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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晉硯(一)

  • 長云令
  • 故姈
  • 3019字
  • 2020-09-02 22:07:04

不過須臾,羽卿一行三人,降落在甜橙宮君灼兒的寢殿門口,這種穿梭空間的能力讓慕棲歡很是驚嘆,讓原本已經(jīng)見識過的明歌又驚訝了一番,因為她知道甜橙宮的法令禁制除尊主外無人可破。

落地后,由于甜橙宮規(guī),慕棲歡被明歌引至別處。羽卿已經(jīng)聽聞殿內(nèi)兩位久違的話語聲和笑聲,多年未曾有的緊張情緒流露出來,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那豪華的殿門。殿中寒暄聲戛然而止,君灼慵懶且不悅的聲音淡淡傳來,“什么事?”

“尊主,是我呢。”羽卿裝作下人答道,門“咻”的被室內(nèi)人的袖風(fēng)打開。

門外青衣女子側(cè)身,飛揚的耳發(fā)勾出嘴角綻放的笑意。

門內(nèi)活色生香,長榻右側(cè),瀲滟紫衣傾瀉而下,扶著臥枕的身段旖旎,微揚黛眉之下的明眸霸氣地向門外一瞪。長榻另一側(cè)卻是別樣風(fēng)景,白衣女子隨意斜坐,一手撐著榻上小桌拿著青玉小瓶,冰雪瓷肌,洗鈴脆響,云裙曳地,泯沒人間煙火。隱約細(xì)眉之下清澈之眼帶著委屈撇嘴之態(tài)也瞪了一眼門外青衣女子。

“盞兒。”羽卿見狀,趕緊快步至那憋屈女子跟前討好地扯了扯她的衣袂。

“你還曉得回來?”

“我…….”

“回來竟不是第一個來看我?”

“我…….”

“先找了灼兒就罷了,竟然還不來找我?”

“我……”羽卿求助地看向君灼兒。

哪曉得君灼兒長長地哼了一聲,“她哪是來找我敘舊,一來就讓我?guī)兔”一個意味深長眼風(fēng)掃了過去。

羽卿內(nèi)心抓狂,糟了,后院起火。

“盞盞~”,羽卿又看向另一邊,“灼灼~”蹲下來扯住二人的手,“此次真的是情非得已,之后任聽差遣。”

蘇盞神色微和,羽卿見縫插針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盞兒,你看這是我為你設(shè)計的。”邀功一般趕緊獻出那件用另一片世界的風(fēng)景鍛造出的奇珍神衣。

云白衣裙轉(zhuǎn)換為層次不一的天水藍(lán),那花紋像浮動在流水里的璀璨之珠,有一種動態(tài)之美,這布料和身旁君灼兒的那身瀲滟紫特別相像。“這么多年你還是喜歡為我們設(shè)計衣裳。”蘇盞的語氣有些許猶豫,在收到君灼兒不經(jīng)意的眼神后卻是話鋒一轉(zhuǎn)“適才我正在問灼兒那料子是你從哪里弄來的,上面竟一直有流星劃過,沒想著我竟也有一件。”

“你這是什么話,你們兩個都是我心尖上的人,當(dāng)然都有啊~這料子上的風(fēng)景,便是這些年我所在的那地方的。”羽卿說。

“哈哈,”君灼一拂似飄非飄的流蘇袖,“她這是在拈酸呢。”伸手捏住了蘇盞的腮幫。

“去你的,”蘇盞打掉那手。

……不一會兒室內(nèi)傳來三人清朗的笑聲。

沒有人會想到一位是可傾天下權(quán)貴的高嶺之花,一位是可掌世間生死的世外之仙,另一位更是絕世的神秘之人,三人在世人面前從來清冷無情,拒人千里,而聚首之后卻是這般模樣。若是被君灼兒的屬下撞見怕也會當(dāng)場懷疑人生。

半晌,羽卿想起正事,“盞兒,你可知道晉硯?”

君灼也投來了探尋的目光,補充道“現(xiàn)下慕棲歡已經(jīng)找到了,如今總能告訴我們?yōu)楹萎?dāng)初設(shè)云光門,是不是跟晉硯有關(guān)?”

“誒,我當(dāng)初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寫進風(fēng)華錄里面,這樣就違背我和晉硯的約定,你那風(fēng)華錄可是長云各地最暢銷的一本書了。”盞盞繼續(xù)說,“慕棲歡也算是進了我的云光門,成為我的準(zhǔn)弟子,我也算是履行完了當(dāng)初的承諾。現(xiàn)下便告訴你們前因后果吧。”

“這還與當(dāng)時的十二惟宇者之一的尋蹤傳人左虞相關(guān)。晉硯能上云錦山是因為左虞欠了他一個人情,后來左虞自己也知道違背了十二惟宇者‘只奉天命不近人情’的基本法則,自己便卸任了。沒了惟宇者身份的她受天命懲罰,幸得,咳,卿予之庇護沒有灰飛煙滅,最后一身病痛離去,另一惟宇者——記錄:石三斜,為維護她同樣卸去身份,和她共同歸隱。”

聽到此處,羽卿略微皺了皺眉。蘇盞繼續(xù)娓娓道來:

