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去菜市場,路過菜市場門口時,我遇見了我小學時的一位女同學,徐艷玲,說起這位小學的同學,她在我們班里也就是念了半年就退學了的學生。
論歲數,這位女生與我的年齡也相仿,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我與她已經有好幾十年不見面了。看見她時,我是沒認不出來的她的。我的摸樣沒有多大變化,我的長相,五官,都沒有變化,就連我的頭發也還是長發,只不過是,我的頭發白得很明顯,最先還是她認出我來的。還是她與我打的招呼。她見了我很驚喜,還能認得我,真是太好了。我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個頭不高,有點胖,穿個黑色的羽絨服,帶個蘭色的圍脖。下身穿個黑色的體型棉褲,腳穿個黑色的大粘底棉鞋。手里拎著個大布兜子,看樣子也是出來辦年貨來的了。她說話還是如小時候一樣,她口吃,說話又舌頭短,吐字不太清楚。“老同學,真是你嗎?我們有幾十年都不見了,見到你真高興,”我對她的熱情很感動,也很驚訝。忙忙人海,真的是說不準誰能遇見誰啊。
提起這個女生,在我最初的印象都是那些童年的記憶了。
她個矮,說話口吃,在班里穿得很破舊,班上那時候有五十多名學生在一個班里,一個年級有四個班,我那時候分配到了一班,她在學校那時候,在我的印象中班上的淘氣的男生們是總欺負她的。她總是被同學罵得直哭。我們那時候都是七五年以后的學生,那個年代,家里都是很窮的,特別是農村,更不用說了。徐艷玲那時在班里是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幾乎每天都被男生欺負的,幾乎每天都被罵哭的了。我在班里年齡比班里的同學都大些,我學習又好,班里的同學們也就對我瓜木相看的。多半的男生都不敢欺負我。只有同村的一個男生他叫李萬成的在班里特別煩人,特別的淘氣,每次放學回家,都要被他罵的。常氣得我也直哭。而班上的其它男同學,還是不敢欺負我的。
艷玲沒有念上一個學期,就不念書了。那時候,我都不知道,她家也屬于我們浩良河大隊的社員的。
在我念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看見了艷玲的父母和她,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的父母,她的父親和母親都穿得很破舊,她的父親看上去年齡大了很多,個頭矮,也很胖,那時候正是夏天,他穿得一身很破舊的衣褲,渾身上下都有點臟兮兮的。走在大街上,身邊有她的母親,打扮得如同一個要飯的樣子,穿得衣服也不合體,臟兮兮的。頭發散亂,像個老草窩。她腳上穿一雙破了露腳的破布鞋。她一邊走一邊喊著她家里的老爺們,“棍,我要棍。”我們聽了,還以為她要什么木棍干啥?
原來,她要的是吃的冰棍。徐聾子的媳婦也就是小艷玲的媽媽,看著好像有毛病,神經有點問題,也許是個傻子吧。其實,她的女兒小玲在班里念書時都是有點缺心眼,有點傻的。要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人男生愛欺負她呢。
只見那時候她的女兒也在跟隨著他們身后,也不敢吭聲,他的父親也沒有看出有什么大脾氣,就是在前頭走,小玲的母親就跟在身后直嚷嚷。
夏天天氣熱,都想吃冰棍和喝涼水的。那時候,我們鎮上冰棍食品加工廠做的冰棍有很多種顏色的,都很好吃,又不貴,三分錢,五分錢的。可那當時,我們眼里就是想吃冰棍手里也沒有錢買,說真的,一根冰棍幾分錢,我們都沒有錢去買啊。
大街上也有很多人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在大街上,看見那徐聾子的老婆在大街上大喊著要吃棍,吃棍的情景。
我后來,也在大街上看見過他們一家三口逛大街的。只要徐聾子的媳婦嘴里有吃的東西了,她就不會喊著要吃棍了。她們有家,比村里的傻牛燕強多了。聽我的父親講,徐聾子還是當過兵的老兵呢。他們落戶在西山洞住,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家里住的是什么樣的草房子。只是,我們每次見了他們這一家三口,就覺得很有意思的。那時候的我也很小,看見他們,心里就是覺得,這世間的人真是千姿百態啊,聽大人們說,徐聾子不傻,他們還是當地的五保戶,他有國家給開的工資呢。只是他的媳婦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似傻非傻的樣子,有了吃的就會哈哈大笑起來,沒有吃的就喊著要棍,棍的。她管自己的老爺們都叫棍了。他們家的事情,在班上,有的同學愛開玩笑,有時嘴里還學徐聾子的媳婦呢,在班級里,有的男生還學嘴,“棍,棍”的叫著。
