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五睜眼見狀，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罵道：“你這人忒也卑鄙，怎地向一個小孩突施殺手？”

凸腦門呸了一口，面目猙獰道：“小孩子？能躲開我這一爪，就他娘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子。還想騙我，一個小孩深更半夜跑這么偏僻的地方逮蛐蛐，鬼才相信你的鬼話。我行走江湖幾十載，閱人無數(shù)，還能被你們給蒙騙了不成。”

又盯著秦鼎天道：“即使你真是來逮蛐蛐的，看到今夜發(fā)生的一切，你想我還能讓你活著離開去告訴別人嗎？所以，小子，無論如何，今晚你鐵定是要到閻王爺哪兒去報到了。只不過臨死之前，你要是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從何而來，師父是誰，父母何人，我會讓你死得痛快點(diǎn)兒，而且還能通知你的師父父母，讓他們來給你收尸，免得你做個荒郊野鬼。如若不然，看到?jīng)]有？”

他舉起黑烏烏的爪子，道：“被我這手指抓到，掌心碰到，你會死得很痛苦。”

秦鼎天知道事已至此，怕也無用。見對方問自己姓氏名誰，出于江湖規(guī)矩，回答一下也無妨。這是大哥鄒有三曾告訴他的。

于是學(xué)著江湖禮儀，拱手答道：“在下秦鼎天，外號小混賬，與兩個結(jié)拜哥哥小混球小混蛋并稱‘牛糞三混’，我的師父是一千多年前的李當(dāng)之，我父母是山西一個小村子里老實(shí)巴交的農(nóng)民。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他說的本來都是實(shí)話，但在那凸腦門聽來，卻覺得荒誕不經(jīng)，是在有意戲弄自己，不由得怒道：“小子，竟敢滿嘴胡言，信口雌黃，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說罷，拉開架勢，就要進(jìn)攻。

秦鼎天忙擺手道：“我說的都是真話。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凸腦門惱道：“還是那句話，將死之人，知之無用。”一擰身，已至秦鼎天身前，伸手朝秦鼎天脖子處抓來。

秦鼎天忙使出墓穴里學(xué)的招數(shù)，與之周旋。交手之下，方知人與人之間的武功差別，真是大相徑庭。起初與那兩個黑衣人對打的時候，覺得駕輕就熟，游刃有余，不由得信心爆滿。現(xiàn)在與這凸腦門過招，卻感到處處制肘，施展不開。

那毒爪像鬼魅一般，如影隨形，自己躲到哪兒，那毒爪就跟到哪兒，根本不容有喘息的間歇，遑論還手。數(shù)招過后，就已經(jīng)思緒不清，步伐凌亂了。

這也難怪，秦鼎天才練了幾天，即便悟性再高，記性再好，但也不能做到隨心所欲，融會貫通的地步，況且也缺乏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對付一些小角色還好，對付這種浸淫了數(shù)十年的武林高手，那還相差很遠(yuǎn)。

雖是如此，其表現(xiàn)也已令凸腦門驚訝不已。那凸腦門本來以老欺小，禮數(shù)先虧；現(xiàn)在竟然十來招都沒有碰到這小孩的身體，頓感顏面失盡，臉上無光。

他起初也想通過交手，試探一下小孩的來歷，故開始并未使盡全力，即便如此，對付一個一般的武林人士已是綽綽有余。誰知眼前這小孩雖然處于下風(fēng)，卻總能在最后關(guān)頭，用一種奇怪的姿勢化險為夷，而且后續(xù)之中似還有還擊之意，只不過被自己逼得無法施展。

這是什么招式？饒是自己走南闖北，閱歷豐富，也看不出個頭緒。好奇心盛，開口問道：“小子，你用的這是什么招數(shù)，出自何門何派？我怎么從未見過？”

秦鼎天心想，我?guī)熥嫒A佗一千多年前創(chuàng)立的這些招式，從未流傳于世，你何從知曉。只是我?guī)熥嬉矝]給這些招式起個名稱。哦，對了，他老人家說擇其五類，虎、鹿、熊、猿、鶴，做《五禽戲》，教人延年益壽；那大而化之，這些招式就叫它《戲禽獸》吧。想到這里，脫口而出道：“我用的這是《戲禽獸》招數(shù)，出自醫(yī)圣門墓穴派。”

