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恒道：“如此說來，你已經自認為這件事情的主謀了？”

黃婆猶豫片刻，回道：“是，我是主謀。”

普恒思量片刻，說道：“可剛才聽這位秦公子所說，你與他爭斗之時，曾在言語中多次透露過，事發前，你曾與盧靖南見過面，關于這丫頭的事情，你也都是從他的口中獲悉，此事，你又作何答辯？”

黃婆無可否認，回道：“我無話可說。”

普恒道：“你與他見面之事，可否講來？”

黃婆想了想，說道：“五日前的黎明，他忽然來到大邙山鬼馱峰找我敘舊，閑話間，說起了翠微山上的事，我聽他話語間，提到了翠微劍派的一件寶貝，一時好奇，就追問了他，他礙于情面，就將事情告訴了我，我聽過之后，久久不能忘懷，于是，就起了貪念，做下了這件事。”

普恒疑惑道：“他話語之間，難道就不曾慫恿過你？”

黃婆回想當時情景，說道：“不曾慫恿過。”

普恒感到奇怪。

秦淑遠思量道：“五日前的黎明？也就是說，盧靖南是離開了梨山鎮之后，便過去找了你？”

黃婆道：“他只說，是在返回靈州的途中，忽然想起了我們，所以就特意過來探望。”

秦淑遠不禁失笑，說道：“他和沈輕鴻剛在梨山鎮上用甜言蜜語灌醉了蕭姑娘，想要對蕭姑娘不利，不料，卻被我和我的三師兄撞破了他們的好事，豈會有那份訪友的閑心？依我看，他只怕是故意要去找你們的！你都已經被他給利用了，難道還要在這里幫他說話？”

黃婆顧念陳玄公的安危，以及盧靖南臨危相救的情誼，說道：“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什么可隱瞞的了，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絕無包庇之意。這件事，全是因為我的一時貪念所起，陳武亮也是受了我的慫恿，與此事并無多大的干系，他曾多次勸阻過我，我卻不肯聽勸，他顧念我的安危，才參與了進來。好在蕭姑娘并無大礙，還望普恒大師能夠慈悲為懷，放過陳武亮，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我甘領責罰。”

秦淑遠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蕭蘭兒，見她低垂著腦袋，不好開口說話，便替她說道：“普恒大師萬萬不可相信她說的話，他那個老頭子，必定也是明知故犯！養了兩條毒蛇，不知道曾經害過多少人的性命，今日要是放過了，以后不知道又要害了多少好人，更何況，蕭姑娘的那些東西已經落在他的手上了，如果不追回來，只怕翠微劍派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蕭姑娘可就有麻煩了。”

黃婆看向秦淑遠，說道：“秦公子，我知道你心疼這個姑娘，可她手上的東西，來路只怕也不干凈！”

秦淑遠道：“蕭姑娘的東西究竟干不干凈，自有翠微劍派的馮海說了算，馮海都不曾說過什么，你又憑什么來說？”

黃婆道：“翠微劍派的馮海已經死了，他只怕是有口難言了。”

秦淑遠道：“退一萬步說，就算那些東西真的不干凈，那也不是你們前來搶奪的理由！”

黃婆不服氣道：“她能去偷別人的，我為什么不能去搶她的？難道在秦公子的眼里，就只許這丫頭去偷，不許我這個老婆子去搶嗎？”

秦淑遠心中忽然惱氣，但礙于普恒的面，也不敢造次，說道：“蕭姑娘只不過是抄了馮海的東西而已，又不曾拿了他的，況且，事后，馮海也已經親口原諒過蕭姑娘了，你一個事外人，又何必在這里多嘴？哼！像你這樣的惡賊，要是換做在天柱峰上，我早就該一槍捅死你了！”

蕭蘭兒只是低頭不語，既不為自己辯解，也不曾生氣，神情看上去有些愧疚、也有些為難。她知道這件事普恒自會有一個公正的判斷，不需要秦淑遠去為她爭辯什么，而秦淑遠話語卻都是在維護著她，她心里也很感激，但當著普恒的面，她不好去做出一些提醒他的舉動，因此，只能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四堂首座普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黃婆回過神來，想了想，轉回話題，說道：“普恒大師，我已領罪，我是主謀，我愿意去找陳武亮，讓他把那些東西悉數奉還給蕭姑娘，今后也絕不敢再犯了，還望普恒大師能夠慈悲為懷，放過陳武亮這一次吧。”

普恒沉下心來，問道：“把陳武亮救走的那個蒙面人，你可愿意說嗎？”

黃婆猶豫不答。

普恒道：“你如果不愿意說，那老衲也只好再派那只諦聽尊者出去找人了，到時候的結果，恐怕就難以預料了。”

黃婆險些死在那只諦聽的口中，心里余悸未消，垂下頭去，神情絕望道：“我愿意說。那個蒙面人，正是盧靖南。”

四堂首座普洪喃喃道：“果然如此。”

普恒皺起白眉，隨后舒展開來，接著問道：“那盧靖南既然不曾慫恿過你去做這件事，他又為何還要前來救你。”

黃婆想了想，面露難色道：“我不知道。”

普恒面色肅然，問道：“你不愿意說嗎？”

黃婆猶豫片刻，說道：“想必是，怕我們出事之后，會牽累到他吧。”

普恒將信將疑，靜默片刻，看向了遠處正在打理經書的四位普字輩高僧，喚道：“普竹師弟。”

普竹聞言，走上前來，合十拜道：“在！”

普恒吩咐道：“勞你去一趟慈云寺，將蒼如師太請到這里來，就說，她有一個法號叫做慧儀的弟子，犯了過錯，眼下正在這里，煩請她親自過來相認。”

普竹合十拜道：“是。”放下手中經書，轉身走出了千佛大洞庭。

黃婆心里縱是有一萬個羞愧，不想去面對她昔日的恩師，卻也是無可奈何，只能任憑普恒接下來地安排了。

普恒卻不曾有半點動容，說道：“你罪孽深重，本該將你關入封魔洞中受戒悔過，但顧念到你是蒼如師太的弟子，便等到蒼如師太到來，由她決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