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頹廢
- 光緒皇帝重生
- 喬策瑜QCY
- 5025字
- 2020-07-25 18:00:00
一個月過去了,我身上千刀萬剮的傷痕已經愈合。淺緣看似有滿腹疑問,但她卻能忍住不問,只在那里無微不至地照顧我。老天待我還算不錯,失去了筱潔,又給我一個淺緣。
只恨我從不懂得珍惜淺緣對我的好,我想從今開始珍惜,還不算晚吧!
這一個月了,筱潔天天派小里出宮探望我的傷情。十幾年前,我為了保住筱潔母子恢復了鷹身,那夜同樣是為了筱潔,我亦復如斯。
我們被央璐堵在了紗簾之后,筱潔穿上衣服,氣鼓鼓地在我耳畔低語道:“干脆就在今夜,我們把央璐干掉,一了百了!”
她的這個提議被我全然否決,央璐是先帝的發妻,不能說殺就殺!我愧疚地看著她:“筱潔,央璐不是人,當年你已經把央璐給殺了,是肅順,他作法復活了央璐,自此她就成了半妖之身,所以終其一生未能給先帝誕下一子半女!”
筱潔整個人都失去了靈魂,她呆在那里,深思著,原來如此啊。難怪夫君不讓與她正面沖突,原來我與她根本不能匹敵。
“筱潔,我同央璐一樣,也不是人!”我急道,“此事我容后再向你解釋,現在我要走了!”
我不知道我變成鷹逃離是非之地之后,筱潔是什么表情。她會不會嫌棄我是個異類,再也不理我。
從此后我的精神完全萎靡了,每日除了吃和睡,就是整日躺在房門口的大榕樹下的長椅上,一躺就是半日。
壽康宮
一大早央璐還未梳洗之前,就到佛堂為咸豐皇帝點上一炷香。整整十一年,央璐從無間斷,每天她都要對著咸豐皇帝的畫像說說話。她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總舍不得離開,她雙手合十在胸口,凄然地望著畫像:“先帝,載淳已經大婚,我總算能給你一個交代。而大清也一日一日往好的方向發展,只是葉赫那拉氏總把握著朝政不肯讓載淳親政。不過您放心,我會想辦法讓她放權給載淳,這大清無論到什么時候都是愛新覺羅家的!”
大婚數月,皇上卻只獨寵皇后,將其他妃嬪旁置,這引得前朝后宮議論紛紛。還有傳言,說皇后魅惑君王,引得皇上日日縱欲過度。
對于這些風言風語,槿黛實在感到委屈。數月來,皇上來她的儲秀宮僅是休息而已,皇上身體孱弱,根本沒有能力縱欲過度??墒撬膊荒茏尰噬先e處,那樣皇上身中劇毒的事情不就暴露在陽光下了嗎?
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是載淳的皇后,自當為他分憂。
怕什么什么來,皇后剛從御花園回來,就看見珠光寶氣的慧妃坐在儲秀宮里等著她。
“慧妃妹妹,你來了!”槿黛坐到正殿,讓宮人給慧妃上了些碧螺春,“不知妹妹前來,所為何事?”
“臣妾想念皇上,所以來皇后娘娘這里碰碰運氣?!被坼蛄恐c她年歲相仿的皇后,確實,皇后長得比她精致一些。
“妹妹思念皇上,何不去養心殿?”
“自入宮來,臣妾日日到養心殿給皇上請安,可皇上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不見臣妾?!被坼鷿M臉委屈,“若皇上只愛重娘娘一人,何苦讓我們四個一同入宮伴駕?”
“慧妃,慎言!”皇后溫怒道,“寵幸誰都是皇上圣意,我們做后妃只有遵從。今日本宮念你是初犯,不予責罰,倘若您再生出事端,本宮定嚴懲不貸!”
“皇后娘娘!”慧妃繼續理直氣壯道,“臣妾們也就算了,那珣嬪可是娘娘的親姑母,難道娘娘忍心讓自己的親姑母獨守空房!”
