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個大個子能不能把正確的香煙牌子買回來，趙海川總有點擔心。

“吃飯了。”到飯點了，鐲子把門推開，推著車走了進來。

“這是黃老大給你倆準備的營養套餐，以后你們的飲食也需要注意點了，辛辣的東西少吃，冰凍的也最好不要吃了。”鐲子邊推車邊說。

吳冰著實有些餓，今天在龐院那里呆了大半天，雖然中午有吃東西，但架不住消化快，此時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

也由此可見，喂大餅與灌雞湯并不能填飽肚子。

“趕緊吃飯吧，吃完飯休息一下，到時間再把藥吃了。”鐲子說。

“好，謝謝你啊，鐲子。”吳冰接過飯盒，打開看了看，還挺豐盛，魚肉兼備，暈素皆有，飯菜也熱乎著。

“你也吃啊。”鐲子把飯盒遞到趙海川面前說。

“謝謝。”

鐲子說不客氣后，又叮囑一遍要按時吃藥，說完便出去了。

吳冰與趙海川瞧著手中可口的飯菜，口舌生津，再不多說，便大快朵頤、狼吞虎咽起來，不多時，飯菜便已不見了大半，兩人分別揉揉肚子，緩了一口氣，之后又是一頓風卷殘云，飯盒就見了底。

“香啊。”吳冰非常滿足，緩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人生不過如此了，”趙海川左手掩住嘴巴，右手拿著根牙簽，剔著塞在牙齒里的菜葉子，“人活一世，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吃飽飯么，所以說啊，我們要感謝這個社會，感謝造物主，阿門！”

他雙手合十，又說:“常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時刻謹記要文明，要有素質，嘿啐，”他把嘴里的牙簽吐到地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隨地亂扔亂吐東西，這是不對的、不文明的行為。”

“嘿，你要的借錢牌香煙俺給你買回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伍熊貳這人還沒見到呢，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借錢？趙海川瞇著眼想了想。

“這是你的煙，還有這個是找回來的零錢。”伍熊貳走到趙海川面前，腳踩在地板的那根牙簽上，把煙跟錢一并遞給趙海川。

“謝…謝謝。”趙海川別扭的對伍熊貳道了聲謝，還真不習慣！但一碼事歸一碼事，大個子幫了他的忙，說聲謝謝并不過分。

“嘿嘿嘿，”伍熊貳憨笑了一聲，“趙兄弟你跟俺客氣個啥啊，這點小事俺順手就能做了，往后啊，有啥需要幫忙的，你說一聲，俺盡全力幫你辦妥它。”

伍熊貳不好意思的又憨笑了一聲，“盡管吩咐，別怕俺累著。”

“那我要讓你幫忙呢？”吳冰板起臉來，直勾勾地盯著伍熊貳。

“一樣，一樣，有事盡管吩咐俺！嘿嘿。”

吳冰對伍熊貳的回答很滿意，于是他不再板著臉，眉眼舒展，嘴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時不時還莫明的點一下頭，一副“你懂的”的樣子，直瞧得伍熊貳不自然起來。

“違法犯罪的事情俺可不干，黃老大跟王警官會扒了俺皮的。”

“沒讓你干，別擔心，”吳冰曲起手指，朝門口揮了揮，“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伍熊貳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還有點事情忙。”說完轉身便往門外匆匆走去。

“吳兄弟，你發現沒有，那個大個子有時候看上去還挺憨厚老實的。”等伍熊貳消失不見，門哐的一聲關上后，趙海川說。

吳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隨后他又忍不住嘟囔道，“不知道昨天黃翟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要對我們下這么重的手？”

“看我們年輕氣盛，長得又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故而因妒生恨，才吩咐伍熊貳下的狠手？”

吳冰忍著笑，嘴巴往上翹起，非常鄭重的點了點頭，“我十分認同趙兄弟說的——前半段，但是后半段的因妒生恨你自個信嗎？”

趙海川搖了搖頭，“不太信，但是——本來他就很可惡好吧，就是因為這個中年大叔的出現，破壞了我的約會。”

……

“阿嚏…”，黃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心想奇怪了，最近都有注意保暖啊，別是染上了風寒了吧。

八點整，吳冰與趙海川就著熱水把藥吃了，坐在床上，等著黃翟過來，然后再去入他們說的夢界。

飯后一根神仙煙，趙海川拆開煙盒子，從中抽出一根，把煙嘴這頭照著桌子上戳了幾下，把盤紙往里壓了壓，叼到嘴里，點燃，他閉起眼睛來，深吸了一大口。

巴適。

“我現在有些忐忑。”趙海川又有點擔心說道。

以前做夢都是無意識，自由放松的，故而在夢里如脫馬奔無疆，到哪里是哪里，雖然醒來后大部分內容都不記得了。但是今晚是主動的，有意識的進入到別人的夢里去，這讓他有些不自在，內心也很忐忑不安。

這是一個新事物，對他們倆來說，感到局促，迷茫，不安，甚至還帶著點興奮，這都是正常的。

吳冰此刻心跳得有些快，有夢以來，他就覺得夢是人生的一部分，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很。

