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輪似心有所悟，仰頭對屋頂二人道：“兩位兄弟，久臥房梁之上，就成了梁上君子了。此處地勢狹小，說話不便，不知能否到院中一敘？”

二人道：“這個人說話文縐縐的，看樣子像是個聰明人。他說咱倆是梁上君子，不知是什么意思？”

“這你都不知道？！君子就是好人的意思，梁上君子，就是說咱倆是梁上的好人唄。”

眾人在下面皆哂笑。

二人繼續道“不過這梁上君子不好當，太累。咱們還是到外面去說。”

“好的。”話音剛落，只見兩團肉球擦著屋梁，飛到屋外。

滿屋人都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兩個小人居然身手如此敏捷。大家一起擁出屋子，來到院中，這才看清兩人形狀，二人身材長相一模一樣，只不過著衣一青一皂，身材雖小，但看面容已有三十多歲，原來是兩個侏儒孿生兄弟。眾人因看到剛才他倆的身手，倒也不敢輕視。

胡玉輪自受邀來到無影門，參加霍百納收徒儀式，目睹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心中總覺有點兒什么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剛才聽二人說燒的是假秘籍，真如撥云見日一般，拱手道：“請問兩位高姓大名，法號為何？”

二人相視笑道：“哈哈，那天那幫什么七狼也是這么問的，這次咱們能聽明白了。”

穿青衣的道：“我叫小混球，他叫小混蛋。”

穿皂衣的道：“我們還有個兄弟叫小混賬，我們三人的法號就叫‘牛糞三混’”，說完伸手招呼秦鼎天道：“小混賬，快過來！”

秦鼎天到二人跟前，關切道：“兩位哥哥酒可醒了。”

二人呸道：“呸，呸，以后再也不喝什么酒了，太難喝了。到現在我們還頭暈腦脹呢。”

胡玉輪心想，牛糞三混，這是什么狗屁名字？一定是不愿露真名真姓，才編了這么個名號來搪塞人。我胡玉輪江湖之事沒有不知道的，卻也從未聽說有這么幾號人，還是先問正事要緊。向前一步道：“言歸正傳，你們剛才說被焚的是假秘籍，這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事關霍掌門的名節。還請兩位當著大家的面，說個清楚。”

小混球得意道：“我們說燒的是假的，是因為真的……”

卻不料被小混蛋搶斷道：“是因為真的秘籍他不可能拿出來，也不可能那么輕而易舉地被人搶去，姓吳的那兩下功夫，居然還能讓他把秘籍扔到火里。你們連這都看不出來，真是笨啊！”

胡玉輪有人將話題深入，連問帶引導道：“那你說霍掌門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周章，如此做呢？”

小混蛋撓頭道：“這個，這個……”

小混球也皺著眉頭，在那兒做思索狀。

胡玉輪循循善誘道：“你們的意思是，霍掌門這么做，是怕武林同道知道無影神功秘籍在無影門，前去滋擾，故而編排這么一出戲，借大家之口，讓人們都相信秘籍已經被毀，斷了大家的念想，他好能靜下心了習練馭影神功？”

小混球拍手贊道：“對啊，就是這個意思，你這個人還真是挺聰明的。”

胡玉輪微笑道：“過獎。沒你們聰明。”

眾人一片嘈雜，有點頭首肯的，有交頭接耳的，都覺得今天這事確實蹊蹺，恐怕是另有名堂。

霍百納臉上青一陣兒白一陣兒，在一旁早就隱忍不住，聞聽此言，怒道：“胡莊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句話說的好，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老霍一片誠心待人，卻沒想到落個如此結局。秘籍被毀，已經夠令人心痛了，豈料有人還聽信兩個瘋癲之人的言語，說我老霍別有他圖，真是令人心寒啊！那好，咱明人不做暗事，今天就當眾把話說個明白，問問這兩個瘋子有什么證據，如此誣陷霍某人？”

胡玉輪心中也沒底，心想這兩人似乎頭腦是有點兒不清楚，別是信口雌黃，壞了我和老霍的交情，訕訕笑道：“霍掌門請勿多心，我們這也不是想把事情弄清楚，還霍掌門一個清白么。”轉身對小混球二人道：“是啊，你們有何證據？可證明被燒的秘籍是假的，這兒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小混球睜大眼，手放于嘴邊，故作神秘道：“我們當然有證據，可是卻不能說。”

胡玉輪卻感興趣，追問道：“為何不能說？”

小混蛋以手指霍百納，接茬道：“因為他說我們是瘋子。”

霍百納早就不想如此糾纏下去，不屑道：“好吧，你們不是瘋子，現在可以說了。”

小混蛋一臉壞笑，道：“那我們就更不能說了。”

胡玉輪皺眉道：“又是為何？”

“因為我們不是瘋子！”小混球搶前道，說罷兩人你打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霍百納冷笑一聲，道：“如此癲狂無次，神智不清之人，你們竟然相信其言，委實可悲、可笑！胡莊主，恕霍某人不敬，咱們的交情到此結束。各位，百納還有要事在身，恕不能相陪，就此告辭！賢徒，咱們走！”說完，頭也不回，出門而去。江翔鷗和無影門一干手下，也隨之而去。

眾人留在原地，都覺有些尷尬。奇福洲干咳一聲，道：“老胡，你這次可把老霍得罪下了。”

胡玉輪正正衣冠，故作輕松道：“沒什么，充其量老死不相往來，也不至于變成仇人。不過各位，這兩位言行舉止雖然怪異，但所言未必沒有道理，你們細細思考，那吳明來歷是不是有點兒可疑？”

“是有些可疑，咱們以前可是誰都沒有聽說過他。”眾人點頭道。

胡玉輪又故弄玄虛：“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此事大伙兒勿再多言，免得傳到老霍的耳朵里，讓他不高興，你們自己回去仔細思量即可。”

大家心領神會，再次告別，紛紛散去。

那胡玉輪走到院門口，忽又回頭，望著秦鼎天道：“你不是霍百納家的酒僮么？怎么不回無影門，還跟他倆廝混在一起。”

小混球道：“你這人真是啰嗦，不是告訴你我們仨是‘牛糞三混’么，當然要廝混在一起啦！”

秦鼎天怕姓胡的疑心，急忙解釋道：“我們三個原本就認識，只因共同去找尋一個朋友，路過此地，身上盤纏都花光了，所以我才去無影門打個短工，想掙點兒盤纏錢。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工，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也不想回無影門了。”

胡玉輪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別無多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