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統領帶著侍衛匆匆從皇子院出來，眼下已經抓到一個刺客，不至于明天交不了差，微微松了一口氣。

按照張雙壽的說法，應該還有一個使用短刀的刺客。

既然有人看見是從惠康宮出來的，那就再去惠康宮瞧一瞧吧。

轉眼，一隊人來到了宮門口。出來開門迎接的，正是皇后的貼身丫鬟鶯歌。

蕭統領站在最前面，身后大約十幾個侍衛跟著。他客氣地說：“煩請通報皇后娘娘，蕭衡奉國主之命，全宮搜查刺客。”

鶯歌心中煩憂，本也沒有睡著，眼睛里布滿血絲，略顯疲態。聽蕭統領這么一說更是惴惴不安，一刻也不敢耽誤。

“請蕭統領在此稍作等候，奴婢馬上去通稟皇后娘娘。”

柴皇后自從懷孕以來，身子就不大爽，晚上更是難以安眠，經常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寧神的藥又對腹中胎兒不好，她更是一丁點也不碰。現在整個人神情萎靡，形容消瘦。臉頰顴骨處都有些凹陷了，眼周一圈也是呈青黑色。

晚上用了麗昭儀進的雪蓮子，好不容易感覺有些困意，正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眼看著終于就要睡著了。又突然被鶯歌的通傳攪醒了，氣不打一處來。

“什么狗東西大半夜的闖我惠康宮，驚擾了本宮的睡眠。皇嗣若受了驚，他區區一個禁衛軍統領擔當的起嗎？”

柴皇后心緒不寧，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撫了撫隆起的肚子。

“寶寶乖，咱們不理他們，咱們繼續睡覺覺...

鶯歌，去...

把門關好了，任何人都不得進來。”

鶯歌的臉繃得像刀子削過，顫顫巍巍地說：“可蕭統領說，他是奉了國主之命...”

皇后深呼吸了幾下，胸口起伏不定，像是在壓制怒火，房間里只剩下可怕的寂靜。

鶯歌不由自主地把十指掐在一起，手指關節有些泛白，細細地哆嗦著。

過了好一會兒，柴皇后才緩緩說道：“哼，狐假虎威的東西，可真會拿著雞毛當令箭。

去吧，既然是國主的命令，就放他們進來搜。

不過，就在前殿找找就是，后院絕對不能進。

讓他們安靜點兒，別擾了本宮休息。

若有誰發出一丁點兒響聲，叨擾了本宮的清夢，通通賞白綾一條。

你去仔細看著，天大的事也別再來通傳了。”

鶯歌眼簾下垂，身體不住的抖動起來，模樣像一顆被霜打過的茄子，長期的高壓已經讓她畏畏縮縮。

她悻悻地退出了柴皇后的寢殿，心中的煩憂又添了幾層。

她快步返回宮門口，耷拉著頭對門口等待的蕭統領說：“皇后娘娘懿旨，你們只能在前殿搜查，不能去后院，也不能發出聲響。

若是...若是吵了娘娘睡眠，就...賞白綾。

蕭統領，實在對不住了。”

蕭統領聞后倒是面色從容，不過心中生起一陣強烈反感。

一丁點聲響都不發出，這是不可能的。只查前殿，不查后院，那算什么搜查。皇后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讓進去查。

可是國主又有明令，明日早朝后就一定得抓到刺客。眼下該怎么辦？是進去搜還是不進去呢？

他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侍衛，他們面面相覷，眼神中露出怯色，恐怕是被皇后的白綾嚇住了。

他轉身對屬下說：“既然皇后娘娘懿旨如此，那咱們走吧！”

一個侍衛小心翼翼的回：“大人，咱這就豁出命進去搜？”

蕭統領眼角輕輕的抽搐了一下，反而笑了笑，說：“搜什么搜，你就不怕丟了小命？妻兒老小還在家里等著供養，命得搭在關鍵時候。咱們撤吧。”

侍衛心中暗喜，看向蕭統領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敬意：“大人...這...這樣行嗎？”

蕭統領爽朗一笑：“有事兒本統領兜著。”

他轉過身對鶯歌說：“我們一群粗人，不敢深夜打攪皇后娘娘。

請務必小心留意，若遇刺客，疾聲高呼，附近的侍衛一定會速速趕來。

告辭了。”

說罷，只留了兩個侍衛繼續看守惠康宮外的宮道，其余人徑直回了侍衛處。

“大人，剛剛為何不進去搜？”

“哎，比起履職，性命更重要。”

蕭衡年少的時候血氣方剛，征戰沙場更是一腔熱血、英勇無比，就憑他在戰場上的氣勢，就可以把敵人嚇破膽。

可如今五十知天命，上有老下有小，對很多事情已經是淡然處之，不再追求功名利祿，只求一家平平安安。

“倘若明日國主問起來？...”

“不是已經抓到一個了嗎？

另一個嘛，不是我們不想去抓，而是不敢擾了尊上。

放心，都回去盯梢吧，今夜大家都辛苦一點，打起精神來。

若遇到行跡可疑的人，即刻拿下，關押至侍衛處。

明天國主那里自有我去回稟。”

“是！”侍衛得令，向四周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皇宮再次恢復了平靜，只有宮道內突然增多的侍衛人數和巡邏士兵，讓整個皇宮維持著一種緊張的壓迫感。

...

第二天早朝剛結束，國主就下旨留了蕭衡。

滿朝文武皆散去，殿里只留下國主、蕭衡和張雙壽三人。

“蕭統領，查了一晚上人，刺客找到了沒？”

聽到國主發問，蕭衡連忙雙膝跪地，回道：“啟稟國主，禁衛軍昨夜里把宮中除惠康宮外的所有角落翻了個遍，只找到刺客一名。”

國主臉色不大好看：“只找到一個？押上來。”

張雙壽低頭站在一旁，眼神犀利，一直盯著天佑殿門口。

不一會兒，一具尸體被抬了上來。

張雙壽本來微皺的眉頭，讓人來不及察覺地松了一下。

國主開口問道：“一個太監？怎么死了？”

“昨夜臣的屬下發現一名行跡可疑的人從惠康宮出來，往皇子院中去了，最后進了八皇子的房間...”

國主高高在上，審視著蕭統領，瞳孔微縮：“你說從惠康宮出來，到了八皇子那里？”

“是的。待臣趕到八皇子住處，這大膽刺客已經迷暈了八皇子，正準備用此劍謀害之。”

說著，蕭統領雙手把劍高高舉過頭頂，呈給國主過目。

國主把臉側到一邊，看著張雙壽說：“你瞧瞧？”

張雙壽疾步走下臺階，和蕭統領隔了兩步遠，認真端詳了一陣。又疾步返回國主座前，弓著背說：“確實是這一把劍。但這人...”

張雙壽覺得奇怪，但又說不出來具體異樣的地方。

“這刺客真如此大膽，竟敢謀害皇子？”

“千真萬確，他手執此劍，正欲對昏迷中的八皇子不利，臣等當場將其拿下。”

國主眼神中透出無聲的殺氣：“那就該凌遲處死，怎么死得這么輕巧？”

“臣正準備把他帶回侍衛處嚴加拷問，豈料這刺客陰險，嘴中藏毒，當場暴斃。恐怕是受人指使，不愿供出同伙和幕后之人。”

國主眼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冷冷地說：“惠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