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臘月中旬，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期末。往常都是學生們最苦，沈秋沒想到會有今天。

他的學生雖然不多，但是年齡，和學習進度都相差太大。

小的只是小學生，大的都快學到初三知識了。光是考卷他都要準備好多份，好在現在考試并沒有那么嚴格。學生們一點升學壓力沒有，沈秋也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檢查一下學生們的學習情況而已。

他把學生按照平時的情況分了一下組，每組就給他們各科出一個大題，連卷子都沒有。還允許他們同組的人相互討論，只要做出來就好。

像那幾個小學生的語文考試，就讓他們寫一篇日記，不會的生字可以畫圈。

考題雖然很少，也很簡單，沈秋并不想給學生太多壓力。所以考了半天就算結束，學生們連成績都不用的等就放假回去了，真是羨煞后世學生們啊！

沈秋看著高高興興離開的學生們，忍不住感嘆。

“先生……”

就在沈秋收拾一下打算回家之時，一個還沒走的學生叫住了他。

這個學生長的瘦高個子，大概十五歲左右，模樣有點秀氣，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個小女孩。

沈秋對他還是知道的，他叫陳秋實，學習還是很認真的，只是平時比較靦腆，不太引人注目而已。對他現在叫住自己，也是略感意外，便開口問道：

“陳同學怎么沒回去，有什么事嗎？”

“先生……我……我…”

陳秋實實在太過緊張，連說話都有些磕巴，沈秋見此拍拍他的肩，安慰的說道：“好啦，別太著急，咱們到我的辦公室慢慢說。”

等到了辦公室，陳秋實喝了口水才算平靜下來，磕磕絆絆的把他找沈秋的原因說了出來。

原來，陳秋實他們家一直是做生意的，主要是靠走南創北販賣東西為生。前一段時間他父親按照往常經驗從河南買來一大批天然堿回來，想要趁著過年時節，需求量大增時候賣上一個好價錢。

不想，因為巨野教案的發生，洋人洋貨大量的進入了山東，其中就包括了洋人所產的純堿。它們仗著成本低，質量好，很快的就搶占了山東市場。

這下子，陳父可就傻眼啦！自己辛辛苦苦的從河南運回的天然堿一兩沒賣，幾乎全砸到自己手中。這下別說賺錢，家底都要賠光啦！

這幾天眼見快要過年，要賬的天天堵著門，一家人束手無策。

這時，陳秋實想到沈秋前幾天講到的化學中，就有工業制堿的知識。頓時覺得有了希望，可是知道怎么做，并不一定真的能做出來。這幾天，陳秋實在家里偷偷摸摸的做了好多遍實驗，全都以失敗告終，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來找沈秋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磕磕絆絆的說完，陳秋實同學像做錯了什么事似的，低著頭像是等待最后的審判。

沈秋聽完有些無語的看著對方，他可沒想到，這位平時不怎么說話的學生，竟然偷偷在家里做化學實驗。真是，蔫人出豹子！

沈秋一直都想教學生們做實驗，怎奈，他從禮和洋行訂購的實驗器材，學生都放假了還沒到貨。這讓他忍不住，對這個時代的物流吐槽了好久。

他可沒想到，自己還沒教，自己學生倒是先偷偷做上了。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害怕。要知道，化學實驗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會出人命的，看來要加強實驗安全方面的教育。

也幸虧，他還沒講到炸藥的制作，要是這幫小子偷偷把炸藥造出來，那樂子可是就大啦！

不過他可沒有責怪自己學生的意思，這么好的化學苗子，他可舍不得，當下淡淡的問道：

“陳同學，你真的自己做實驗了嗎？你具體是怎么做的，能給老師說說嗎？”

“我……先生，我是這樣做的………”

陳秋實當下，就將它怎么做的用什么做的，詳細的說了一遍。說起實驗的方面他倒是沒有一點緊張，這就讓沈秋更加喜歡。

聽陳秋實說完，沈秋大概的想了幾個方面的原因，不過他也不能肯定。他到是在現代時做過幾回實驗，但那都是專業實驗器材和材料，才能做出來，而且也只是實驗罷了。真要是工業化生產，他也沒見過，只是紙上談兵而已。看陳同學的架勢，顯然不想只停留在化學實驗上。所以……

“陳同學，根據你說的這些，老師倒是想了幾方面，不過具體什么樣的問題，咱們最好是當面看看。怎么樣，歡不歡迎老師到你那里做客呀？”

陳秋實顯然沒想到，沈秋會提出這樣的想法，頓時興奮的猛點其頭答應下來。

兩人都很興奮，立刻就動身，朝陳秋實他家走去。

大約半個小時，兩人就來到了陳家。

陳家住在一片商業區，屬于前店后宅的格局，前面開的是一間雜貨鋪，鍋碗瓢盆，鹽糖茶醋什么都賣，其中就有陳秋實所說的天然堿。

店中只有陳母在照看，見到沈秋到來還嚇了一跳，等到陳秋實介紹過后，就開始熱情的招待。中國的父母大多都是這樣，一聽說沈秋是自己兒子的老師，那怕他是外國人，一樣的尊重。

不過，沈秋可不是真正的家訪了的，出于禮貌簡單的應付一會兒陳母，他就找了個借口和陳秋實進到他家院里。

陳秋實一直偷偷摸摸的做實驗，連他父母都瞞著，好在他父母雖然關心的他的學業，但是并不太懂，陳秋實很容易就糊弄過去。

他的實驗室就在書房之中，沈秋看了看學生自制的實驗設備，忍不住感嘆：陳同學的動手能力，真強！

這些設備大多由銅皮敲定而成，雖說簡陋，但是大致思路非常清晰，該有的步驟全都沒少。看來他對于制堿這方面，真是下了功夫的。

看著陳秋實動手操作一遍，沈秋逐漸有了答案。

首先，就是原料的純度，不管是他用的鹽或者二氧化碳，都沒有進行提純，這就導致后期制作的東西雜質太多。

再者就是溫度的控制，他連一個溫度計都沒有，只靠雙手去感受，明顯會造成溫差太大。

還有就是儀器的密閉性太差，從中泄露出來的氨氣太多，都有點熏人，長時間吸入人體會要人命的。

總之問題多多，讓沈秋有點不忍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