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蘭兒想不到盧靖南竟能如此放得下身份,若不給他一個臺階下,反倒成了自己作為一個晚輩的不知好歹了,心中無奈,一面搖頭以示不接受,一面沉心靜氣地說道:“盧門主這一拜,晚輩可受不起。”
盧靖南只是要將誠意與情面做足,并不在乎蕭蘭兒的感受,說道:“如果蕭姑娘還不解氣,大可提出條件,只要盧某人能夠做到,必定滿足要求。”
這個要求,蕭蘭兒如果提了,便是表明了原諒,不提,便要顯得她是個小女人,沒有男子的度量,蕭蘭兒左右為難,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淑遠感同身受,替她說道:“如果蕭姑娘想要盧前輩的命,盧前輩也愿意給嗎?”
盧靖南笑道:“秦公子說笑了,這老夫恐怕是做不到的,老夫身為一門之主,責任在身,豈可輕易言死,只盼能給蕭姑娘一些合適的補償,以求得蕭姑娘的諒解。”
張云鶴插話道:“在下心里還有一個疑問,想要請教盧門主。”
盧靖南看向張云鶴,心里罵他多管閑事,嘴上說道:“閣下請問便是。”
張云鶴道:“我先前在屠蘇城外、與這位黃夫人爭斗,眼看就要獲勝,卻被盧門主忽然出現,橫插一劍,將她救了下來,那時,盧門主與這位黃夫人曾有過幾句簡短的對話,在下聽得十分清楚。盧門主問她,事成了嗎。她回答說,成了。盧門主于是、便對她說,此地不能久留,快走。不知此事,盧門主又作何解釋?”
盧靖南兩眼一瞇,強辯道:“這件事,在下剛才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盧某人是顧念昔日舊友的情份,有心勸阻,才出面相救的,又因為不想惹麻煩,所以才蒙著面,問她那些話,也只是想先了解一些當時的情況,再做決定。”
孟嘗風哈哈一笑,說道:“這件事,說到這里,想必大家心里都已經聽得很明白了,盧門主又何必在這里為自己強行辯解?”
盧靖南疑惑道:“閣下什么意思?”
孟嘗風冷笑一聲,說道:“依在下看來,多半是盧門主在梨山鎮上沒能得手,才念起了你的這兩位昔日故友,眼下情形突變,又想要出來卸磨殺驢、落井下石罷了。”
盧靖南頓時惱怒,說道:“我和閣下無冤無仇,閣下怎么能如此平白無故污蔑我的清白!莫不是覺得盧某人好欺負嗎?”
孟嘗風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此事牽連到了我們公子的安危,才不得不弄個明白。”
盧靖南壓住火氣,說道:“方丈大師,在下并不是想要推卸責任,此事都是因為我的一時口無遮攔而引起的,在下剛才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蕭姑娘的東西,也已經親自追回,如數交還,如果還是不能證明我的清白,那在下也無可奈何,只能自認倒霉,聽憑方丈發落了。”
孟嘗風笑道:“久聞昭華寺的諦聽尊者,能辨善惡,聽得人心,盧門主既要自證清白,何不將那只諦聽尊者請出來,讓它為你作證?”
盧靖南心中直呼孟嘗風用心險惡,嘴上淡定說道:“老夫豈能想不到這一點?”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奈何盧某人身為一門之主,還有天劍門的諸多機密裝在心中,豈能為外人道哉?若是泄露給了昭華寺,非但盧某人、上對不起天劍門的列位祖師,下對不起門中弟子,只怕也要連累昭華寺背上一個竊取別派機密的罵名了。”話落,搖頭嘆息,頗有些為旁人著想的無奈。
方丈普恒、四堂首座普洪、羅漢堂堂主普能,聽了這一番話語,竟都被“反將一軍”,顧念起了昭華寺的佛門清譽,再不好將那只諦聽尊者請出來了。
孟嘗風與張云鶴擔心再逼問下去,會惹上是非,都不再說話了。
秦淑遠想了想,責問道:“盧前輩,這兩人險些害了我和蕭姑娘的性命,就算不是受你指使,那也與你有些關聯,這件事,咱們就暫且擱下,但梨山鎮上的事,有我和我的三師兄覃岳明,還有六合門的許清河、冷冰月兩位前輩為證,足可證明你曾經對蕭姑娘下過毒手,你一句賠禮道歉就想了事,恐怕說不過去吧?”
盧靖南露出一副頗具擔當的神態,說道:“不是老夫做的事,老夫萬萬不能承認,是老夫做的事,老夫也更加不會推卸。”隨后,看向普恒,接著說道:“方丈大師,翠微山上的事情過后,在下曾與洪河谷仙刀門的門主沈輕鴻、擺下一桌慶功酒宴,陪同蕭姑娘在洪川梨山鎮上的悅來客棧里、座談飲酒,其間相談甚歡,不免貪飲了幾杯,聽了沈輕鴻等人的教唆,又見蕭姑娘已經伶仃大醉,不省人事,便在酒后失德,犯了糊涂,用‘五行化生印’,禁錮了蕭姑娘的一身修為,將她交給了仙刀門的門主沈輕鴻帶去了洪河谷,幸得秦公子和他的三師兄覃岳明及時趕到,才又在半路上,把蕭姑娘從沈輕鴻的手中阻攔下來,帶走了。在下事后也十分后悔,絕不敢推卸這個責任,還請方丈大師慈悲為懷,能夠寬恕。”話語說到末尾,對著普恒又是作揖一拜,神態看上去十分誠懇。
普恒聽到這里,心中早已明察秋毫、洞悉事實,但因有些事,苦無證據,不能強加追責,又念及其中因果,不可過多干預,因此,斟酌片刻后,問道:“如此說來,盧門主對于梨山鎮上發生的事、是愿意承認了?”
盧靖南不可否認,回道:“在下一時糊涂,還請方丈大師寬恕。”
普恒沉心片刻,說道:“盧門主,天劍門本是巫魂堂的附屬劍派,昔日,鬼王林青青的師弟隗羅鳩、與林青青爭奪鬼王寶座,隗羅鳩敗走之后,天劍門也受到牽連,遭到了林青青的清算,逃進靈州時,已是幾近滅門,若非我昭華寺出面調停,只怕、今日這世上,也就再也不會有天劍門了,此事,你可曾聽你的師傅說起過嗎?”
盧靖南虛心回道:“此事,鐫刻在天劍門掌門密室之中,歷代掌門均需閱覽,在下不敢忘懷。”
普恒接著說道:“如今,我昭華寺的萬佛古窟里,還保存著你的祖師羅可同,昔日曾寫下的一封許諾書,此事,你可知道嗎?”
盧靖南虛心回道:“在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