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心望一眼鄭賀年,再看一眼馮海,又想起了他師傅曾經對他有過的叮囑,心中擔心其中會有什么誤會,垂下頭正在猶豫。
林松看出了李靜心的心思,說道:“靜心,師傅生前可是最疼你的,你可想仔細了,此事關系到咱們翠微劍派的百年傳承,決不能有錯。”
李靜心沉寂片刻,終是開口說道:“大師兄說的、是真的……”
眾師兄弟們聽到李靜心的肯定,心中頓時都對鄭賀年的話語堅信不疑。
鄭賀年松了口氣。馮海卻驚住了。
林松連忙又追問道:“師傅閉關,真的是在煉丹?”
李靜心垂頭不語,心中惶惶不安,可最終還是點下了頭。
眾師兄弟們此時都回想起了發生在孫小德身上的那些種種不可思議的情景,心中仿佛都有了答案。
張云虎忍不住問李靜心道:“靜心,師傅煉的是什么丹藥?”
李靜心的內心仍在掙扎,一面是孫小德對他的叮囑,一面是對師門百年傳承的責任感,但最終,他選擇了說明事實,回道:“師傅他……”
“靜心!”
馮海慌了,他打斷了李靜心的話語,這分明是不打自招的舉動。
張云虎上前喝道:“你閉嘴!”大步走到李靜心的面前,說道:“靜心,你只管說,有師兄們給你做主,你什么都不用怕!”
馮海沒有再說話,他已是明白,他現在無論說什么都不會有人愿意再去聽了。
李靜心偷偷望了一眼馮海,內心也已經開始對馮海的態度產生懷疑。但他最終選擇了相信鄭賀年,相信他師傅親口定下的掌門繼承人,開口說道:“我只知道,師傅吃了之后,就變得年輕了?!?
眾師兄弟們總算得到了答案。
只聽王德善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林松轉身望向馮海,問道:“五師弟,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馮海緩一緩心境,沒有作答,望向李靜心時,有些心灰意冷,提醒道:“靜心,此事關系重大,你可不能胡說?!?
李靜心沉下心境,說道:“我沒有胡說,我說的、都是實話,師傅曾經叮囑過我,這件事情對誰都不能說。師傅是怕這件事情傳到外人的耳朵里,會給師門帶來災禍。你也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懷璧其罪的道理、我也懂,可你看看,在場的人,有哪一個算得上外人,師傅都已經死了,還有什么說不得的?”
馮海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既是心寒,也是意寒。
陳橋生聽出了李靜心話語中的怨氣,問道:“靜心,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是說,師傅的死,和這件事情有關?”
李靜心的心登時一顫,已不敢再多言。
陳橋生又將目光望向了鄭賀年。
鄭賀年望一眼眾人,見眾人的目光都在看著自己,沉思片刻,說道:“不錯,師傅當時的傷勢,現在回想起來,也只能有這一個原因了。”
王德善望向馮海,說道:“好啊,難怪師傅出事之后,有人會百般殷勤,原來是早有預謀!”
馮海聽得耳刺,說道:“老十,你不要血口噴人?!?
王德善道:“我又沒說你,你急什么?”
“你……”
馮海面對他的指桑罵槐,只能選擇暫時忍受。
王德善道:“怎么,我說得有錯嗎,你既然什么都早就知道,師傅出事那天,大家在翠微大殿給師傅療傷的時候,你為什么還要隱瞞,這不是早有預謀,又能是什么?”
馮海已是明白,有了李靜心的證實,再隱瞞下去毫無意義,沒有人為他說話,他就只能自證清白,于是說道:“不錯,師傅的確是在研究丹術,可我所能知道的,也僅此而已,自從師傅讓我掌管師門買辦事務以后,每次私底下讓我去辦事,都只是給我一張清單,事后銷毀而已,還再三叮囑我,一定要守口如瓶,我能不聽嗎,我是個孤兒,就只有師傅這一個親人,我要早知如此,我會害師傅嗎?”
