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飛呀飛呀，飛到了一處很熟悉的宅院前，一看，原來是它做女孩時住的地方。它飛進屋里，看到一個老人正在炕上呻吟，嘴里還不停地喚著它做女孩時的名字。它知道，這就是它的父親了。于是，趕忙飛上他的肩膀，心里說：“我可憐的父親，你苦命的女兒回來看你了，可惜你已經認不出你的女兒了。”誰知，心里這么一想，嘴里就說出來了。

老人一聽有人對他說話，趕忙爬起來，問是誰？“天蟲”拍拍翅膀，落在老人骨瘦如柴的手上，同父親訴說了自己變成天蟲的經過。老人聽了，老淚橫流，說：“孩子，是父親害了你。直到現在，父親才明白，所謂姻緣，其實是天緣，強成成不了，強拆拆不得。”天蟲說：“這也是女兒的錯，我不該不守諾言，引出禍端，致使自己變為異類。父親，鑄成的錯已無法彌補了。女兒這次回來，一來想看看父親，和父親作最后的訣別，二來也想為天下百姓做一點兒好事。”

“孩子，你怎么說出這話來？”父親驚問道。

“不瞞父親說，我已有身孕，我產完卵后，就會立即死去。父親可將我的后代分發給鄉親們，讓他們好生喂養。它們長大后，能吐很多柔軟的絲，那絲能織成漂亮的錦。”見父親含淚點了點頭，天蟲又繼續說：“我是從天宮里偷著跑出來的。王母娘娘知道后，一定要來追殺我的后代。我在天上的名字叫天蟲，你們千萬不要再管我的后代叫這個名字了。”說完，它趕緊飛到一塊白布上，在那上面產了很多很多的卵，產完卵，便倒地身亡了。

老人見女兒的化身死了，悲痛欲絕，人們聽到哭聲都趕過來，老人就把女兒的經歷及臨終說過的話，全告訴了鄉親們。鄉親們望著油光發亮的卵，也都深信不疑，陪著掉下了傷心淚，為天蟲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老人按照女兒的吩咐，把卵分發給了鄉親們。在鄉親們的精心喂養下，卵孵化成了幼蟲，幼蟲長成成蟲，成蟲果然吐出了銀光閃閃的絲。鄉親們用這絲織成錦去賣錢，生活比從前富裕許多。

大家都念叨它的好處，可是，給它起個什么名字呢？有人說：“它雖然是我們這里的女孩，可是在天上成的蟲子，叫天蟲比較合適。”女孩的父親說：“不行，我女兒說了，要是讓王母娘娘知道了，是會來追殺的。”有人嘆道：“唉，把人變成了蟲子，連名字都不許叫，真是太慘了。”

大伙一聽，覺得“慘”字特別符合它的命運，有人就建議說：“不能叫天蟲，我們就把這兩個字疊起來，發‘慘’音。這樣，即說明了它的出身，又道出了它的命運，一字兩不絕。”大伙兒一致贊同。

從此，“蠶”就誕生了。在自然界里、書本里都有了“蠶”。

天宮里跑走了天蟲，王母娘娘就派長蟲神和蜈蚣神下界來捉拿。二神在大地上找了一個遍，也沒找到有叫“天蟲”的蟲子。

王母娘娘一生氣，就命雷公電母下界去擊斃地上所有帶“蟲”字的昆蟲。雷公電母領命，一時間，天空里雷鳴電閃，暴雨傾盆，田野里凡是名字里有蟲字的蟲子，幾乎都在雷電中喪命了，只有蠶躲過了這場災難，在鄉親們的保護下安然無恙。

直到如今，田野里的蟲子一打雷就翻跟頭，據說就是那一次給嚇的。

雙雁斗皇帝

從前，有兩個青年，男的叫雁相，女的叫古納。他們同是一村人，小時候在一起玩，長大了，又在一塊干活，十分要好。

雁相生得聰明，樣樣都會干。他為人誠實，身體健壯，人人都夸他是個好后生。

古納長得秀麗俊俏，人們都說她是一朵初開的花。她除了會種田紡紗外，還會織錦繡花。她織的壯錦最聞名，遠遠近近的人都用過她的壯錦。她的名字，也遠遠地傳開了。

那時候，各地的土司正選美女進貢皇帝。要是能進貢最美的女子，皇帝就給他加官添財。這么一來，地方的土司，可好做啦！

一天，土司問師爺道：“師爺，聽聞我們管轄的地方，有個叫古納的女子，是真是假？”

