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陽冷笑道：“齊懷仁，你不用假……”

洛昭陽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齊懷仁打斷了：“昭兒，朕知道你平白受冤，如今真相已經明朗，朕日后定會補償你的。”

齊懷仁走到洛昭陽身旁，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并輕聲在她的耳邊說道：“就算是為了景然，你也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洛昭陽身子微微一顫，隨即嘴角又浮現出溫柔的笑意：算了，不過是后宮中的一出鬧劇罷了，自己怎么還認真起來了？自己曾經答應過景然，要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只是，這一次又是誰，想要陷害自己呢？真得是年若雪嗎？

呵呵……是不是年若雪又有什么關系？反正整個后宮中看自己不順眼的人大有人在呢。

“既然已經水落石出，還請皇上定奪，臣妾覺得，毒害皇嗣，罪不可赦。”莫晴空趁機落井下石道。如果能除去年若雪，也是不錯的，畢竟她在皇上心中也是有一定的位置的。

“皇上，儷婕妤自入宮以來，處處謹慎，勤恭有加，待人溫和良善，怎么會生出毒害小皇子之心？而且李氏閃爍其詞，實不宜完全相信啊。”代宓沒想到這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年若雪，震驚過后便忙得站出來說道。

“宓兒，你是在懷疑朕的判斷能力嗎？”齊懷仁冷冷的說道。

“嬪妾……不敢。”代宓垂下頭，緩緩的卻又十分沉痛的說道，“只是儷婕妤入宮已一年有余，對皇上太后，謙恭有加，與宮中眾姐妹和睦相處，待下人溫和可親，如今就算是要定罪，皇上也要看在這往日的情分上，留得儷婕妤性命啊。”

年若雪依舊是垂頭站在那里，心中對代宓升起一絲感激之情，皇上的態度已經明朗了，惠姐姐又何必為了自己觸皇上的逆鱗呢。

“朕又沒說要雪兒的命。”齊懷仁的話語略見溫和，只是俊朗的臉龐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皇上，儷婕妤毒害皇嗣，嫁禍妃嬪，其罪可誅啊。皇上斷斷不可放過如此心狠手辣之輩，小皇子在天有靈，也不會安息的啊。”莫晴空悲憤的說道。既然辦不了洛昭陽那個賤人，那就死死咬住年若雪這個賤人吧。

“朕自有主張。”齊懷仁連頭都沒回，就那樣冷冷的說道。看來她是真得沉不住氣了，就連表面上的賢良都顧不得裝扮了，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恐怕她還會假惺惺的幫忙求情一下吧。

“皇帝，哀家知道你重情義，這本是好事，只是你既然已經認定了儷婕妤就是兇手，那就這樣寬恕了儷婕妤，也實屬不妥，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太后冷眼旁觀后，便如此說道。本以為年若雪也是嫻淑妃般的人物，可是這一年來，倒也勤恭溫和，得體大方。如今皇帝又執意要她為嫻淑妃頂罪，倒也怪可憐的，只是皇帝心意已絕，自己又能說什么呢？他畢竟是皇上啊，是自己身上掉上來的肉，自己又怎么能向著外人呢？既然皇帝執意要袒護淑妃，自己也沒有什么辦法，就當是發善心，保那年丫頭一命吧。

“母后說得極是，將雪兒打入冷宮思過便可，李氏則賜自盡……”齊懷仁深深的看了年若雪一眼，眸子中也滿是心痛與悲哀：雪兒，請你原諒我，我一定會早日將你接出冷宮的。

只是年若雪卻一直垂著頭，不曾看到齊懷仁的無奈與悲痛。

聞言，年若雪身子一歪，便跌坐在地上，原本漆黑明亮的眸子也似是失了神一般，嘴角也掛著一絲嘲笑，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都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年若雪并不是在害怕自己被打入了冷宮，而是對齊懷仁失望了。

司徒落絮則是靠在彩霞的身上，心中長吁了一口氣，雖然幾經波折，最后結果卻和自己預料的相同，自己已經很滿意了：年若雪，你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太天真吧，太容易相信別人吧，等你從冷宮出來后，咱們還是好姐妹。

那娜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冷眼站在旁邊，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并不是因為她不想落井下石，而是她自始至終都在考慮一件事情。

這個李氏何以眼熟至此呢？自己定是在哪里見過她的，只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

大齊王朝，紀仁六年，臘月二十一，這是年若雪在入宮后的第二個冬天。

屋外，如撕棉扯絮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似要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污垢全都遮掩起來一般，暫時還這個世界一片祥和和寧靜。