“我本是不理他的,奈何那人毅力和心思著實厲害。那時候我正在研究一種藥草的用途,它開的花很是絢麗。晉硯的一句話打動了我。‘你看這虞美人,花盞這么大支撐的花莖卻這么瘦弱,別人看它不過隨風(fēng)飄揚,而不知那花里盛的是一整個世界。就像她,世人看她隨著國家消亡而消逝,而不知她那纖弱的身軀里有一顆盛滿世界的心。’這和我以往聽到過的喜歡的理由不同,這是看進人心里的愛意。大概就是當(dāng)時晉硯逐漸說服我的開始吧。”

慕棲歡喜歡晉硯好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一位公主為了一位橫空出世的權(quán)臣亡國亡家,這就是傳奇色彩極端化的民間話本。而晉硯喜歡慕棲歡,卻好像是那個時代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直到那位皇帝莫名其妙的退位,一切愛意的證據(jù)好像才漸漸被世間八卦之人所挖取,然而正史卻永遠(yuǎn)不會這么寫,他們的上位者不會和任何亡國禍水掛鉤。可是有時發(fā)生過的事實,確實比話本還動人,他為了她放棄了天下,放棄了志向,他用他的所有換她一個可以成為人的選擇。他告訴蘇盞:“我不偉大,偉大的是她,因為,我的理想從來不是一統(tǒng)天下,拯救戰(zhàn)火中的百姓,那是她的夢想。在遇到她之后我才逐漸明確了的自己志向,那就是有一天能和她共享向往的世界。”

即位后的晉硯在她的逼迫下,立了陳溶溶為后。而那段時日也是晉硯和慕棲歡最不和的時候,晉硯想給慕棲歡換一個身份,讓“慕國公主去世”,以“某大臣之女”重新出現(xiàn)在他身邊。慕棲歡直接拒絕說:“不行,即使是死,我也是慕國公主,你不放我出皇宮,但總有一天我也會出去。”

棲合居內(nèi),年輕的君王緊皺眉頭,眼角漸漸猩紅,語氣趨于冰冷而平靜:“為什么?為什么你偏要走?”

慕棲歡側(cè)過了身,留給他的是堅決的背影:“我認(rèn)為,我們的太平盛世你可以完成。晉硯,”那是她最后一次當(dāng)著他的面完整地喚他名字,“你特別優(yōu)秀,我的愿望,我們的愿望就拜托給你了。我是前國公主,不能和你并肩作戰(zhàn)了,但是溶溶可以啊,她還和我們志同道合。她善良開朗,在歷經(jīng)這么多波折后更加穩(wěn)重,與你相配,眾望所歸。”陳溶溶一生坎坷不平但是豁達開朗,和慕棲歡的志向一致,那么變向說和晉硯的志向也是一致的,他們的確可以成為良緣,且在推翻慕國的過程之中,溶溶的父親,她的舅舅——勇毅侯是最大的功臣。

“你也是這么想?”君王沙啞而疲憊的聲音,“你、”沉默很久,終于有勇氣說出口;“你不是喜歡我嗎?我有千種方法可以讓你站在我身邊。”

逆光中的慕棲歡心狠狠的躍動了一下,這么多年了,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回應(yīng)她?但其實至雙十年華之后她從未再提喜歡這事,不敢,因為未知,曾經(jīng)自己也努力想打破宿命,可最后一無所獲。她漸漸地習(xí)慣把自己的愛意下沉、下沉,直到沉入最深最深的心底,那心底滿是他的影子。今時今日,她應(yīng)該高興還是悲傷?

“你這么想?”她不得不說出那極不情愿的話,“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之前不是也不在意那些話么?怎么現(xiàn)在到相信了這些流言蜚語。”

一句話,不必說那么實,晉硯已經(jīng)明白了她想表達什么,是了,從她雙十起,她再也沒說那些話,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般的合作伙伴。所以,那時,他也變成了她的合作伙伴嗎?但是他明明一直以為,自己在慕棲歡的心里是不一樣的。他有些不甘,第一次這么、這么小心的再次確認(rèn):“所以我一直是你的合作者……而已?”

“難道不是嗎?”她微微側(cè)身,看到余光里那身影在話落之后竟然顫抖了一下。

這話于晉硯來說打破了他人生所有對美好的追求,只因為他的未來設(shè)想里永遠(yuǎn)有她。過去,在共同前行的途中礙于身份懸殊,他從不會回應(yīng)她炙熱目光,他深知這個階段要保護他的公主殿下。棲歡十七至雙十那些年,發(fā)生了許多事,之后為父皇母后守孝三年未嫁的長公主、被流放到偏遠(yuǎn)之地的長公主重新歸于慕國酉都。再次和他見面之后生疏了許多,雖然他們常常寫信聯(lián)系,可是她寫給他的信箋,再也沒用過紅豆染色。所以,之后這些年,一直都是他誤解了嗎?

“你不能走。”晉硯握緊了拳頭。

“為什么?”這次輪到慕棲歡詫異了。

“你不許走。”強硬的語氣,卻說著祈求的話語,一時的氛圍好像漸漸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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