“夠了!慧妃,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本宮如何立身處世?”槿黛被激怒了,拂手道,“你去螽斯門跪三個時辰,好好想想身為宮嬪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若有下次可就不是跪幾個時辰這么簡單了!”
慧妃跪完三個時辰,就哭哭啼啼地去慈寧宮告狀。筱潔本就對這個兒媳成見頗深,讓慧妃這一攪和,雪上加霜,筱潔吩咐小里去教訓皇后,當眾打她二十巴掌!
“太......太后!”小里跪下支支吾吾道,“她到底是從大清正門抬進來的中宮皇后,當眾張嘴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哀家是太后,難道就教訓不得?”筱潔站起來就要走,“走,哀家和你一起去!”
走之前筱潔特意讓慧妃去叫上其余三個后妃,一起去儲秀宮看熱鬧!
載淳正在養心殿里昏睡著,對于外面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央璐也正巧在佛堂為先帝誦經,吩咐他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許叨擾。
珣嬪一看筱潔那氣勢洶洶沖入儲秀宮的架勢,感覺侄女要大禍臨頭了。于是她趁人不被,溜了出來。她明白,偌大的皇宮里,只有母后皇太后可以庇護他們姑侄。她去到壽康宮才得知太后正在禮佛,不見任何人。
她又跑去養心殿求皇上,載淳被她的喊聲吵醒,吃力地站起來,召她進來。他得知皇后有難,強撐著病體,和珣嬪一道去了儲秀宮。
太遲了,皇后已經被小里掌摑二十下,筱潔早已離去?;屎笾荒芪嬷樋薜乖诘?,載淳愧疚地抱著她:“皇后。是朕無能,朕保不住你,朕是大清最無用的皇帝,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
說罷,載淳便傷心地昏了過去,珣嬪正要上前扶他,被皇后推倒在地,皇后穩穩地扶住皇上,讓宮女先扶皇上去正殿,然后居高臨下地看著珣嬪:“珣嬪,你讓皇上來看本宮受刑,究竟是何居心?”
珣嬪趴在地上,一臉委屈:“槿黛,是慧妃說太后要罰你,姑姑才前來儲秀宮,姑姑見你要被圣母皇太后懲罰,于心不忍,本來想去找母后皇太后,誰知吃了閉門羹,萬般無奈之下姑姑只得去養心殿找皇上來救你!”
“放肆!誰讓你直呼本宮名諱!”皇后怒視著她,“這是紫禁城,不是家中,珣嬪,以后你要喚本宮皇后娘娘,今日本宮念著骨肉之情,就不同你計較了。但你給本宮記住,以后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要去叨擾皇上!”
槿黛讓宮人把珣嬪趕出門去,珣嬪看見緊閉的儲秀宮大門,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午夜時分,慈寧宮的宮門被悄悄打開,小里領著一位披黑色斗篷的人進入了寢殿。黑衣人摘下斗笠,原來是宮女裝扮的珣嬪。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她跪下施禮道。
略施粉黛的筱潔坐在正殿拂手道:“起來吧!白日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謝太后夸贊!”她滿臉得意地站起身。
“哀家有一事不明,你是央璐選入宮中的,又是皇后的親姑姑。為何要站在她們的對立面,自薦于哀家為哀家效力?”筱潔問。
“回太后,母后皇太后不過把臣妾當做棋子罷了。還有臣妾明明是槿黛的姑姑,槿黛被封為皇后,而我這個做姑姑的卻是個嬪!”珣嬪越來越委屈,“太后,你說天下哪有這般道理?還有,在府上時槿黛也從沒有將臣妾這個姑姑放在眼里,連下人都勢利起來,從不把臣妾這個庶出女兒放在心里。臣妾幼時就暗暗發誓,將來有一日能飛上枝頭!”
“好,有志氣!”筱潔夸贊道,“只要你好好為哀家效力,哀家保你扶搖直上,妃,貴妃,皇貴妃,都有可能!”