屋內，年若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聽從太監羅晉安宣讀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儷婕妤心狠手辣，毒害皇子，其罪可誅，念及入宮一年，勤恭奉上，故免其死罪，褫奪封號，由婕妤降為采女，打入冷宮中思過，欽此！”

羅晉安念完后，這才合了圣旨，說道：“年采女，接旨謝恩吧。”

“嬪妾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年若雪麻木的跪拜，接旨，然后麻木的跟在羅晉安身后，來到了破敗的冷宮中，原本的丫環奴才們，齊懷仁讓他們都還守在幽蘭苑中并未遣散，只是錦墨一人，誓要追隨年若雪，所以齊懷仁便準她陪著年若雪一同入了冷宮。

“小主，這冷宮中不會分過冬的銀炭地過來，所以奴婢給您灌了一個湯婆子，您抱在懷里，好歹也搪搪這雪氣。”錦墨將一個湯婆子塞到年若雪的手中，說道。

宮中的奴才們慣會巴高踩低的，眼見著自家小主由盛寵被貶為最末的采女，又被打入了冷宮，也一個個的跟著踩上幾腳，哪里還會有人會送炭來給小主呢，就連熱水也不多呢。

向來錦上添花者易，雪中送炭者難啊。

年若雪自從來了冷宮，就這樣一直靠窗呆呆得坐了半日，如今聽得錦墨如此說，這才覺得由頭到腳，全身冰涼，仿佛置身于冰窖中一般。只是，這身冷，又怎么敵得上心冷？

年若雪站起身來，冰冷麻木的雙腿像是不聽使喚一樣，可她還是倔強著站了起來，走到門外，看著依然飄飛的雪花，突然間有些羨慕起來。這滿庭院的大雪也不過只是匆匆的過客，領略完這一方的風景后，便會隨著溫暖的陽光離開，然后到其他的地方繼續游玩，無憂無慮的走遍萬水千山，而自己，怕是這一生都要被束縛在這深宮大院內了。

“小主，外面天冷，還是進屋去吧，奴婢給您燒了一點子茶，小主多少吃一點，暖暖身子。”錦墨跟了出來，出言勸解道：“雖是定罪處罰，可是皇上并沒有把話說死，把事做絕，那小主便一定還有翻盤的機會，咱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年若雪自嘲的笑了笑，站直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回到屋內，正如那一年，她從一個遙遠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進這高墻碧瓦中一樣，從來都是由人不由已。

漪瀾殿中，司徒落絮圍坐在溫暖的爐火旁，而且整個房間中都燒了地龍，十分的暖和。

“主子，參湯已經熬好了，您還是趕緊趁熱喝了吧，畢竟月子都還沒有坐完呢。”彩霞手里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參湯走到近前，關切的說道。

司徒落絮面無表情的接過彩霞手中的參湯，一只手拿著湯匙輕輕的攪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幽蘭苑那邊怎么樣了？”

彩霞垂手回答道：“羅公公已經宣讀了圣旨，年采女也已經搬入了冷宮中，錦墨因為執意要跟隨，所以皇上也便讓她同去了冷宮中，幽蘭苑中下剩的奴才們還依舊是守在幽蘭苑中，皇上說是罰他們看管院落了。”

“果然不愧是年若雪啊。”司徒落絮抬頭喝下參湯，嘴角還掛著一絲冷冷的笑意。

“主子的意思是……”彩霞有些不解的問道。

“什么罰他們看管院落？明明是要他們守好年若雪的幽蘭苑，相信過不了太久，皇上便會找借口恢復她的位份了，或許，或許會進入到九嬪之列呢。”司徒落絮眸子中陰晴不定，難道自己從一開始便計算錯了嗎？這個女人太過漂亮，太過謹慎，太過聰慧了，若不是自己兩次舍身相救，她也斷不會對自己防備如此之低，導致了今天墮入冷宮的悲劇。

“就算是皇上真得想恢復她的位份，也要看看太后和皇后什么態度呢，在表面上，她畢竟是毒害小皇子的兇手呢，免其死罪，打入冷宮，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彩霞梗著脖子有些得意的說道。

“皇上之所以定她的罪過，并不是想為小皇子報仇，而是為了保護嫻淑妃，免其死罪，打入冷宮，是為了保護她，皇上的眼中就從來都沒有過我們母子……”司徒落絮的臉色陰冷的有些可怕，修建的精致的指甲也深深的陷入掌心中，劃過一道血痕。

娘，總有一天，我會完成這復仇大業的，總有一天，他是會屬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