“是，這姑娘，可美啦！”師爺回答說。

土司聽了大喜：“立即派人去召她來，看看顏色，怎樣？”

師爺使了一下眼色，輕聲說：“這不是妙法，會打草驚蛇的！”說著，忙貼近土司的耳邊，如此這般地獻出自己的計策。

第二天，有兩個小販來到古納的村子。一個挑著一擔絲絨，一個挑著一擔蘇杭布匹。他們一到村口，就大聲叫賣。

“古納姐呀，古納姐，賣絲線的來啦，快來呀！”一個小女孩尖聲叫喊。

過了一陣，巷里便走出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這個姑娘就是古納，她正要繡一條花手巾送給雁相，因缺少絲線而發愁呢！一聽見有賣絲絨線的來了，便急匆匆地跑出來買了一束絲線又轉身走了。可是，古納的美麗，已經把那兩個小販迷住了，弄得他們呆呆得像木頭一樣。

原來，這兩個家伙，就是土司和師爺。他們是裝扮成小販，有意來看古納的。

回到府里，土司和師爺連夜商議怎樣把古納進貢給皇帝。

過了兩天，雁相剛接到古納送給他的定情繡花手巾，正喜滋滋地把弄著，忽然接到皇帝的一封詔書，說他生得聰明、能干，皇帝要召見他，限三日內進京城去。

皇帝的命令，誰敢違抗！雁相來到皇宮，皇帝親自封雁相當一名京官，還配一個宮女給他做妻子，雁相拒絕，說他是一個耕田種地的人，愛家鄉愛土地愛得深，另外，家中有老母親和妻子要照料，愿回家務農。皇帝強迫他接受，雁相一再拒絕。皇帝以此作借口，說雁相違抗皇令，把雁相捆綁起來，搜出一條花手巾，便下令把雁相押到郊野去服苦役了！

再說自從雁相進京之后，古納日日夜夜盼望他早日歸來。一天，有一乘轎，還有一幫差人，來到古納家。差人們說雁相在京城當了京官，派他們前來接古納進京，手里還遞過一條花手巾做憑證，古納一見是自己親自繡的花手巾，來不及分辨真假，便被那伙人抬走了。

原來，那伙人是皇宮的差人，他們把古納一直抬到皇宮。古納下轎，看不見心愛的雁相，只見一幫宮女向她迎來，齊聲喊道：“拜見娘娘！”

古納知道中了皇帝的詭計，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大罵：“皇帝心黑如鍋底，把我騙進狼窩來！”古納要宮女帶她去見雁相。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上前對古納說：“我們是宮里的侍女，奉皇命來拜見娘娘，我們不知道誰叫雁相！”

古納越想越氣，一頭撞向柱子，昏倒在地上了。

醒來時，古納發覺自己躺在一張華麗的床上。她連忙爬起來，大聲叫喊：“吃人的狼，把我騙進狼窩！我要見我的雁相！”

一個老太監走來對古納勸說：“別亂叫亂喊啦，雁相進京不久就病死了。如今皇上是有意把你接來享福的！”

古納一氣，往太監臉上吐了口痰，還是照樣大喊大罵。皇帝無法，只好將古納關在一間黑房里。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古納心想：雁相下落不明，不如想個辦法探聽探聽。于是她向皇帝提出兩個條件：第一條，如果雁相還活在世上，一定給她看最后一眼；如果雁相死了，一定到他的墳前守靈十天，還要給她一張寶弓和一支寶箭，好把告靈書射到天上，和雁相在天之靈告別。

皇帝計上心來，立刻派人到效野外筑了個假墳，又派人帶古納到那里去，說這就是雁相的墓。古納伏在墳頭上大聲痛哭，哭了整整兩天兩夜，哭得兩眼流出血淚來。這時，她從衣袋里掏出那張她親手刺繡的手巾，在上面灑上滴滴血淚以后，又把它縛在箭上，然后向天空射去。

說也奇怪，那箭把手巾帶到半空中，恰巧一只小鳥將它銜去了。小鳥把手巾帶到雁相服苦役的郊野，投到雁相跟前。雁相拾起手巾一看，知道這是不吉之兆。這時，他抬頭望見小鳥，對小鳥喊道：“是吉？是兇？快快說！”小鳥低飛下來回答：“是兇，是兇，快搭救！”隨后便朝著那邊飛去了。雁相朝著小鳥飛去的方向奔跑。果真，到那里，看見古納哭得好慘。雁相扶起古納，兩人互相傾訴，才明白處境的原因。