“謝太后娘娘恩典!”珣嬪欣喜道。
時節已過驚蟄,BJ城的天氣還是寒冷異常,我依舊坐在那顆古藤樹下的長椅上,身上蓋了一件貂皮大氅。幾個月前,左大哥領兵去了西北,修書一封與我告別,左大哥英雄一生,我跟他實在沒有辦法比。我這幾日捫心自問問我自己,重活這一生難道就是和筱潔重復那些虛無縹緲的兒女情長?不,我是來誅殺慈禧老妖婆,拯救大清朝呢!我絕不能再這么頹廢下去。
忽然淺緣氣勢洶洶地走到我身邊,一把抓起蓋在我身上的貂皮大氅,憤憤地擲在地上,朝我吼道:“金嬰,你還要頹廢到什么時候?。∥艺J識的金嬰任何事任何人都擊不跨他,而不是整天躺在這里自怨自艾,金嬰,你想想左大哥,經歷那么多艱難困苦現在年逾花甲還在為大清正在四方,想想他,你有什么資格垮塌?”
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她用嫌棄的目光打量著我:“你笑什么?”
我站起來瀟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當年那個陽光的胡懿爾終于回來了!那個膽大包天冒充先帝表妹的姑娘,金嬰久違了。”
我成功地將淺緣都笑了,她害羞地拍打著我:“都多大歲數了,夫君就愛笑話我!”
我寵溺地將她攬入懷中:“在我心中,你我初見般的情形跟昨日一樣,淺緣永遠是哪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淺緣享受地靠在我的懷里,低語道:“其實我從始至終未曾改變分毫,只是世道殘酷,我不得已才隱藏了性情。夫君,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永遠比不上她,可是我只求夫君讓我跟著你左右,我只是想永永遠遠跟著你,這便足矣!”
“淺緣,你放心,你是我金嬰此生唯一的妻子!”我堅定地說,“等我辦完了那件事,我就帶你和阿線離開,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共度余生?!?
我暗下決心,逼筱潔放權給載淳,這是我改變大清國的最后一次機會。
第二日我便出發去了皇宮,然后阿線這次沒有跟我前去,說要留在府里打理府中事宜。
我的車架剛剛出發,阿線就忍不住栽倒在地,淺緣大驚,趕緊讓家丁扶他回屋里,并請來了大夫。
大夫說阿線的毒已經深入五臟六腑,即便找到解藥也無力回天。淺緣心疼地摸著阿線的臉頰,問道:“大夫,他還有多少日子?”
大夫一邊書寫藥方,一邊道:“如果保養得當,應該還有兩年!”
淺緣不由自主地流淚了,她很愧疚,這么多年來都聯系不到師父,解不了阿線的毒。她又想我和阿線相依為命二十多年,倘若我知道阿線命不久矣,豈不是要痛斷肝腸。
阿線漸漸轉醒,淺緣給他喂了藥,心疼道:“阿線,告訴金嬰吧!說不定他能有辦法解你的毒!”
阿線連連搖頭,他倉皇地抓住淺緣的手:“不不不,嫂嫂,你不要告訴金大哥。母后皇太后的毒,他也解不了?!?
“對不起阿線,嫂嫂必須告訴金嬰!”淺緣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意圖很堅決!
“若是嫂嫂執意如此,阿線就咬舌自盡!”阿線咬著舌頭,威脅著,“阿線寧可死,也絕不成為大哥的牽絆拖累!”
淺緣被逼無奈,只好答應阿線繼續瞞著我。
我剛剛進宮,就聽見他們在議論,說太后終于讓皇上親政了!我原以為我聽到這個期待已久的消息會歡呼雀躍,實際上我并沒有歡愉,反而有些擔憂。我心知肚明,上一世老妖婆美其名曰放權,其實一直在背后把持朝政,一個把權力放在第一位的人,又怎會甘愿拱手于他人。
我懨懨地走向慈寧宮,不想卻看到了皇上,才多久沒見,皇上身形已然瘦弱不堪,神情呆滯,毫無一絲生氣。我怕皇上見到我徒增煩惱,便一閃身躲了起來。
忽然一個宮妃打扮的人接住了我,我看她穿著鳳袍,便跪下施禮:“草民金嬰,拜見皇后娘娘!”
