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廣場兩邊各是一排雙層的樓宇,正前方三十三層臺階之上,就坐落著六合門的前方大殿:盤龍殿,殿檐為重檐歇山頂,看上去威嚴莊重。
三十三層石階的石欄兩側,還各立著一根粗壯的盤龍立柱,立柱頂端龍頭對望,栩栩如生。
左側的龍頭上,正有一名中年男子聚著虛云在浮空打坐。
這個中年男子穿著一件灰白色交領長衫,雙手抱元歸一、合在腹部,掌心上還漂浮著一顆方形的黑色法寶,正在輕盈地轉動著。
他被喧嘩聲吵醒,睜開眼睛向“恥字碑”下爭鬧的男男女女看去一眼,隨即發現了徐徐走來的秦淑遠與蕭蘭兒。
他散去身下虛云,落在了龍頭上,合在腹部的雙手挑起一根手指,將那一顆方形法寶頂在指尖轉了幾圈,隨后握在手中,輕身飛去,落在了恥字碑上,看著下方的男男女女,使勁兒咳了兩聲。
恥字碑下的男男女女抬頭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隨即都安靜了下來,規規矩矩地站直身板,紛紛稱呼了一聲:“二師兄?!?
挨打的男弟子也抬頭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慌忙從地上爬起,踩好中間那條紅色的羞恥線,規規矩矩地站在了恥字碑下,這才發現,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得竟是:偷看女弟子洗澡。
蕭蘭兒尚且鎮定。
但等秦淑遠看清楚牌子上的字跡后,已經是忍俊不禁,片刻才鎮定下來。
那名挨打的男弟子怪異地看了一眼秦淑遠,隨后昂首挺胸,抬起雙臂擋住了牌子上的字跡,臉上一副悻悻的樣子,看上去、臉皮還是蠻厚的。
被稱作二師兄的中年男子轉了轉手中的黑色方形法寶,打量了一眼蕭蘭兒,見她手里握的是一柄寶劍,目光隨即落在了秦淑遠的身上,見他打扮十分眼熟,感到疑惑,從恥字碑上飛落下來,言簡意賅地問道:“兩位看著面生,從何而來,有何貴干?”
秦淑遠作揖回道:“在下秦淑遠,有事請見徐清河、徐門主?!?
“秦淑遠?”
這位六合門的二師兄思索片刻,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哦,原來是洪川王府的二殿下,難怪這么眼熟?!毖鄄ㄖ蟹浩饾夂竦呐d趣,重新打量過秦淑遠,哈哈一笑,上前兩步,作揖回禮道:“在下六合門張知敬,失敬、失敬!”
秦淑遠見張知敬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渾身都已是不自在,作揖道:“客氣、客氣,這位姑娘是……”
張知敬打斷道:“唉?這位姑娘待會兒再介紹也不遲,久聞洪川王府的二殿下資質過人,自幼便在天柱峰一重門下學道,年紀輕輕,不過百歲,卻已是元嬰境的大修士了,非但位居天柱峰六子之列,更是烏麟吟風槍的傳人,想來,必定是有過人之處!在下不才,長你百歲有余,是六合門‘方天鎖’的傳人,如若不棄,就在這恥字碑前,向你討教討教如何?”
秦淑遠見張知敬不像是在開玩笑,作揖為難道:“實不相瞞,在下是有事相求,不敢動手?!?
張知敬卻是眼前一亮,笑道:“既然是有事相求,那便更不能推辭了。”話落,已散出了護體真氣,右手掌心上的方天鎖如風干的沙石一般,碎裂成了密密麻麻的二百多塊,護著他的身體繞飛起來。
秦淑遠急忙向后跳開了距離,從頭上取下那支烏麟吟風簪握在手中一抖,脹大成一桿烏麟吟風槍,用作防備,但口中卻仍在推辭道:“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的確是有事相求才來的,并不是來找麻煩的!”
張知敬卻笑道:“機會實在難得,有事,咱們打完再說,如何?”正要動手,卻見一個灰白色的身影從一側樓宇中飛來,落在了兩人中間。
張知敬看一眼來人,頓住了手上的動作,疑惑道:“哎?師兄,你要想觀戰,麻煩你讓開一些,別擋住了師弟的場子!”
這人看上去一臉正氣,顯然要比張知敬穩重許多。張知敬既然稱呼他為師兄,那他想必就是六合門大弟子呂良辰了。
呂良辰看向張知敬,說道:“師弟,要注意待客之道。”
張知敬感到疑惑,但還是乖乖的收回了他的法寶方天鎖,反過來提醒道:“師兄,這位,可是七重門烏麟吟風槍的傳人?!?
呂良辰眼神一亮,回頭仔細地打量了一眼秦淑遠,目光落在那桿烏麟吟風槍上,好似也來了興趣,對秦淑遠作揖道:“這位,難道就是洪川王府的二殿下、秦淑遠?”
秦淑遠心里忐忑起來,抱槍作揖道:“在下正是。”
呂良辰原本滿是正氣的臉上,竟也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自報家門道:“六合門呂良辰,失敬,失敬?!?
秦淑遠客氣道:“客氣,客氣?!?
呂良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張知敬,數落道:“師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要與七重門烏麟吟風槍的傳人切磋,怎么能不叫上師兄弟們呢?機會難得,好歹也是一次觀摩學習的機會。”
非但秦淑遠覺得已是在劫難逃,便連蕭蘭兒也揪心了起來。
張知敬鄙夷道:“剛才也不知道是誰說、要讓我注意待客之道的?!?
呂良辰已不再管他,回過頭去,笑臉看向秦淑遠,客氣道:“秦公子不要緊張,實不相瞞,我這些師弟們,對七重門一重門六子,可是仰慕已久了,但往日來的、都是你周云凈和覃岳明兩位師兄,我們是沒有機會出手領教的,今天好不容易等到秦公子大駕光臨,我的師弟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咱們不妨移步到臥龍臺,好好的交流交流,如何?”
呂良辰的話語說得雖然客氣,但話語中的詞匯卻只能反著來聽。
秦淑遠也絕不會相信他們真的會有什么仰慕之詞。
因為謝曉天為了摸清六合門的實力變化,時常會讓周云凈或者覃岳明上門切磋,他不用細想也能知道,周云凈和覃岳明來盤龍谷找麻煩的時候,用的也會是這一番說辭。
秦淑遠的心里很苦惱,為難片刻,就只能繼續推辭道:“我的確是有事相求,并不是來找麻煩的。”
呂良辰走上前去,拉起了秦淑遠的胳膊,客氣地說道:“秦公子可千萬不要謙虛,你周云凈和覃岳明兩位師兄來的時候,兩派的切磋交流可都是必不可少的,這已是咱們兩派之間的老傳統、老規矩了,走走走,咱們去臥龍臺?”
恥字碑下已圍了很多看熱鬧的弟子,聽聞他們的大師兄要去臥龍臺教訓七重門的人,頓時都跟在一旁起哄起來。
恥字碑下也頓時一片喧嘩。
秦淑遠在眾人的圍繞下,極不情愿地、被呂良辰拉著走向了盤龍大殿左側、通往后谷臥龍臺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