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遠道:“您就別瞎操心了,我這次來是有事想要請您幫忙。”將馮海畫像交給秦慧喬,續道:“我想知道這個人的來歷。”
秦慧喬疑惑地接下畫像看了幾眼,問道:“七重門的眼線遍布天下,怎么想起來請父王幫這個忙了。”
秦淑遠道:“這是私事。”
秦慧喬想了想,問道:“父王聽說你救回來一個姑娘,和那個姑娘有關?”
秦淑遠道:“您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您既然知道了,那您是幫還是不幫?”
秦慧喬道:“幫,當然幫。你難得用得著父王,父王怎么會不幫?”
秦淑遠道:“那就好,這件事就拜托給您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話落,起身向著殿門走去。
秦慧喬目瞪口呆,起身對著秦淑遠的背影道:“你這就打算走了?就不陪父王再多說會兒話?”
秦淑遠頓住腳步,回頭嫌棄道:“兩個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話落,抬步又走,頭也不回地說道:“您日理萬機,我就不打擾您了。”話落,打開殿門走了出去。
秦慧喬臉上很是無奈,見張公公還候在門外,似乎不知道該不該關上殿門,擺了擺手道:“關門吧。”
張公公這才拉上了殿門。
秦慧喬看著手中的畫像,拍了拍手,從左側一扇門中走出一名佩刀的錦衣侍衛,單膝拜在了堂下,一言不發。
秦慧喬走下臺階,將手中畫像交給那名侍衛,吩咐道:“查清楚。”
錦衣侍衛悶聲一拜,又從左側偏殿走出了太安大殿。
秦慧喬回到王座,繼續批閱起了文書。
——
蕭蘭兒望著兩名婢女走這件臥室,想起了小梅。
她們都是命苦之人,賣身做了婢女,生活如同傀儡,沒有絲毫的自由可言,她們的背后大都是一個貧苦的家庭,為了能讓家庭過上更好的生活,她們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蕭蘭兒并不輕視這些婢女,她由衷地認為,任何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那些不尊重別人生命的人,才是令人感到厭惡的。
兩名婢女低頭走進的時候,順帶偷偷打量了一眼這間臥室,就都規規矩矩地守在了月洞門下,仿佛都是第一次光臨秦淑遠的這間居處,她們也都不說話,王府里的規矩已經融進了她們的血液,使她們早已養成了多做事少說話的習慣。
看別人臉色生活的日子并不好過,她們深深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她們卑微的身份也讓她們不敢輕視任何一個人。
蕭蘭兒看得出她們都已是十分疲憊,因為端盆水在九層高樓爬上爬下,就算是普通的男人也會吃不消的,更何況她們還都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所以,蕭蘭兒讓她們去休息的時候,兩名婢女甚至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她們早已腿酸腳麻,承了蕭蘭兒的人情,到月洞門外的八仙桌旁坐下,趴在桌子上休息了起來。
蕭蘭兒也已開始運氣療傷。
暮色昏沉的時候,房門被敲響,兩名婢女驚醒過來,起身打開了房門,見是秦淑遠,紛紛見禮。
秦淑遠一手端著青瓷燉盅,一手捧著一件白衣走進了房門,對兩個婢女說道:“你們下去吃飯吧。”
兩名婢女應聲退了下去。
秦淑遠來到蕭蘭兒的床邊,見蕭蘭兒已睜開眼睛,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蕭蘭兒的臉上已經恢復了一些血色,平心靜氣道:“已可運氣,好多了。”
秦淑遠覺得那一堆靈丹妙藥總算沒有白費,說道:“我娘讓我帶來了一件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還有燕窩參湯,趁熱喝得好。”
蕭蘭兒看著秦淑遠的一舉一動,內心保持著警惕,說道:“我不餓。”
她是一個成熟有責任感的人,在不了解一個人的時候,面對容易生情的事,無論有多么的動人,她都會生出抵觸的心理。
秦淑遠當然理解這種心情,解釋道:“我剛從我娘那里吃完飯過來,這是她讓我帶給你的,這也是她的一點心意,我也不好意思回絕,就順便帶過來了,你如果不喝,那我就只能偷偷地倒掉了,若不然,讓我娘知道了,難免會覺得你這個人清高,不愿領情。”
蕭蘭兒并無清高之意,見秦淑遠的話說得十分真誠,只好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先放下吧,我起來自己喝。”
秦淑遠擔憂道:“可你的傷……”
蕭蘭兒道:“八寶續靈膏已經見效了,不礙事。”話落,提了提錦被,看向秦淑遠的目光似乎在傳遞著某種難以言齒的信息。
秦淑遠見蕭蘭兒這般神態,恍然明白過來,將衣服和燉盅放上矮柜,找借口道:“我出去透透氣,你喝完就叫我。”
他見天色已晚,屋內昏暗,又說道:“天色已晚,該點燈了。”話落,點亮屋內的所有蠟燭后,走出門外,帶上了房門。
蕭蘭兒掀起錦被坐了起來,蓋在胸前的麻布脫落,見到自己的傷口已在初步愈合,移腿下床,看一眼染血的被褥,脫掉了滿是斑駁血跡的紫衣,從矮柜上取來一卷潔凈麻布裹在身上,換上了秦淑遠送來的那一件廣袖交領白衣,如云,如雪。
她捧起矮柜上的燕窩參湯,走出月洞門,放在八仙桌上,來到門前拉開了房門。
秦淑遠正站在門外,背對著房門遙望洪川城的萬家燈火,聞得身后房門響動,回頭看去,見到一襲白衣的蕭蘭兒時,只覺出塵。
蕭蘭兒垂下目光,說道:“好了。”又回到八仙桌前坐了下去,打開燉盅蓋子,拾起里面的湯匙喝起了燕窩參湯。
秦淑遠走進門中,望一眼左側月洞門中的床鋪,走到了床榻邊緣,將床上染血的被褥全都卷起,放在角落,又從柜子里取出一套新的被褥鋪在了床上。
蕭蘭兒回頭看他整理被褥,既勤奮又熟練,不免另眼相看,回過頭來默默地繼續喝著參湯。
秦淑遠換完被褥,回到八仙桌旁坐了下去,大大方方地看著蕭蘭兒低頭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參湯,只覺得賞心悅目。
蕭蘭兒抬起目光看一眼秦淑遠,又垂下目光,繼續喝著參湯,既不羞澀,也不回避,看上去也是落落大方。
府門守衛從王府西門匆匆趕來,“咚咚咚”地登上了浮生樓,單膝拜在門外,報道:“啟稟殿下,王府西門外來了兩個人,說要面見殿下。”
秦淑遠轉頭望向府門守衛,疑惑道:“什么人?”
府門守衛回道:“其中一個姓劉,自稱是殿下的大師兄。”
蕭蘭兒怔了怔,停下了手中的湯匙。
秦淑遠也怔了怔,已猜出是他的大師兄劉淺洲來了,但依照劉淺洲往日的做法,素來都是神不知的來、鬼不覺的去,絕不會如此麻煩的等候通報,這次竟會選擇規規矩矩的等候通報,著實讓人意外,問道:“另外那個人呢?”
府門守衛回道:“未通姓名。”
秦淑遠略加思索,說道:“知道了。”
府門守衛默默一拜,退下樓去。
秦淑遠看向蕭蘭兒,見她依舊低頭不語,默默地喝著參湯,說道:“你好好休息。”走出房間,帶上房門,踏上過廊欄桿,縱身躍下,向著王府的西門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