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城夏日的清晨總有些悶熱，也沒到九月，但是因為高考，一中的高三學子還是要提前開學。

吃過早餐，陳懷信背上書包騎著自行車往學校趕去，路上遇到許多同行者，都是壺城一中的學生。

整個壺城敢這樣明目張膽補課的只有一中，因為是壺城的重點學校，教育方面的領導也不會管得太嚴格。

畢竟事關升學率與整個壺城的臉面，而其他學校就沒有這個提前上課的資格了。

他早早的到了校門口，天還蒙蒙亮，一般那么早就來學校的，不是考試排名前列的好學生，就是那些還沒寫完作業的人，他們打算在這最后的前幾個小時解決作業。

沒暑假作業的陳懷信當然不會擁有這種煩惱。

“這個不是陳懷信嗎，他來學校那么早干嘛。”

“是啊，不是說他要去美國嗎，怎么還背著個書包，難道也想補下課嗎？“

“算了吧，他有那么熱愛學習？我看啊，是去不了美國咯。”

“。。。”

陳懷信聽著眾人的八卦就有些凌亂了，完全是因為自己已經記不住高中的教室和座位在哪，只能在校門口苦苦等著不知道猴年馬月才到的好同桌吳曉。

學校大門前，路兩邊擺滿了流動的小攤，在這沒有城管也不爭取文明城市的時代頗為常見。

街道上彌漫著糯米飯和豆漿包子的香味，零花錢多的還會多買上兩根熱狗。

若不是陳懷信昨晚苦苦哀求，自家老媽也會丟下幾塊錢，讓他會成為小攤前購買早餐的一員。

“陳懷信，你怎么在這里？”

說話的是一個綁著馬尾辮的女孩子，小姑娘長得很俊俏，至少一米六五的身高，過膝的碎花白裙下是一雙白嫩的腿。

因為悶熱，臉上有些紅潤，挺巧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逃過發箍的幾縷青絲在白皙的脖子上停留，眼睛清澈透明。

她的聲音很清脆，還帶了點疑惑。

陳懷信一時半會也想不起她到底是誰，只記得是曾經高中的同班同學，好像還是吳曉喜歡的女生。

他等不及吳曉了，站在學校門口像是被圍觀的猴子，只能無奈開口道：“我等你一起去教室啊。”

“咦。”

面前的白裙少女發出一聲鄙夷，還搖了搖頭，“誰不知道你有個女朋友啊，也不知道你在等誰，既然這樣說了那就一起去教室吧。”

這話聽起來帶著一絲拆穿謊言的小得意，但陳懷信哪管那么多，去教室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便跟少女并肩而行。

摸爬滾打那么多年的陳懷信，臉皮早就厚得刀槍不入，就算被看出自己的玩笑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當然，與美同行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還能聞到少女發梢上的淡淡花香。

是洗發水的味道，估計是這同學洗頭洗得不夠徹底。

到了教室，陳懷信對照著座位表確定了自己的位子，發現自己也沒有事情做，看著周圍趕著作業的同學，他的手有點癢。

“同學，你有沒有什么作業沒做完的，我幫你寫啊。”他走到剛剛領著自己到教室的白裙少女面前，為表感謝想要幫她做作業。

“噗嗤。”

附近一個在炫耀自己作業早就寫完的女生笑出了聲，“人家許晴可是班長，作業早就做完了。我說陳懷信啊，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也過來搭訕我家許晴啊。”

“對不起，打擾了。”

陳懷信尷尬的跑回自己座位上，身后一群笑得花枝亂顫的少女。

他才想起來那女孩是高中時期的班長許晴，每次成績都在全班第一，還是考試失利與重點班失之交臂的尖子生，作業肯定早早的就做完了，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助。

快要開始早自習時，講臺上站著一個壺城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中年男子。

四五十歲的樣子，矮矮胖胖的身材，一頭看不出什么發型的地中海，再配上純黑色的polo衫，厚厚的鏡片下一雙小小的眼睛有些滑稽。

他站得很直，眼睛還在不停的看向下面低頭寫作業的學生，也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陳懷信非常確定的是這個老師并不是他高二的班主任，他腦海中沒有一點關于這個矮胖子的印象。

直到踩著上課鈴聲到教室的吳曉在他左邊悄悄發聲，“完了，包青天怎么帶我們班啊，這個高三要慘了哦。”

陳懷信一聽，又瞥了一眼講臺上那個眼神炯炯的中年男子，樂了。

此時的電視也沒有接收太多的信號，中央臺來來去去就是那幾部電視劇，93年的《包青天》也是常常播放，里面的包青天和講臺那位的臉都是一樣的方方正正和黑。

當然，沒有演員那么帥。

吳曉拍了拍陳懷信的肩膀，作出安慰狀，“你笑什么啊，這包青天脾氣差得很，我不知道多少高三的學長因為違紀死在他手上了，好自為之吧。”

包青天吩咐各個科目的課代表收完作業，看了一眼統計上來的交作業情況，又對著座位表朝陳懷信盯了一眼。

他的語氣有一點嚴厲，“陳懷信，跟我到辦公室。”

隨著包青天走出教室，班上原本安靜的氣氛像平靜的池塘被砸了一塊巨石，濺起大大的水花。

所有同學都聽過這學校聞名已久的包青天的嚴厲風評，也知道他剛剛接手高三二班需要殺雞儆猴，而這只雞變成了本該去美國的陳懷信。

還沒有完成暑假作業的學生都呼出了一口大氣，有了替死鬼的死道友不死貧道思想讓他們放下了高懸在心中的大石。

大家都在用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目光看著陳懷信走出教室，更有甚者悄悄地喊了一句“信哥，干他，不怕。”

喊聲讓走到門口的陳懷信嘴角一抽差點一個踉蹌，在他背后的是教室里竊竊私語。

都是些“會不會被叫家長”，“要寫多少字檢討書”，“有多慘”的壞話，沒有一丁點狐死兔悲的想法。

。。。

包育在辦公室，瞇著眼又看了一下桌上擺著的收作業情況，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臉色很陰沉。

是在營造氣氛。

他收拾過不少違紀的所謂的“壞學生”，不管怎么膽大包天都會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堅信每一個學生都有針對的方法，不管怎樣都會走向他所希望的“正道”。

至于走岔路的，要么轉班，要么開除。

辦公室里除了每個老師的椅子，并沒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

包育此時正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棕色的實木桌子，側著頭盯著眼前站立的少年。

“陳懷信，你成績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