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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八都神壇(壬申,金生水)(五)

那佛堂里燭火盡滅。東耳房內亦變得一片漆黑。

兩個少年沉默了很久,景士一開始不敢言,還是怕被發現之后后果不堪設想,過了許久才試著輕聲發問:“他們……都走了嗎?”

“嗯,應該是吧。”金平說完順著墻壁站了起來,摸著走到了桌邊,景士聽得那處有火石之響,之后東耳房的燭臺被點燃,昏暗的燭光搖搖曳曳地照亮了整個房間。

景士這才站起身,跺了跺腳,緩解一下半身的酸麻,他走上前去問金平道:“這就是你說的要完結的‘局嗎?’”

“嗯。”金平又點頭,爾后吁了口氣,似有如釋重負之感。

“那你爹呢?怎么不來看?”景士問道。

“爹爹在后屋休息。他才不在乎這個。只是讓我看一看,學著點吧。”金平笑道。

景士撓撓頭,在他看來這舊帝密謀起兵之事可算是一輩子都見識不了一次的奇事,怎會有人不在乎、不想來看一看。不過轉念想著夏家人超凡脫俗,所想不合常情也是有的。

此時景士望著金平,金平沿著桌子邊緩緩坐下,眼神里似乎有些悲傷與感慨,爾后他趴在桌子上,道:“這人世間的事啊,皆出于人心欲望,改成了話從口中說出,便是各種大義啊、道理。冠冕堂皇地甚是可笑,還要裹挾別人要來成全自己。”

景士卻不以為然道:“男兒斡旋這天下之事,古已有之,雖時常身不由己,卻也不能頹廢喪氣,換做是我,恐怕會奮力一搏,做個和尚了卻一生卻也沒什么意思。”

金平抬起頭,看著景士道:“即使你知道必敗,還要放手一搏嗎?”

“嗯……”景士思忖片刻,拍了拍胸脯道:“我爹常說,丹心氣節,尤不能失。即使是死了,留下身后名節亦是好的。”

金平此時笑而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好一個丹心氣節。”

“好了,兄臺是否賞臉可以和在下一聊了?”景士亦笑道,他從懷中取出“蓬萊仙釀”晃了晃。金平轉頭看著景士,道:“廟中飲酒似不雅。”但扭頭卻走到墻角的柜子邊打開柜子,伸頭看了看,拿出了碗來。

原來這東耳房似是僧人的飲食之所,柜子中放著簡單的碗筷等餐具。

景士會心一笑,便扒開酒塞,一陣酒香飄出。

千頭萬緒,景士都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的好。好在那金平性子隨和,亦坦誠相待。

原來,金平是夏家的獨子,自小就跟著父親學這批卦算命的本事。他爹爹倒也不是對他多么殷切,只他愿意學,便教一教。但是他自小跟著他爹爹見識到了他爹爹的本事,對這命理之事也確有興趣,便一直苦心研習。

自他爹爹與玄天派結下梁子之后,他們家的確遷往了北方,開始四處漂泊,最后定居在彰德城,爾后,他爹爹亦是經常行蹤不定,只留他和母親在彰德。

今年年初,他爹爹回家,考了他的學識,便道他觀人命造之術已有小成,而這夏家的命理之術,雖皆以觀人命造為主,但其中機理卻是大有玄機,也就是景士見識過的,“萬物皆可算”。

此種算法可精準地將時辰與世間萬象結合,距離發生時間越近的事情,算得越是精準。景士聽得嘖嘖稱奇,心里如貓抓一般想要得此法,只是礙于此法乃夏家獨門,自己亦不好強要,只得一邊給金平倒酒,一邊想讓他說更多。

金平繼續道,他學觀命造之術還很輕松,但是上升到這個層面就覺得吃力無比。首先,此種算法需細致觀察時間、周身萬物之間的影響和關聯,算量巨大,還要細數摒除干擾因素;其次,得此法每每到關隘之處需得心中靈犀一點,仿佛如神仙點化一般,方可得入正途,他練習此術經常算得腦力枯竭,常有駕馭不住之感。

而此次來封龍山,是他爹爹對他的另外一次“提點”。也算是讓他見識一下夏家傳承的第三個層次,即是“影響命理走向”。

景士聽到此處已經感覺驚為天人,整件事情難不成是這兩位夏家人從封龍山“放走了真龍”致使“真龍北定”,舊帝之力徹底瓦解嗎?

