰:我在翻譯一部作品時比較注意作品所表達的感情色彩。如果作者的思想感情我很難理會或者我并不贊同,我是不愿翻譯他的作品的。至于翻譯選擇詞匯,我也努力注意保存作者的原意,當然在遣詞造句上也會遇到困難,但這是翻譯家在工作中必須克服的困難,沒有什么取巧的辦法。
許鈞:翻譯一部外國文學作品是一個再創造的過程。先生談到了文學翻譯對譯者的素質的要求,談到了文學翻譯中形象思維的問題,特別強調了翻譯中所遇到的困難。目前,我國又出現了新的翻譯高潮。由于翻譯任務多,好的譯家忙不過來,許多年輕譯者也就有了翻譯的機會。我發現一個問題,在高校學外國文學的研究生中,很多都接受了翻譯任務。他們學習任務重,加之翻譯的基本素質又有些欠缺,有的翻譯質量確實不高。這里有客觀的原因,但不能否認有的青年譯者對翻譯的困難認識不夠,把它看得過分容易,也缺乏嚴肅的態度和精益求精的精神。聽說有的抓過一部書就譯,譯的速度快得驚人。我想請先生具體談一談翻譯一部文學作品的實際過程。有哪些主要環節?
草嬰:我翻譯一部作品一般要經過三個步驟:第一步是熟悉原作,也就是反復閱讀原作,讀懂原作,考慮怎樣較好地表達原意,通過幾次閱讀,使人物形象在頭腦里逐漸清晰起來。第二步是動筆翻譯,也就是忠實地逐字逐句把原著譯成中文。第三步是先仔細讀譯文,看有沒有脫漏、誤解的地方,逐一加以更正;然后再從中文角度來審閱譯稿,務使中文流暢易讀,有時也請演員朋友幫我朗讀譯稿,改正拗口的地方;在交編輯審讀后,再根據編輯所提的意見,認真考慮,作必要的修改。在校樣出來后,我也堅持要自己至少通讀一遍。這就是翻譯的過程和主要環節。
許鈞:先生說的這些經驗非常珍貴。最后,我想再請教先生,作為資深的翻譯家、上海文學翻譯家協會會長,您對目前我國文學翻譯的狀況有何評價?對年輕文學翻譯工作者有什么希望和要求?
草嬰:對目前我國文學翻譯的狀況,我是憂多于喜。我們處于改革開放的時代,許多事情都需要造就新的形勢,而翻譯工作在今天尤其重要。但遺憾的是有關方面對這項工作還沒有足夠的重視,對文學翻譯的意義和作用也缺乏應有的認識。作為翻譯家,我常常感到焦慮,但除了在各種不同場合進行呼吁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譯林》能關心這個問題,并開辟《翻譯漫談》,我認為是一件好事,希望這個專欄能越辦越好,對促進和繁榮文學翻譯事業起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