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去找那個人,看看是不是他。”
我其實覺得華年很厲害,但富華她慣喜歡一些下三濫的手段,保不準華年一個不查就被她弄的死無全尸。
青鳥有魂燈養著,應該沒啥大礙,主要的是,如若沒有華年,我還不知道樓蘭秘境要怎么找。
現在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要找到他。
想好一切后,我蹲下來,地上的花草還小,有幾個可能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微微的動了一下腦袋——不知為何,我就是感覺的出來那是它們的頭。
謝謝你們了,我在心里和它們說。
虎言嗯了一句,招手開始安排手下。
“我和妖主出去幾天,這幾天阿豬你就負責照看村子,別讓阿鴨阿雞他們老為小事打架,順便告訴阿牛,那幾塊地不用它犁了,讓它休息幾天,再來就是……阿狼你守村的時候別亂跑,容易嚇到那幾個來山上采藥的人。”
幾個小妖物耷拉著耳朵,眼睛卻滴溜溜的轉,它們年紀尚淺,應是才生神識不久,對一切滿是好奇,這之中唯有阿豬是一副老態的樣子,它點了點頭,還象征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它們化形都不如虎言飛煉完善,阿狼還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野性未消但對虎言很是尊敬,阿豬……我一言難盡,只能說是豬會雙腳走路,有人樣卻還是豬鼻。
其余的小妖也多保存了自己的特質,有幾只小兔子還巴巴的躲在母親后面。
長耳朵,短尾巴。
我一一掃過眾妖,它們和我在麟書閣看得人不一樣,它們臉上大多是純真與懵懂。
.而麟書閣,滿是算計。
哼,我對麟書閣的那幾個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虎言吩咐的也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讓這個村落充滿了人性的氣息。
我就靜默的聽著,等她吩咐好了一切,飛煉溫順的往前一俯身,整個身體就漲大,從他的臉上也緩慢的長出了貓的胡須與毛發,眼睛從和人一樣的鹿兒眼變成了貓咪的瞳孔,很大,瞳色是淺淡的藍。
他從喉嚨里發出喵嗚的聲音,低著身子。
“我們上去,讓飛煉帶我們去找他們。”虎言抓著飛煉的脖子往上面爬,爬上去后又伸手拉我,河洛祭出自己的劍。
“我跟在你們后面就行了。”她不樂意坐飛煉,鳳之也不,鳳之特別自覺的跳到了河洛的劍上,同河洛一起站著。
虎言不多說什么,她用法術變換出一根繩子,把我和她栓在一起。
“妖主你睡一會吧,到了我叫醒你。”虎言把我往飛煉的背中拉了拉,飛煉毛茸茸的,背部柔軟,我在上面坐著,只覺得軟趴趴的。
困我也有點困,昨天沒有睡好,今天馬車上晃晃悠悠的我也只瞇了一會,而且剛剛和草木溝通也耗費了我特別多的精力,現在還真的有點想睡覺了。
我打了個哈欠,就靠在虎言的肩膀上,閉了眼。
迷迷糊糊的,我做了個夢,夢里的我坐在一面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人。
直覺告訴我,那個騎著黑棕色大馬,戴著兜帽,一身金黃色紗衣的女子,就是凰女。
在馬的旁邊,還有一個穿著藍色袍子的少年,少年個子不高,剛與馬兒平齊,他拉著韁繩,一步三咳。
少年走路時會踉蹌,攥著韁繩的手指纖細而白,我看不見他的臉,只是覺得很眼熟。
凰女依然戴著遮住眼睛的兜帽,坐在馬背上的身影綽約,一雙手白皙而嫩,柔潤可愛,同少年瘦弱的手指形成對比。
周邊夕陽撒下,我從她兩的背影中看出了那么絲般配,如果少年不是咳嗽的厲害,捂著嘴吸氣就更好了。
那少年拿袖子遮住嘴,似是怕自己咳的引凰女煩,低低的悶咳了幾句。
但凰女終究是動了一下,戴著兜帽的臉往下直視少年。
“師傅……你醒了啊。”少年聲音清脆,他有點不好意思,握著韁繩的手抖了三抖。
我這才知道凰女剛剛竟是在馬背上睡著了。
“嗯。”凰女應答,這從鼻腔里發出的聲音給人一種她不是很高興的感覺。
“放開我!你們欺負我,我爹爹是會來找你們的!”