“金大人,本宮身體不適,不知可勞煩金大人前往儲秀宮,給本宮看看!”皇后道。
“可草民早已不在太醫院任職!”我為難道,皇后愁眉緊鎖地望著我,我只好應允了,隨她前往儲秀宮!
誰知進了儲秀宮,皇后便緊閉房門,我惶恐地跪下:“皇后這是何意?”
“大人莫慌!本宮聽聞大人醫術高絕,不知大人能否解毒?”皇后壓低聲音道。
“敢問娘娘,誰中了毒?”我問。
“本宮母家親戚!”
皇后給我詳細描述病人的癥狀,我沉思了一會兒,道:“回稟皇后娘娘,此毒是一種極慢的慢性毒藥,剛開始察覺不出來,即便病入膏肓,如果不是用毒高手也無法從脈象中察覺出任何異常。”
“此毒致命嗎?”皇后急道。
我木訥地點點頭:“此毒慢慢掏空中毒者的身體,到最后幾年,中毒者會日日吐血,生不如死,最終會引發某種不治之癥危及生命!”
皇后驚恐地捂著口鼻,眼神恍惚,額頭的汗水不停地掉落,她抓住我的手:“金太醫,此毒可解嗎?”
“此毒無解!”我挪開皇后的手,后退一步,抱拳道,“敢問娘娘,是誰中了毒?”
“本宮的一位遠房表哥!”皇后癱軟在地上,無聲地哭泣著。
我于心不忍,就對她道:“娘娘,草民可以為他開些緩解痛苦的方子,讓他最后的日子里,可以減輕點痛楚?!?
“那就有勞金太醫了!”皇后抽泣道。
小里笑臉迎人地將我帶入慈寧宮,筱潔本來坐在書桌前看折子,見我來了,起身相迎。今日她穿了一件紅色的朝服,顯得端莊肅穆。她拉著我坐到榻上,如前世般親自給我削著蘋果,她這個舉動讓我仿佛感覺我的筱潔朕的回來了。
我就要舊事重提,想要她即刻跟我離開,然后向全天下宣布圣母皇太后葉赫那拉杏貞駕崩。事到如今我卻張不了口,我想多了那個為了我不惜犯險的姑娘淺緣!
我和筱潔一走了之那淺緣該如何?她在這世界上除了我便再無依靠,況且她年逾四十離了我豈不是要孤獨終老。想到此處,我真想抽自己兩巴掌,明明是來報仇的,為何招惹一身桃花債?
此刻筱潔的內心也在翻江倒海,為了敷衍我,她只好當朝宣布讓皇帝親政,可實際上,大清的政權還牢牢握在她手里。萬一我再提要帶她離開,她就又得繼續編故事搪塞我??伤龥]想到我在慈寧宮坐了大半日竟然只字未提帶她走這件事。
我臨走的時候,從袖子里掏出一塊成色上佳的暖玉,遞給她:“這是我送給皇上的大婚賀禮,勞煩太后替我轉交皇上,但不要說是我送給他的。我是看皇上從一個咿呀作語的嬰兒成長為少年天子,我真的很欣慰?!?
“好!”筱潔握著那塊暖玉,“我就說我送給他的?!?
她目送著我離開了慈寧宮,不由自主倚著門欄嘆了口氣:“他這次居然沒有叫哀家跟他走。”
“這不正合您的心意嗎?”小里不解道,“太后不是不想跟他走嗎?”
“怕只怕,他對哀家的情分就此淡了!”她扶著小里的手疲憊地走寢殿。
“怎會?或許是金大人頓悟了,只有太后在位,他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小里奉承道。
筱潔無奈地看著小里:“他的索求如果跟你一樣簡單就好了,只怕他想要的,哀家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