皇帝知道這件事，十分惱火，命令嘍啰們砍了他們的頭，并且吩咐將他倆的尸首一個埋在東山，一個埋在西山，死了也不許他們在一塊。

當嘍啰們舉起大馬刀，正要將他倆斬首的時候，忽然，雁相和古納的頭頂上紅光一閃，兩人變成了一雙雁，一同飛上了天空。皇帝見了，更加惱怒，命令嘍啰們張弓射箭。可是，雁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這時候，只見天空中掉下一根羽毛。皇帝撿起來看了看，無可奈何地說：“娶不了你，也要拔你一根毛，這根羽毛美極了。”皇帝邊看邊想：“一定是一根寶毛！說不定，會變成一位美姑娘呢！”

皇帝把羽毛帶回皇宮里去了。當天晚上，羽毛忽然放射出萬道烈火，火越燒越猛，越燒越旺，結果，把整個皇宮燒成了灰燼！

相傳，從那時候起，天空中有雁飛翔了。冬天，一雙雙大雁，由北向南飛；夏天，他們又雙雙對對地飛到北方去。它們相依相戀，永不分離。每當看見大雁飛過天空，聽見雁群聲聲啼鳴，人們都不禁想起雁相和古納來。

大 雁 姑 娘

從前，在一個莊子里住著一個放羊娃，聰明伶俐，常常能夠想出很多辦法幫助窮人。因此，地主非常恨他，又怕他帶領別的窮人起來反抗，就找了一個借口，給了他一把鋤、一把砍刀和一羊皮口袋以及用野草做成的餅子，把他趕到高山上，叫他開地，不準回來。

放羊娃滿肚子不高興，只好獨自一人在高山上挖地，在自己搭的小木板棚里住了下來。

他最會吹葉笛。當他想吹時，就摘片樹葉在嘴上吹起來，訴說自己的不幸、老地主的蠻橫以及期望窮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每當吹到痛快時，他就咯咯地笑起來。他吹得那樣好聽，那樣動人，有時把山鳥都吸引來了，一群群地在他頭上打轉。

有一天，他正吹著，有群大雁從他頭上飛過。那些大雁聽得舍不得走了，不斷地在他頭上盤旋。當他仰頭看時，忽然有一根雁毛落在他的腳前，他見那雁毛潔白可愛，閃閃發光，拾起來看了又看，又把它放回地上。剛一放下，那雁毛就自己一跳，翻了個身，他覺得奇怪，就又把它翻過去放著，但雁毛又立刻翻過來。他一連這樣放了三次，三次雁毛都一跳就翻了個身，他覺得很奇怪，就把這根雁毛拾起來，帶回去插在那小板棚的柱子上。

自從這天起，他每天從地里回來，板棚里的石桌上都擺好了飯菜，冒著熱騰騰的蒸氣。吃的都是從來沒吃過的上等好飯菜，再也不是那難咽的餅子了。

日子一久，他很想知道這些飯菜是怎樣來的。有一天，他假裝去挖地，但又悄悄回來，藏在板棚外面瞧著。

到了做飯的時候，他看見柱上插著的雁毛一動，飄了下來，在地下一跳，變成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姑娘。他驚奇極了，屏著氣，不轉眼地看著。

只見那姑娘挽起雙袖，用手一指，石桌上立刻就有了幾盆熱氣騰騰的飯菜，放羊娃又驚又喜，擔心姑娘變完飯，再變成雁毛，不出來了，就悄悄地走到姑娘背后，用兩手把她抱住說道：“啊呀！原來是你呀，我怎么感謝你才好呢。”姑娘一驚，知道是他，就說：“放了我吧，我們見面得太早了，將來恐怕不會有好結果的。”

放羊娃說：“不早，不早，一點也不早，你答應給我做妻子，我才能放你呢。”

姑娘說：“要我做你的妻子，那你能發下誓嗎？你要發誓，我們兩人永遠不發生口角，縱然發生口角，你也永遠不要說我是雁毛變的。”

放羊娃信誓旦旦地說：“我擔保，我擔保！一輩子不說你是雁毛變的。”

兩人就這樣成婚了。

姑娘又勤快，又會管家。她夜里織毛線，白天幫助丈夫在地里侍弄莊稼，不久，他們的木板房也變大了，里邊什么都有，慢慢地，小兩口的日子越過越好。

不覺幾年過去了，他們有了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三個孩子長得又結實又好看，夫妻倆十分喜愛。