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我的視線,我循著聲音看去,就見一個披著頭發的小女孩被一堆穿著青色道袍的人圍著,那些道袍扎著頭發,一根木簪將其挽起,他們三人為伴,緊緊的圈著小女孩。
三人幾乎同時伸手結印,一個比小女孩腦袋還大點的光圈就從他們手中出現,光圈轉著轉著,就籠罩在小女孩的身上,讓她很難受的樣子。
她雙手抱頭,疼的在地上滾來滾去。
“不要,不要,好疼好疼的。”
小女孩聲音嘶啞,有些身上的皮肉都開始撕裂,她哭的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難受,我想上前去幫她,但我在這個夢境里根本沒有實體。
凰女……我想到她。
可是她更像一個看客,只是望著三人,望了幾秒,她大抵是覺得無趣,打了個哈欠就抽了抽馬鞍。
“走啊。”凰女語氣不善。
牽馬的少年攥著韁繩,他再度咳嗽了幾聲,眼睛留戀的看著小女孩。
“她咳咳咳,她還小。”少年說話一句三咳,雖是牽著馬再走,但到底是慢了些。
凰女不耐的嘖了一聲。
“那你去救她啊。”
真是……冷血,我赫然,華年月言都和我說,凰女是那九天之外的真神,可神明又怎會忍凡人受苦,我還以為……神仙都是以救人為己任的。
再看到那三人時,我猛然發現那金圈之下哪還有什么小女孩,有的只是一只黃黑交接的小老虎。
小老虎腦門上有個黑色的王字,它趴在地上,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太痛苦,在地上滾了一身的土,身上裂開的口子都沾了好多泥巴,難受的她眼睛都要睜不睜。
少年盯著小老虎,他捏緊了韁繩,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最后,他再扭頭看了一眼凰女。
少年將韁繩放下,提拉著腳步上前,他迎著日光往前走,一張臉就慢慢浮現在我面前——那或許不能稱之為臉。
臉上只有一雙眼睛完好無損,其余部位都是黑色的爛肉,白布欲蓋彌彰的遮了一星半點,卻顯得更為嚇人。
少年脊背瘦弱,走路顛簸,伴隨著咳嗽聲,他緩緩走近那三人的地盤。
我屏住呼吸,想要看他如何去做。
誰曾想,少年居然伸出手去推搡為首的那個年輕男子,不過男子躲閃及時,反倒是少年因為使了全力而摔了個狗啃泥。
他吭哧一聲倒在地上。
我捂住臉,這根本就沒眼看。
凰女大概是同我想法一樣,撇了撇嘴。
“這又是哪來的毛小子?”為首的男子一腳踩到少年背上,“還想著英雄救美?”
其他兩人哈哈大笑,三言兩語的諷刺少年。
“就這樣子還想救人,我看看是什么小妖怪。”其中一人說著說著,又伸出手結印,應該是想打出少年的“原形”。
就在這時,一朵粉白色的花隨著風飛過來,花朵上下翩躚,卻以一種勢不可擋之勢直直的打到了那人結印的手上。
呲的一聲,那人的手就被花燙出了一個血洞,上面還冒了點黑色的煙。
“誰?”男子握著自己的手,旁邊的一個人又連忙給他施法治療,但不管他們怎么施動法術,那男子手上的洞就是巍然不動,根本不痊愈。
“別弄了!”那人把自己的手握住,“越弄越痛,越弄越痛!”