李靜心對馮海的話語感同身受,眼見事情變得越發嚴肅,終于說情道:“大師兄,哦不,掌門師兄,師傅出事那天,我也在場,我相信五師兄和我一樣,不是有意要隱瞞的,我當時只是不知道,事情會有這么嚴重?!?
陳橋生聞言,也放下了心中的猜疑,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是相信馮海的為人的,也更愿意相信他師傅的死只是一個意外。
王德善卻不茍同,說道:“你是你,他是他,再說了,就算他和你一樣,那咱們就一事歸一事,先將此事放下,暫且不論,咱們可都不要忘了,關于木匣子的事,他還沒有說清楚呢!”
張云虎附和道:“不錯,木匣子的事,還沒說清楚!”
一直未說話的老九趙寅,此時耐不住心中好奇,問道:“掌門師兄,我很好奇,那木匣子里究竟是什么,師傅可曾提起過么?”
鄭賀年道:“這倒并未提起,師傅當時只是說,留下有一個木匣子,在老五的手上保管著,等他走之后,要老五再拿出來交給大家,五師弟當時也答應了,沒想到……”
馮海已忍不住反駁道:“你胡說,師傅根本就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鄭賀年反問道:“那你說說看,師傅當時是怎么說的?”
馮海立刻噎住,不知該如何去做辯解。但他也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明白鄭賀年之所以無中生有地挑起事端,無非是想將木匣子占為己有,滿足他自己的私欲。他已成為了鄭賀年道途上的絆腳石。
老九趙寅將目光望向了李靜心,問道:“小師弟,你知道嗎?”
李靜心似是知道些什么,支支吾吾道:“我……”
林松平心靜氣道:“靜心,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么,你若是信得過師兄們,趁著師兄們都在,不妨都說出來,大家一起合計合計,也好有個公正的判斷?!?
李靜心猶豫之后,終是說道:“我曾經去過師傅的煉丹房?!?
林松道:“哦?你都看見什么了。”
李靜心道:“我進去拿鏡子的時候,只在桌子上見到過一張紙?!?
林松追問道:“是什么樣的紙?”
李靜心道:“師傅在上面寫了很多字,好像、好像是煉丹時,記錄下來的心得?!?
林松像是打開了一間寶庫的大門,問道:“那你還記得那些字嗎?”
李靜心道:“我只記得一兩句?!?
林松道:“什么?”
李靜心稍作回想,念道:“陽盛陰弱,大道失衡,若引月陰相佐,使陰陽互藏,相感交替,或可一試……”回想到此處,停頓了下來。
林松道:“還有嗎?”
李靜心望一眼林松,繼續回想道:“陰陽之理,并無定象,雖不可執一而定,卻可隨道而變,隨時而變,以成混元太極,依照此法,假丹道煉萬靈為己用,或可、或可……”話到此處,已不敢再念。
林松追問道:“或可什么?”目光之中滿是期待。
李靜心道:“或可、長生……”
長生二字念得很輕,但卻振聾發聵。
眾人無不心驚!
就連馮海也不曾仔細看過,在木匣子里,有哪一張紙上寫到過這幾句話。
師兄弟們怔了許久,才緩緩回過神來,再望向馮海時,目光都已經有所不同。
鄭賀年奪取木匣子的心,在此刻變得更加堅定了。但他的心中似乎也有所不忍,望一眼馮海,勸道:“五師弟,那可是師傅的畢生心血,你現在把它交還給師門,還來得及。”
馮海無動于衷,他明白,他無論再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老八齊鈺不忍看到事情發展到手足相殘的地步,勸道:“五師兄,若師傅真的留下有木匣子,還是交出來吧,師弟愿意拼上性命,擔保師兄周全?!?
馮海卻仍舊無動于衷。
齊鈺道;“若是師兄執意不肯,只怕、只怕很難再走出這個師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