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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提吉·溫克太太

在一個名字叫作小鎮的農場里,居住著一位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露西。小露西活潑可愛,但是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粗心。因為她常常弄丟自己的小手絹。

有一天,小露西哭著進了農場的院子里,她哭得那么傷心?!拔业男∈纸亖G了,一共三條,現在一條都找不到了,還有一件小圍裙也不見了。小貓泰比,你看到我的小手絹了嗎?”小露西問正蹲在小木箱上的小貓。

小貓正專注地舔著她的雪白的爪子,根本沒有聽見小露西在說話。

小露西又問在地上啄食的花斑母雞:“薩莉·漢妮·彭妮,你看到我的小手絹了嗎?”可是,花斑母雞卻一下跑開了,她站在雞舍里“咯咯咯”地叫起來:“我光著腳,我光著腳!”

小露西抬頭看見知更鳥考克正站在樹枝上,于是她走上前去,剛要開口,知更鳥考克卻瞥了一眼他那黑亮亮的小眼珠,拍拍翅膀飛到了農場籬笆墻的另一邊。小露西隨后來到籬笆墻旁邊,她站在腳下的臺階向遠處眺望。在農場的后面有一個高高的小山崗,遠遠望去,小山崗被一層云霧包圍著,山頂就像從云彩里長出來的一樣。在農場和小山崗之間,有一條平坦的大道相通著。

忽然,小露西發現,在小山崗的草叢間鋪著一些白色的東西。她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了看,沒錯,草地上確實有一片白色。

小露西高興起來,她從農場的院子里跑出來,邁開兩條小腿,沿著大道飛快地朝著小山崗跑去。她順著山間小路來到了小山崗上,然后回過頭來一望,山下的整個農場看起來是那么小,那么低,好像在她的腳下似的。她甚至覺得,自己能把一顆小石子扔進農場的煙囪里。

接著,她來到了一處山泉跟前。清澈的泉水汩汩地向外流淌著。在泉水旁邊,有一塊平坦的大巖石,上面放著一個接水的小錫罐。這個小錫罐多可愛,它還沒有盛蛋羹的杯子大!小露西看著小錫罐心想,這是誰放在這里的呢?而且小錫罐里的水早已接滿了,都快溢出來了。咦,在旁邊的小沙路上還有一排小小的腳印,好像一個小矮人走過去留下的腳印。

小露西向前方跑去,她跑著,跑著,在小路的盡頭是另一塊大巖石。這里長著一片低矮的茅草,綠油油的,聞起來非常清新。在茅草中豎立著幾根用蕨樹枝做成的晾衣柱,而在晾衣柱的兩頭拴著用燈芯草編成的晾衣繩。在晾衣繩上,小露西看到,五顏六色的小衣架掛在上面??墒牵@里并沒有她的小手絹。忽然,小露西發現,在不遠處有一扇特別的小門!這扇小門一直通往小山崗的深處。她悄悄地走近小門,聽到里面有人在唱歌:

多么干凈,多么潔白啊,就像風中的白百合,

可是上面怎么會有許多許多的小褶皺!

我拿起滾燙的熨斗,只要輕輕地滑過,

噢,可憐的小褶皺,全都變平了!

多么有趣!小露西聽著聽著,不覺敲了敲那扇小門?!斑诉恕备杪暫鋈煌V梗粋€細微的聲音傳出來:“是誰在敲門?”小露西沒有回答,她輕輕地推開了小門。(你猜猜,她看到了什么?)

原來,這是一間非常整潔的小屋,地面上鋪著厚實的石板,屋頂上還有結實的木梁。啊,和農場里的廚房一樣!只不過,這間小屋實在太低了,小露西的頭幾乎碰到了天花板。小露西環顧著小屋,這里的每樣東西都非常小,尤其是炊具,看起來多可愛啊。