凸腦門不知所以，聽了以后以為秦鼎天是在嘲弄自己是禽獸，怒道：“小子，剛才你就胡說八道，現(xiàn)在又開始滿嘴放炮。看來你是不想選擇舒服的死法了，那我就讓你受盡折磨再悲慘而死。”

說罷雙掌一吐，黑芒暴漲，一股腥臭之味隨之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四周的黑衣人知道厲害，紛紛后退，生怕掌風(fēng)掃到自己。

凸腦門增加幾成功力，揮爪繼續(xù)攻擊。秦鼎天本來已經(jīng)力不從心，此時再加上腥臭撲鼻，爪風(fēng)凌厲，沒過兩下，已是招架不住。片刻被凸腦門逼住，再無回旋余地。

那凸腦門獰笑一聲，雙爪左右錯位夾擊，分別抓向秦鼎天的太陽穴和左肋。秦鼎天情知不妙，但也沒法再躲避，只能暗嘆一聲：我命休矣！閉眼受死。

就在毫厘之間，突然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揮掌向凸腦門的臂彎處切去。

凸腦門一驚之下，連忙收手，倒躍向后，口中斥道：“什么人！”。

那人影并不答話，左手伸出抱住秦鼎天的腰身，又一步跨到譚香主身邊，道聲莫動，我來救你們，右手大手一張，抓牢譚香主的衣襟。然后一縱身，跳離人群，幾個縱躍，向南飛馳而去。

凸腦門醒過神來，喊一聲：追！率先朝南追去。其它黑衣人也都發(fā)足狂奔，跟在后面。無奈這些黑衣人功力太淺，跑不到兩里，已被遠(yuǎn)遠(yuǎn)落在后面。

凸腦門也顧不了這許多，盯住前面影子，獨(dú)自一人繼續(xù)猛追。心想你輕功再好，手里提著兩個大活人，看你能堅持多久。一口氣追出十來里遠(yuǎn)，果然前面那人腳步漸慢。凸腦門憋足力氣，加快速度，又追了一里開外，已離那人越來越近。

那人停住腳步，放下秦鼎天和譚老五二人，口中喘息不止，夾雜著咳嗽聲，顯是累得夠嗆。

凸腦門追至跟前，立足觀瞧，只見眼前竟是一個七十來歲的老者。滿臉皺紋如刀刻斧削一般，縱橫交錯，皺紋之中，一雙丹鳳眼微瞇前視，透出威嚴(yán)之氣。面色紅赤，鼻直口闊，五官端然，這要是年輕幾十歲，必定是響當(dāng)當(dāng)鐵錚錚，有如關(guān)公一樣的一個美男子。只可惜現(xiàn)在身體佝僂，面色灰暗，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凸腦門定頓一會兒，突然像見到鬼一般，大驚失色，顫聲問道：“你、你是……？”

老者淡淡一笑，道：“怎么？不認(rèn)識我這糟老頭了。我可是還認(rèn)得你，沒想到江湖上威震四方的毒爪鷹王，卻投靠在奸相嚴(yán)嵩手下，甘心做個令人唾棄的走狗。一年前伙同他人謀害與我，如今又帶著錦衣衛(wèi)來殘害我丐幫幫眾，罪不容誅。今晚咱們就新帳老賬一并清算，與你做一個了斷。”

凸腦門一掃往昔神氣的樣子，大腦門上沁出汗滴，在月光照射下熠熠發(fā)光，驚懼道：“這么說，你、你真是鐵掌神丐，外號人稱‘活關(guān)公’，丐幫幫主楊路行？你、你如今到底是人是鬼？”

老者目光嚴(yán)峻，冷冷道：“虧你還把我這糟老頭子的名號記得這么清楚。我當(dāng)然是人，沒有想到吧。當(dāng)日你們六個走狗趁我中毒體弱，在葫蘆頂圍攻于我，將我打落崖頂，沒想到老天有眼，命不該絕，被一路過高人施手相救，方才存活至今。汝等受奸相嚴(yán)嵩指使，欲使丐幫歸順朝廷，像你們一樣做個鷹犬。你們放心，只要我在世上活一日，就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