金平道,若說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影響未來走向,卻也是極難做到,因為要算到諸多影響因素,每一個節點上都要做手腳。畢竟是人肉之軀,算力有限。但若是算出大致方向之后加以推動,還是游刃有余的。

此行封龍山,的確是他們算到了“真龍”臥于此地,并且推演出了大致的方位,正如景士所見,那龍正是上古時代被禹王封于此處的蛟龍,身形已入地勢成為山脈,但元神卻依然封在那八都神壇之下。

景士聽他說著,仔細回憶細節,忽然想到恐怕這幾年封龍山反常大雨泥石流,便是真龍要出山之兆,只是那神壇有一重石碑、一重白石道人施法建亭鎮壓,若無外力,一時亦不得解封。想到這里,他又感嘆那白石道人也是有點真道行的。

之后他又問道那洞穴里到底有什么玄機,自己為什么會暈倒。

金平告訴他,夏家的算法,唯一有一種情況下全然不行,那便是上古時期的局,即殷商之前的不可考證年代的局。

而他感覺他的爹爹對此事亦是有一些隱瞞未說之內幕,此種局本來現存于世的極少,但是他爹爹卻好似要找什么東西,一直在研究古籍追查上古遺跡。

他猜測此次封龍山之行,“提點”自己只是附帶,他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來尋這上古的遺跡里的東西的。

至于蛟龍元神歸位之時其實金平也暈倒在地失去了知覺,是他爹爹把他再喚醒的。他只道是上古之局詭異,也深知問他爹爹也問不出什么來,便不再問。

景士聽完覺得雖然有些未解之缺憾,但是來龍去脈總算是大致清晰了。所以金平他父親真正的目的是去上古遺跡找東西,“蛟龍歸位”也只是順帶讓金平練練手、見識他們夏家的能耐罷了,因此舊帝在廟中轉變之事他父親自然也就沒有興趣,應該是早就算到了。

他再給金平倒酒一小碗,笑道:“那,金平兄,你們夏家的心法,可否傳我一星半點呀?”他本意是試探性地一說。其實這命理行內,各家算法心法如同武功秘籍一般,如何能隨意外傳。

未料金平卻道:“這夏家的算法,是我爹爹在我幼年之時口述傳得,大了一些之后,我也曾和其他行內的算命先生交流過,對方都說我的觀命造之法五行顛倒、狗屁不通,我自己倒是不覺得什么。我爹爹向來不是遵規蹈距之人,也沒說我們家這套不可外傳,兄臺若不嫌棄,往后亦可多多交流。”

景士聽這話激動得緊,忙又給他把酒滿滿倒上,自己再滿上,此時一罐美酒已見底。“那咱們一言為定啊!”他端起碗,狠狠地和金平手中的碗碰了一下,酒水四濺。

此時金平已被景士灌了不少酒,醉意闌珊。他不似景士出身山東大家族,家中往來觥籌交錯之景象甚是常見,此是他第一次與人對飲,景士又多番勸酒,他便漸漸把持不住,忽然向著景士流淚道:“兄臺,金平自小沒得什么人照顧,四處漂泊也未有什么玩伴、朋友,這兩日和兄臺甚是投緣,胸中頗為感懷!”說罷將一碗酒一飲而盡。

景士亦有一些微醺,他心中正愉悅暢快,心道要如何機緣才能遇到這樣的高人,自己亦是幸運至極了。忙亦將碗中酒飲盡。爾后一抹嘴道:“既然你我投緣,便在此結拜如何!”

“結拜?”金平有些疑惑,似是從未聽過這個詞。

景士笑著拉他推開門,走到院中。此時又是明月高照,那銀色的月光灑在寺廟古舊的磚地之上,反射出微光,周圍景物卻也清晰可見。

“咱們就以這明月起誓!”景士帶著酒勁意氣風發,一把將金平拉倒,倆人都跪倒在寺院的空地之上:“你跟我說!我,姜景士。”

“我,姜景士。”金平遲疑道。

景士差點沒笑出聲,他推了金平一下,笑罵:“說你自己的名字!”

金平這才回過神來:“我,夏金平。”

“今日以月為盟,在此與金平兄弟義結金蘭。吉兇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扶,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天地可鑒!”景士說完,向著月亮重重磕了三個頭。

金平看著月亮,頓了一下,才道:“今日以月為盟,在此與景士兄臺義結金蘭。今夜風光霽月,寒霜微光,夜深佛堂,盼千里煙波不改丹心,萬里崎嶇亦存一點靈犀!”說罷也磕了幾個頭。景士覺得他說的話有些怪,沒跟著自己說,亦不似結拜之人所說的話語。但只道是他酒醉,即興作詩呢,也未深究。

之后,二人平躺于石板地之上,賞月暢聊,此樂何極。

正可謂:初見不知命中意,年少意氣攬紅塵。悲歡離別尤月深,回首已是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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