他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他這手上的圓洞其實不大,很小,但看他的樣子,是真的痛苦至極。
三人倒是圍擠在了一起,這時他們可能才注意到騎在馬上的凰女。
“還不把腳拿開?”凰女張嘴,兜帽被她放下,露出她那雙凌厲而深邃的眼,如同月言華年所說,這張臉。
確實與我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她眼尾上翹,望人時眼眸淡漠,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漠視人間。
她眼睛微瞇,看三人像看死物。
我在夢境之中,都感受到了來自這位真神的威壓。
那三人自是抵擋不住,少年也慢慢的用手撐地,爬了起來。
“師傅。”他喊了一句凰女,又咳嗽幾聲。
“還不是要我救你。”凰女冷然,“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逞英雄。”
“師傅……師傅教訓的是。”少年想要說什么,但看到凰女望向他的那雙無感情的眼,他終究是把想說的話吞回肚里,悵然的嘆了口氣。
在凰女看不見的地方,他就一直盯著她,似是癡迷。
我突然想起來華年和我吹的牛,和我說有只小鳳凰,愛他愛的無法自拔。
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他了,嗨。
我也嘆了口氣。
“你究竟是何人,你可知我們是誰,我勸你識相點的話……”
那三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凰女一個招手,呼啦一下的扇飛了出去。
凰女厭煩的皺眉,看著三人飛走的方向淡漠一笑。
“吵死了。”她駕著馬匹,走到少年和小老虎的身邊。
小老虎趴在地上,見到凰女過去微微顫抖,它說不了人言,只敢往少年的背后躲。
少年轉身將它抱起,小老虎害怕,伸爪子抓住少年的衣服。
“師傅……”少年又喊了句凰女,唯一完好的眼睛試探性的看著凰女,他在察言觀色,看凰女現在心情如何。
可見凰女心情一般,她挑眉,詢問性的看向少年。
“救……救救它吧。”少年低垂眉眼,他說話底氣不足,帶著絲求饒的意味。
凰女就盯著他,盯了很久。
小老虎乖巧的趴在少年懷里,它聰明,許是看出了凰女才是領頭的那人,又討好的朝她眨了眨眼。
凰女不耐的嘖了一聲,少年低垂頭顱的態度讓她不喜,可他又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徒弟,徒弟求情,怎能不允。
我支著腦袋,想不通這個夢的意義是什么。
那個喊凰女師傅的少年又是何人。
凰女法術高強,伸出食指點了一下小老虎的額頭,那小老虎身上的傷就慢慢愈合,渾身還發出了瑩瑩白光,沒多久,少年懷里的老虎就變成了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女孩。
女孩穿著虎紋衣,簡陋的很,胳膊腿都在外面,女孩看向凰女,伸出手,想要觸碰凰女的衣袖。
被少年抱著轉開。
“師傅不喜歡別人碰。”少年把小孩子放到地上,“你趕緊回家吧。”
小女孩居然不怕少年的臉,我有點稀奇,這少年臉上黑漆漆,爛乎乎,小女孩怎么還敢朝他笑的那么燦爛。
“不行的,父親說了,要知恩圖報才是好妖。”小女孩拉著少年的袖子,“你們和我一起去找爹爹,我讓爹爹給你們好多好多好吃的。”
“不用。”凰女拒絕,我隔著鏡子,又看見遠處有幾只妖怪浩浩蕩蕩的晃了過來。
不用猜,這肯定就是小女孩說的爹爹。
果不其然,小女孩高興的撲了過去,幾個妖怪還以為凰女就是抓小女孩的人,當即吹胡子瞪眼的舉著武器,張牙舞爪的向凰女示威。
凰女挑眉,這是我第二次看見她挑眉,下一秒,幾十個妖怪的腳下就被層層疊疊的樹木盤繞,硬生生的包著他們不讓動彈。
“師傅!”少年大聲喊到,凰女回頭看他一眼,說道,“我沒打算殺她們。”
語氣隱隱約約的有絲委屈,少年上前去抓住韁繩,有點不好意思的傻笑。
“不是的爹爹,姐姐是救我的人,壞人都被姐姐打跑了,姐姐,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爹爹,我爹爹沒有惡意的。”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小孩子說話自然甜美,雖然她聲音有點粗,但還是讓人覺得可愛。
盤繞的樹木又緩慢的縮了回去幾十個妖怪撲通的一下倒在地上,被小女孩叫爹爹的那個人,還長著虎耳,背后的大尾巴異常粗壯。
它很激動,眼淚淋淋的跪到地上,還朝著凰女磕了個頭。
我腦上冒汗,這對救命恩人行的禮,就是大。
“妖主!我在這里代替妖族謝謝妖主,還望妖主帶領我們走向強大!”
什么玩意?!不止我,凰女也是一臉懵逼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眾妖,小女孩雖然懵懂,但見父親都跪在地上,也跟著跪下。
“我……我不會說話,但在今天來之前,族里算了一卦,稱今日妖主出世,救我女兒之人,便是我眾妖之主。”
小女孩的爸爸看著就很憨厚,他臉色被憋的通紅,可能是因為急的。
“你們還信天命?”凰女嗤笑,語氣略帶嘲諷,“低等生物,最不該信的就是天命。”
少年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震驚的看向凰女。
大大的瞳孔都像被震到般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