也不知道為什么,每當放學的時候,心里還真的希望能見到徐聾子一家三口呢。
徐艷玲上學那時候,座位在我的左前方。在班里,我還教過她寫字呢,老師讓班里的學生互相學習,學習好的學生給差生常補習工課。一個好學生帶三個差生,所以,她的眼里就有我這么一名好學生了。我也給她補過課。教她認字。可她還是放棄了學習。最后還是不念書了。
后來,在大街上就很少看見他們一家三口了。也再聽不到她的母親在大街上嚷嚷著要棍了。
我在家人面前提起過他們,父親說,大隊書記與鎮上商量著,讓他們一家三口去了療養院了。徐聾子開工資。到了那里有吃有喝的,很好啊。
直到這次去街上買東西,才看見了徐聾子的女兒。原來,她也在我們家鄉啊。
我問她,“你怎么能記得我來?我們都老了,快奔六十歲的人了。你看我變老的頭發都白了。”她說“你教過我識字,我只記得你,你還是那么瘦,老樣子”。“啊,這么多年你們都在那里?你的父母他們還好嗎?”,我問她。她對我說,當初,自己的父母去療養院。可沒有過幾年,自己母親先去世了,后來,自己的父親也去世了。她在療養院里長大了,也成了孤兒,二十歲那年,經人介紹,她嫁給了大吉星村的一個男人。家里有一個女兒。女兒都結婚了。她對我說,她都有外孫女了。
她與我說話時,很興奮。由于在大街上,聊上幾句,又怕天冷,我就領她去王艷子副食店里呆一會,讓王艷子也認識一下她,想當年,我們都是一個班的小學同學。能見面多不容易啊。
人生真的是難得相逢的,相逢真的是首歌。一時間,我與王艷子,和艷玲子,嘮了一會嗑。由于都有事,來街上都辦置年貨來了。互相留了個電話,彼此問候了一下,就此別過了。
東北的冬天還是很冷的。我們都穿著很厚的大衣,戴著口罩。買點東西還是感覺很冷的。我望著艷玲遠去的背影,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靜下來。這次我回東北,那是為我過世的母親燒三周年的。由于,東北疫情的影響,我們家里的弟弟妹妹也沒有太張羅,簡簡單單的把母親燒三周的事情給辦了。是啊,每年快過年的時候,這小鎮的大街小巷里早就熱熱鬧鬧一番了,往年一進臘月門里就能聽到偶爾放鞭炮的聲音了。而今年卻顯得格外的冷清,小鎮上快過年的氣氛還不明顯,也許還不到大辦年貨的時候吧,其實,只要手里有錢,開著車或者打個車,該買的東西,一天就會辦置齊的。我也是閑著沒啥事情,就順便來街上逛逛,便巧遇上了我從心里都沒有想到要見的人的。
人往往就是這樣的,小時候盼過年,有盼頭,有心愿,還能吃到好東西,還能得到壓歲錢,有父母呵護著我們,覺得過年就是最幸福的日子了。
長大了,我們也漸漸的成了家,變成了父母的樣子,學著父母走路,也經歷了風風雨雨,酸甜苦辣的生活,對于過年的興奮勁就不那么濃了。雖然,每年還是照樣去過同樣的年,自己的感受真的不一樣了。
有時,我在想,是不是年變了?還是我自己變了,找不回來從前的熱鬧景象了,找不回來小時候那種團團圓圓的氣氛了?心里有一種冷清清的感慨。
我自己走在家鄉的大街上,看看我們家鄉浩良河的小鎮,其實也沒有多大的變化的。每年過年也幾乎都是這樣的,是我自己在變化了,我們變成了如今的父母,也有了承擔的責任和對兒女要盡的義務,還有對老一輩子人的孝順,這一切只是身上的擔子比以前重了些。我們有要去保護的人,自己的兒女,而我們也有父母在牽掛著我們啊。
不論我們在哪里過年,年還是那個年,都要過的,過年就是要過個心情,如果我們的心一直與親人們,家里人保持聯系,關系就會親切一些,如果不論我們在哪里都與他們保持愛心的傳遞,我想就不會覺得自己孤單和冷清了。
每個人都需要有親情和友情的,多交個朋友就多一條路,就像我今天能遇到我那幾十年不見的曾經的一個同學一樣。我能在她的心里留下印象,那是多么值得高興的事情啊,在這個世上,除了親人之外,還會有人記得你,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這世間如果能有更多的人牽掛著你,你也在牽掛著別人,你的心永遠都不會覺得孤單了。特別是在過年的時候,有人想著你,那是最幸福的了。我在心里也默默默祝福那位同學,愿她一切安好,過一個快樂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