嘿,屋子里還有一股熱騰騰的焦煳味兒!在桌子旁,站著一位個頭矮小的胖太太,她正用手拿著一只熨斗,緊張地盯著小露西。

小露西感到非常驚訝,這位矮小的胖太太穿著一件向上卷邊的印花長袍,外面罩著一件條紋襯裙,而在襯裙的外面系著一件特大號的圍裙。她的小眼睛黑亮黑亮的,一閃一閃地眨巴著,而且她還從小黑鼻子里不斷地發出“哼哼”聲。更加奇怪的是,在她的帽子下,竟然豎立著一根根的尖刺!小露西長著滿頭漂亮的金發,可是這位矮小的胖太太的頭發——

“你是誰?你看見過一條小手絹嗎?”小露西小心地問。

矮小的胖太太忽然友好地笑了,她晃動著身體,朝著小露西行了一個屈膝禮,回答說:“是的,請原諒,小姐。我是提吉·溫克太太。我是一位勤懇的漿衣工?!?

說完,矮小的胖太太從裝衣服的籃子里取出一件,平鋪在了熨衣板上。

“這是什么?它不是我的手絹呀?”小露西問。

“噢,請原諒,小姐。這不是你的手絹,這是知更鳥考克的紅背心!” 提吉·溫克太太一邊說著一邊認真地熨燙著紅背心,很快,一件平整干凈的小紅背心熨完了。提吉·溫克太太把它疊好,放在了一旁。

隨后,她又從晾衣架上取回來一些衣物。

“這里面有我的圍裙嗎?”小露西問。

“噢,請原諒,小姐。這是詹妮·瑞恩的桌布,是用絲綢做的,上面染了很多的葡萄酒漬,你看多臟呀,這些污漬簡直太難洗了!”提吉·溫克太太說。

這位矮小的胖太太一邊忙碌著她的工作,一邊不斷地從鼻子里發出“哼哼”聲。她那亮晶晶的小眼睛不停地眨著。這時,放在爐火上的另一只熨斗已經烤好了,提吉·溫克太太將它拿了過來。“我的手絹在這兒!”小露西在一堆衣物里發現了她的一條小手絹,不禁驚喜地叫起來,“還有我的圍裙!”

提吉·溫克太太接過小露西的手絹和圍裙,把它們平鋪在熨衣板上,拿著熱熨斗小心地滑動著。很快,手絹和圍裙上的小褶皺全不見了。

“這可真有趣啊!”小露西驚嘆地叫道。

“那個像手套上的手指一樣的,長長的黃色的東西是什么?”

“噢,那個是花斑母雞薩莉·漢妮·彭妮的一雙長筒襪。她平??偸窍矚g在土地里又抓又刨的,看這襪子弄得多臟啊,襪子后跟還磨出了個洞!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只能光著腳走路了。”提吉·溫克太太說。

“啊,我找到了一條紅手絹,可惜——這不是我的?!?

“噢,請原諒,小姐。這是兔夫人的手絹,你聞一聞,上面的洋蔥味兒多濃!我還特意將這條手絹單獨來洗,可是,這股濃烈的洋蔥味兒還是洗不掉。”

“我的第二條手絹找到了!”小露西高興地喊著。“那個白色的是什么?它的形狀真奇怪!”

“這是小貓泰比不久前送過來的一副連指手套,手套已經洗好了,我只要將它熨燙平整就可以了。”

“看,我的最后一條手絹在這兒呢!”小露西手里揚著手絹,對提吉·溫克太太喊道?!澳阃匆屡枥锶拥臇|西是什么?”“這是山雀湯姆的襯衫圍嘴,世界上最難洗的東西!”提吉·溫克太太一邊說著,一邊抱起已熨燙好的一些衣服,準備拿到晾衣繩上掛起來?!斑@些衣服都熨燙平整了,現在它們需要晾曬一下?!彼f。

“這么多柔軟可愛的東西是什么?摸上去還毛茸茸的。”

“這是小羊斯科列爾的羊毛外套。”

“他們愿意把這些外套放在這里嗎?”小露西好奇地問。

“噢,當然愿意。這些羊毛外套放在這里從來不會弄混,你看這兒——”提吉·溫克太太指給小露西看,小露西順著她的手指看到,在每一件羊毛外套的肩膀處都標有一個明顯的綿羊標記。有一件羊毛外套上印著一個“特斯加斯”的標記。

