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在屋內止不住的踱步,雙手不停地搓著,剛才還在為顏平的死而惋惜,現在已經完全被韓輕沉的話戳中心事。
可能嗎?假死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用什么辦法走出這古寨?
孫青死后,她自是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但古寨的禁忌無法打破,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幸而還有對孫青的思念。
韓輕沉淡淡地說:“怎么不可能?”
當然有可能,這世上多是自私利己之人,殺害別人成全自己的例子不勝枚舉,他嫡母是這樣的人,這個姬儲恐怕也是如此。
“讓我猜測一下,姬儲定是解開了出寨的秘密,故而做出溺水而亡的假象,孫青是幫手也好,不知情也罷,反正也被他下了毒藥,讓一個秘密永遠隱藏下去的辦法就是讓知情人永遠閉嘴。”
孫夫人張了張嘴:“那他為何不告訴寨中眾人?而偏要自己一人離開?”
韓輕沉搖搖頭:“那就得問他自己,或者是為了榮耀,或者是其他原因,至于為何不告訴寨中的人,也很好解釋,可能在他眼中你們不是家人和朋友,就是累贅罷了。”
孫夫人不敢相信,卻禁不住哽咽:“可憐我夫君隨他多年,竟落得個如此下場,若真是如此,我拼了這條命也要找到他,讓他償命。”
韓輕沉能理解她,但這些并非眼前事,現在重要的是能不能從孫青這里得到些線索,他開口安慰了幾句,轉而道:“夫人,孫青每日都在姬儲身邊,就沒有發現任何一點端倪,你們朝夕相處,你也沒發現什么古怪嗎?”
時間過去太久了,孫夫人細細思索,良久才道:“孫青對姬儲忠心耿耿,我們情深篤意也不代表他會跟我說些什么,不過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一事,在姬儲落水的前幾月,孫青經常陪他去圣物所在地。”
紫星蒼耳?
怎么又回到了這個繞不開的話題,韓輕沉沉吟:“難道紫星蒼耳每次都是姬儲親自摘取?”
“不是的,圣物之前一直是由姬儲派人負責,我們這些普通人都是無權踏入,但那幾個月他卻親自前往,事事親躬,只讓孫青隨行。我夫君雖沒告訴我緣由,但古寨再大,也有些流言傳過來。”
韓輕沉心思一動,這紫星蒼耳所在之地還真是有古怪呢,看來不去一趟是不行了。
正午時分,陽光不燥,但總好像有一絲陰霾籠罩,并非明媚純凈。
韓輕沉靜坐片刻,但孫夫人再沒說話,盡管不相信,她的滿顆心仍是充滿悲痛和怨恨,如若真是姬儲害了孫青,那她...該如何是好?
韓輕沉不愿再打擾,站起來準備離開,孫夫人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大聲喊道:“公子,如若你找到離寨之法,能不能帶我離開!”
韓輕沉鄭重其事的拱手回禮:“輕沉,定不辱使命。”
一趟探訪收獲不多,但韓輕沉卻有了方向,半個時辰才慢慢走回,他有些累了,遠遠的一抬眼就看見江柳眠在門口等他,韓輕沉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好似體內又有了力量。
江柳眠見他久去未歸,擔心是姬南為難他,想去找又怕生出別的變故,也只得耐著性子等著。
左等右等終于盼來了韓輕沉,江柳眠急忙跑過去,焦急道:“怎么才回來,我都急死了。”
“是為夫的錯,讓娘子久等了。”
江柳眠渾身不自在,滿臉通紅,良久才憋出一個字:“滾!”
韓輕沉牽起她的手,沒有言語,但手中的溫度卻讓江柳眠感受到他的力量,她歪著腦袋問道“你怎么突然變了?”
韓輕沉見她難得溫柔,忍不住笑道:“當然是因為沒幾日活頭,再不做些想做的事豈不可惜。”
面容帶笑,話語間幾多薄涼。
江柳眠緊握他的手,斬釘截鐵地說:“你不會死,尤其是有我在!”
“好啊,那就請夫人幫我了。”
江柳眠笑著點頭:“好啊,畢竟我這么厲害。”
“是啊,阿眠最厲害了。”
不知怎的,聽到這句話,江柳眠突然有些難過,眼睛里亮晶晶的,她不停地控制,不停地抬頭,卻還是忍不住,淚水順著眼角滑下來。她撇過頭不去看韓輕沉,又拉著他往前走:“快回去,姬南把湯藥送過來了,能解些毒也是好的。”
韓輕沉任由她拽著,又任由她看著自己把藥喝凈,看著江柳眠一臉擔憂的神色,他暗暗下了決心,自己一定要慢慢好起來,一定不要辜負她啊。
韓輕沉吃了些東西便要告訴江柳眠經過,但江柳眠打斷他:“今天別說這些了,你也累了,先休息會兒吧。”
韓輕沉確是累了,按了按太陽穴,脫了外衣,走到床邊慢慢躺下,江柳眠尋了竹凳坐下。
韓輕沉皺了皺眉:“你坐那干嘛,過來陪我躺下。”
江柳眠顯然還不太適應,推脫不去。
韓輕沉道:“你不過來我就不閉眼。”
“好好好,你是病人,都聽你的。”江柳眠嘟囔了一句,還是乖乖地躺在他身側。
韓輕沉道:“不許趁我睡著離開哦。”
江柳眠十分無奈:“不會的,我保證不離開,要不你拽著我的袖子。”
戲言而已,韓輕沉還真拽著她的袖子,慢慢合上眼。
很快,平穩的呼吸聲傳來,儼然已是睡熟。
江柳眠心中偷笑,還不是累極了,逞什么能,以前天天冷冰冰的,現在還真是不太適應呢。算了,老娘能文能武,適應能力很強,對付一個“小小”的韓輕沉還不是手到擒來,看在他毒性未解的份上,就讓讓他吧。
許多年后,江柳眠總是記得這個午后,這不是她去過最遠的地方,不是她最困難的時候,卻是她最快樂、最難忘的一段時光。
她什么都沒有,但還有身邊的韓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