有一天，因為孩子不聽話，夫妻倆發生口角了，丈夫生氣地罵道：“你這庇護孩子的女人，你這雁毛變的女人！”

他剛這樣一說，姑娘立刻閉了口，一句話也不說了，只悲傷地盯了丈夫一眼，臉色慘白地在地上一滾，變成一只雁飛走了。放羊娃急了，急忙牽著孩子在后面追著，喊著……但見這只孤雁，飛上天空，慢慢縮小，慢慢縮小，飛進一行雁群里去了。

放羊娃看看身旁的兒女，看看他們居住的寬敞的板棚，想起妻子平時的好處，十分懊惱和悲傷，連莊稼也懶得種了。孩子更是日夜啼哭，向他要媽媽，夜晚夢中也常常哭喊：“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身為父親的放羊娃，聽著孩子們的呼喊，心里非常難過，便對孩子們說：“娃娃呀！你們不是平常的孩子，你們是雁生的孩子。要見你們的媽媽，只有等到明年秋天雁群飛過時，你們一齊向天空這樣唱：

“前面飛的是老爺爺，

中間飛的是老奶奶，

后面飛的是我媽媽！

媽媽，回來呀！

媽媽，回來呀！

只要你們這樣唱，你們的媽媽就會回來的。”

孩子們等呀等呀，終于等到了第二年，只要天空有大雁飛過，孩子們就急忙跑出門外，一齊望著天空唱道：

“前面飛的是老爺爺，

中間飛的是老奶奶，

后面飛的是我媽媽！

媽媽，回來呀！

媽媽，回來呀！”

他們唱得非常悲傷，所有飛過的雁群，都在他們的頭上盤旋著，回答道：

“可憐的孩子們呀，

我們這里沒有你們的媽媽！

我們這里沒有你們的媽媽！”

直到孩子們不再唱了，它們才依依不舍地飛走。

秋天快完了，最后一群雁飛來了。孩子們又出來唱著，可天上的群雁卻不回答，一直留戀地在孩子們的頭上盤旋，孩子們便更悲傷地向天空招著小手歌唱。

唱著唱著，忽然這群雁中的最后一只雁，用非常悲傷的聲音回答說：

“可憐的孩子們呀！

媽媽來了！

媽媽來了！”

這只雁一邊回答著，一邊忽地往下飛來，可剛飛到孩子們的腳前，就一下墜地斷氣死去了。

放羊娃知道這只雁就是他的妻子，只好含著眼淚，帶著孩子們，在板屋旁把它的尸體用火焚化，然后把骨灰埋葬了。

不久，在葬雁的地方，長出了一棵白楊樹。每天有許多小鳥飛來歇在樹上，唧唧喳喳叫個不停。放羊娃因為想念妻子，也常常帶著孩子們來到樹下。

有一天，他正坐在樹下愁悶著，一只喜鵲飛來向他說：“喳、喳、喳，傻姑爺，不要傷心嘆氣嗎，你的妻子托我帶信給你了，叫你把這樹砍下做個喂羊的水槽，它會給你帶來好運氣的。”

放羊娃聽說是妻子給他帶的信，非常相信，立刻便把樹砍斷做了個喂羊的水槽。果然，在這水槽里飲水的羊，不到幾天就長得又肥又壯，在市上賣到了別人賣不到的價錢，他和孩子們的日子比原來過得更好了。

誰知，這事很快就被老地主知道了，他親自騎馬來到了放羊娃家，看見放羊娃的羊果然長得又肥又壯，便讓狗腿子牽走了羊，把水槽也扛走了。

可是，老地主家用這個水槽子喂羊，羊不但不長，還一喂就死。老地主暴跳如雷，說他的羊是這水槽害死的，就叫人把水槽劈成了碎塊燒了。

放羊娃得知水槽被老地主燒掉，又氣又恨，就跑到燒水槽的地方去找，看見還有一小塊木頭沒燒化，他急忙拾了起來，帶上山去。

為了紀念妻子，放羊娃把這小塊木頭做成一把木梳，天天用來給自己和孩子們梳頭。漸漸地，放羊娃發現，他們一家人的頭發長得又黑又亮。

這事很快就被地主婆知道了。這個女人是個半禿頭，生怕老地主嫌她長得丑，一聽說放羊娃有這樣的梳子，急忙上山來借，但她拿回家一梳，卻把她原來很少的頭發梳得一根都不剩了。地主婆氣得又吵又跳，立刻找來一把斧頭，把木梳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