“另外那三件是從小鎮農場送過來的。這些衣服在清洗之前,我都要給它們做個標記?!?提吉·溫克太太說。

提吉·溫克太太將所有熨燙好的衣服都懸掛起來,這些衣服有大的,也有小的,顏色和樣式也都各不相同。其中,有一件小老鼠的棕色外套;有一件小鼴鼠的黑色皮背心,質地就像天鵝絨一樣柔軟;有小松鼠納特金的一件不帶后擺的紅色燕尾禮服,因為他的大尾巴少了一截;還有小兔彼得的那件小海藍色上衣也在這里,因為上次被雨淋過一次,所以有點兒縮水了。另外,還有一件不知道是誰的襯裙,因為它的記號在漿洗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所有的衣服都整齊地掛了起來,提吉·溫克太太看了看清洗得干干凈凈、熨燙得平平整整的衣服,非常滿意。現在裝衣服的籃子里沒有一件臟衣服了。

然后,提吉·溫克太太給小露西沏了一杯茶,也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就坐在長凳上與小露西聊起了天。她們在壁爐前的長凳上并排地坐著,提吉·溫克太太的兩只小腳在長凳下面交叉勾著,她的兩只手捧著茶杯,扭著臉看著小露西。而小露西也轉過臉看著她,她看到提吉·溫克太太端著茶杯的小手顏色是那么深,是那種深棕色的,因為長久地做著漿洗活兒,肥皂水把她的手浸泡得起了皺紋。

小露西再一次仔細地觀察著提吉·溫克太太那奇怪的頭發,她的頭發實在太不聽話了,這些尖刺的頭發并不是柔順地貼在頭頂上,而是直直地立著,并且還扎破了帽子露在了外面。小露西看著這一頭可怕的刺發,不由得離提吉·溫克太太遠了一點兒。

喝完茶,小露西幫助提吉·溫克太太將懸掛起來的那些衣服收好,裝進了一個大大的包裹里。她的三條小手絹也都疊得整整齊齊,放進了圍裙的口袋里,并且在口袋上別了一枚銀別針。

提吉·溫克太太用一大塊泥炭封好了壁爐,就帶著那一包衣服和小露西走出了山洞。提吉·溫克太太把大門鎖好,然后彎腰掀起門前臺階上的一塊方石頭,將門鑰匙放在了下面。

小露西和提吉·溫克太太帶著大包裹一路跑下了小山崗。路上,在一片長著蕨類植物的地里,小動物們都跑來迎接她們。跑在最前面的是小兔彼得和他的表哥本杰明。

提吉·溫克太太從大包裹里取出一件件衣服,按著順序一一交給了它們的主人。小動物們都對親愛的提吉·溫克太太充滿了感激。

當她們到達山腳下的籬笆墻旁邊的臺階前時,除了小露西的一件圍裙和口袋里的手絹,她們手中的衣服都分發了出去。

小露西抱著裝有圍裙的小包裹,登上了臺階。當她轉身正要向提吉·溫克太太表示感謝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小露西還沒來得及說“晚安”,就看到提吉·溫克太太已經跑向遠處。提吉·溫克太太并沒有等待小露西向她表示感謝,也沒有等待她付漿洗手絹和圍裙的報酬。

提吉·溫克太太就這樣一直向山上跑去,跑進了山間深處??墒?,奇怪的是,她身上穿的那件印花長袍和襯裙到哪里去了?她頭上戴的帶花邊的白帽子到哪里去了?還有她的圍裙呢?

小露西望著漸漸遠去的小小身影,心想,她的身體是多么小啊,她的小手的膚色是那么深,而且連她的身體都長滿了尖刺,與她頭上的刺發一模一樣。

噢,原來提吉·溫克太太是一只小刺猬。

(后來,有很多人都猜想,小露西在籬笆墻旁邊的臺階上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然而,她怎么找回三條干凈的手絹和一件圍裙的呢,而且上面還被一枚銀別針別著?

另外,我也親眼見過小山崗上那扇通向山洞深處的小門,它的名字叫作貓鈴。并且,那位親愛的提吉·溫克太太已經是我非常熟悉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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