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月道：“不管他是哪門哪派的弟子，他都是我們洪川的秦二殿下，我關心關心他也是應該的。”

蕭蘭兒這才恍然明白，她先前問的那些話，都只是在試探自己而已，疑惑道：“六合門好像對所有的事情都很清楚。”

冷冰月道：“自從年初，翠微劍派的孫小德過世以后，洪川就一直有暗流涌動，權當看個熱鬧罷了。”

蕭蘭兒不解道：“就只是看一個熱鬧？”

冷冰月反問道：“不然呢？”

蕭蘭兒不再言語。因為六合門如果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旁觀者的話，那發生在洪川的事，對于六合門來說，的確只是看一個熱鬧罷了。

冷冰月勸道：“事情既然已經有了結果，蕭姑娘就應該看開一些，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蕭蘭兒道；“可他們用好人做了替死鬼。”

冷冰月問道：“馮海嗎？”

蕭蘭兒聽到馮海的名字，不禁感到一陣愧疚，回道：“他并不是兇手。”

冷冰月道：“可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為了他的師門，他確實有必要那么做。”

蕭蘭兒本以為冷冰月會感到意外，可冷冰月依舊只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她本就是一個善惡分別的人，不愿意這件事就這么結束，問道：“如果前輩是我，前輩能放得下嗎？”

冷冰月沒有言語。

蕭蘭兒又問道：“我如果把這件事忘了，那是不是就永遠也不會有人過問了？”

冷冰月嘆了口氣，問道：“所以，你還想要報仇？”

蕭蘭兒道：“難道不應該嗎？”

冷冰月靜了靜，說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蕭蘭兒道：“前輩請問。”

冷冰月道：“你喜歡他嗎？”

蕭蘭兒怔了怔，疑惑道：“這和他有什么關系嗎？”

冷冰月道：“有關系。”

蕭蘭兒疑惑道：“什么關系？”

冷冰月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蕭蘭兒感到好奇，猶豫過后，回道：“喜歡。”

冷冰月疑惑道：“是你的真心話？”

蕭蘭兒道：“我只是想知道，我喜不喜歡他，和報仇有什么關系。”

冷冰月無奈道：“你如果想要報仇，就不能喜歡他了。”

蕭蘭兒道：“我知道他是七重門的弟子，也知道七重門與翠微劍派之間有奉天之盟，但我與七重門并沒有什么恩怨，為什么不能喜歡他？”

冷冰月道：“你如果接受了現在這個結果，那你與七重門的確沒有什么恩怨，你喜歡他也并無不可，一切都可以一了百了，但你如果想要繼續報仇，那就是在和七重門謝曉天作對了，就算將來、你用充分的證據證明了翠微劍派的惡行，同時也顧全了七重門的聲譽，謝曉天的態度也不會有絲毫改變的。”

“以我對謝曉天的了解，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秦淑遠和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和他作對的人在一起的，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們的結果就只可能有兩種了，要么、是他背棄師門，要么、是他背棄你。”

蕭蘭兒好奇道：“他如果背棄了師門會怎樣？”

冷冰月道：“你何不去親口問一問他？”

蕭蘭兒陷入沉思。

冷冰月道：“你如果真的喜歡他，我勸你還是想開一些的好，人生除了報仇，還有許多事情值得去做，也免得到時候他會為難。你如果不喜歡他，就早一點和他說清楚吧，免得他到時候會自作多情。”

蕭蘭兒回過神來，問道：“不過是初次相逢，前輩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冷冰月靜了靜，嘆口氣道：“就當是、一個長輩的忠告吧。”

“長輩”一詞頗有深意。

蕭蘭兒疑惑地看向冷冰月，重復道：“長輩？”

冷冰月點了點頭，確認道：“對，長輩。”

蕭蘭兒垂下目光，好似已經聽懂了。

冷冰月的目光在蕭蘭兒的臉上打量片刻，暗自感到惋惜，語氣溫和道：“你若是一個聰慧的好姑娘，便千萬不要去做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別人的事，人生總是要有取舍的，孰輕孰重，也只能你自己去掂量了。”

蕭蘭兒恍若未聞，只是在靜思。

太陽西斜，時間很快來到了黃昏。

清心堂的門口忽然飛落下來一個年輕女子，里面穿著淺黃色的交領襦裙，外面穿著一件淺黃色的對襟長衫，衣帶系在一處，打的是蝴蝶結，頭上梳著發髻，帶著銀簪佩飾，除去手上一雙銀鐲，耳上還掛著一對雙珠耳墜，輕妝淡抹，容貌姣好，看上去眉清目秀、清麗大方，儼然一副民間碧玉的打扮。

她背著一個灰色的包裹，像是遠游而歸，兩手空空，走到門前，見冷冰月正在專心致志地幫蕭蘭兒解印，作揖正要拜見，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改作靜靜等待。

冷冰月側目瞥了一眼，認出是她的大弟子周晚晴，隨即轉過頭去，看向了她。

周晚晴這才作揖拜道：“師傅，弟子回來了。”

冷冰月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說道：“進來吧。”

周晚晴邁進房門，見蕭蘭兒向她看來，也客氣地作揖默默見了一禮。

蕭蘭兒也向她輕輕點頭示意，算是還禮。

冷冰月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打聽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周晚晴回道：“弟子打聽，七重門的楚懷楓在谷陽城花重金買通了一個人。”

冷冰月眉頭一皺，已不再問話。

周晚晴便也不再開口，只是默默靜等。

冷冰月靜了片刻，對蕭蘭兒道：“姑娘見諒，眼下來了一件要緊的事，今日就先到這里吧。”話落，便見身前的太極法盤重新聚合成了天機鎖，落進了她的掌中。

蕭蘭兒從虛云上下地站起，回道：“辛苦前輩了。”

冷冰月散去身下虛云，下地站起，對蕭蘭兒說道：“姑娘不妨先去走走，看一看谷中景色，不必忌諱。”

蕭蘭兒聽出逐客之意，回道：“好。”默默走出了清心堂，抬頭看一眼天色，已是夕陽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