但是主動進入一個人的夢境里，還是頭一遭，上兩次的不算，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進了錢老的夢界里，這是未知未覺，不是主動的。

“以前我倒也經常做夢，夢到的東西千奇百怪，比方說《山海經》里邊的神獸異怪我就夢到過很多只，都極其猖狂，攆著我跑了好久，若不是我醒來得及時，只怕連骨頭都給吞了。”吳冰說出了自己曾經夢到過的一些趣事。

趙海川經吳冰這么一說，心里頓時沒那么擔心了，于是笑笑說：“看來吳兄弟涉獵頗廣，做起夢來都是《山海經》里邊的東西。而我就不一樣了，我有好幾次都夢入了《聊齋志異》，《聊齋志異》你聽說過吧？”

吳冰點點頭。

“有一次，”趙海川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夢到我成了一位書生，背上背著箱籠，正趕著去趕考呢，誰知天公不作美，在路上忽遇磅礴大雨，趕路不得，就想著去找個地方躲雨，后來你猜我找到了哪里？”趙海川一臉興奮的看著吳冰。

“你找到了哪里？”吳冰也饒有興致的看著趙海川，反問道。

“嘿嘿，是蘭若寺。”趙海川頗為激動說。

“蘭若寺？”

“嗯，蘭若寺。”

“倩女幽魂？”

“對的，我夢到我成了寧采臣，可把我給興奮得啊，在夢里都笑出了聲。”

“至于嗎？”吳冰湊近了點。

“至于，大大的至于，”趙海川眉飛色舞，用手在床上比劃著，“那么大一個蘭若寺呢，里面可藏著不少女妖精。”

“后來呢？”吳冰臉上好奇神色越發濃了。

“后來我就進了寺里，夢到一只靚麗無比、身材婀娜的妖精向我飛了過來。”趙海川停了下來，悶了一口煙。

“嗯？”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吶，”趙海川一連說了兩個一言難盡后，臉上眉飛色舞的神情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悔，以及無奈。

吳冰索性下了床，搬過一張椅子來坐到了趙海川的床前，“怎么說，趙兄弟？”

“那個女妖精真的很妖！我能真切的感覺到，她那雙絲滑如綢的手就這么環在我脖子上，”趙海川伸出手來摟住自己的脖子，“非常真實，真的，我都能感受到那位女妖精的氣息了，呼了我一臉的妖氣。”

趙海川又悶了一口煙。

“那旖旎的場面，那唯美的意境，如果不是后來我笑得太大聲，自個給自個笑醒的話，”趙海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那末，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嘿嘿，我能回憶它個兩三年。”

話說得情真意切，聲情并茂，如果不是因為吳冰的笑聲擾了趙海川，估計趙海川還處在無盡的回憶中，不可自拔。

趙海川扯著嗓子對吳冰說:“吳兄弟莫笑，緣分這檔子事，有便是有，無即是無，就算在夢里也是一樣的。”因為他覺得吳冰笑得實在是太過分了，要笑你就笑嘛，但是你狂拍椅子是幾個意思？

“咳咳。”吳冰假裝咳嗽一聲，“好，好，我不笑你。”

“這才是嘛，來來，吳兄弟，悶一根。”趙海川抽出煙來。

吳冰接過，叼在嘴里，“我又想起一夢來。”

這下換趙海川好奇了，他坐起身子，往吳冰那挪了挪，給吳冰點了煙，然后看著他。

“熬鷹你聽說過吧？”吳冰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略有耳聞，說是鷹不吃時人不吃，鷹不睡時人不睡，什么時候熬過鷹了便成了，但現在熬鷹是違法犯罪的勾當，以后這種夢還是少做為好，”趙海川瞇起眼睛來，很不解，“怎么，吳兄弟做夢還做這個？”

“嗯，你也知道，夢嘛。我就想著如果我連鷹都能熬得過，那我還熬不過被婉拒的心酸時光嘛？”吳冰大拇指與食指夾著煙，往嘴巴里送，他猛抽了一口。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那后來你熬過去了沒？”

吳冰把頭靠在椅子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不知道，后來我醒了。”話語里滿是悲傷。

“……”趙海川欲言又止，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開始有點好奇那位婉拒吳冰的女人了。

“我們做的這些夢都是清醒夢，”吳冰把話題岔開，“你說他們說的那個夢界里會不會也有這些？還是會更虛幻一點，再來個夢中夢啥的，一個夢套著一個，就跟套娃似的？”

“不會，絕對不會，”趙海川說得很肯定，“他們說得真切，一口一個科學為基、現實為準的，哪能出現這些不符合科學價值觀的場景來啊。”

“所以應該也不會出現什么不可理解、無法接受的場景來了？”

“不會的，他們說今晚先讓我們接觸一些淺層次的東西，而且也會引導我們的。”

“那就好，那就好。”吳冰松了一口氣，上次就因為未知未覺侵入了別人的夢境，結果被驅逐出來后，頭還疼了好幾天，還因此夢游了。所以現在他不得不慎重點，誰知道這次還會不會再整一回頭痛兼夢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