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婉在清心園里頭消停地住了兩天，梁川這才派人來請楊文婉去他的屋子。
二人坐在一處沉默許久，梁川才張嘴。“楊四姑娘，您想做什么。或者說，您想要什么。”
“成六他是覺得他是七皇子的人了，就覺得我這個楊家出身的四姑娘派不上什么大用場了是么？”楊文婉輕蔑地白了梁川一眼。“可你們忘了，七皇子合作的是我，不是你們。一個皇子開了十幾家善堂？年紀小小就開始積攢名聲？梁川，你們小看我了。”
“四姑娘，成六是我手下的人，您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直說就是。”
“你，為我效力吧。我知道你在查梁家當年的事，我也在查。這幾年費了一番功夫，多少也有點兒進展了。”楊文婉踹思了半晌才說“我將來，會入東宮。誰封太子我就會成為誰的妃子。”
“楊四姑娘...”梁川想說什么，又憋悶回去了。
“楊家家主就是為下一代皇帝準備的，為了權利和勢力的交接。我來江南那一年，就是我被定為家主那一年。”
“可幾位皇子都已成婚。”梁川盯著楊文婉。
“所以，為妃只是好聽的說法，為妾才是正經的。我手中得用之人太少，而我必須為我和我楊家日后做準備。”楊文婉伸手扶了扶頭上的釵“我想扶持七皇子。”
“因為利益？”梁川問道。
“不，這只是我當年下江南機緣巧合之下的一個想法。不過這個想法已經成熟了。七皇子背后如今只站著皇帝。可哪個皇子背后站著的不是皇上？李氏全族都站在大皇子一派，連皇后都沒想過讓七皇子出頭，若是楊家扶持七皇子呢？”
“楊家...是保皇黨。”梁川吞吞吐吐。
“保不保皇還是人說了算的。我管不了日后誰當皇帝后會怎樣，但起碼我得努力一把，爭取一個對自己有最大的利益伙伴上位，不是么。”楊文婉笑著站起身“我給你時間考慮，跟我還是不跟我。成六是死是活都在你一念之間。不過，善堂我是肯定不會讓他再待了。跟我玩兒奴大欺主這一套？他怕是不知道我自小長在臨關城吧，我自懂事起見得多的是尸體。誰的死活在我眼里，都無關緊要。”
“楊四姑娘，咱們六七年不見了，可您還是同六七年前一般，沒什么情分可同人講。您總是愛用一樣東西換另一樣東西，您今日說這些，無非是梁家當年滅門的真相和日后的富貴榮華以及成六的命來威脅我，讓我成為您的走狗罷了。”梁川轉動輪椅面向楊文婉“四姑娘，求人該有求人的態度。”
“你知道我長兄這兩日總說江南這一切是我空手套白狼套來的，可我就算是空手套白狼，也得白狼自己心甘情愿，你說是不是。沒了七皇子的江南，舉步維艱吧？誰都不賣你梁川半分面子吧？梁川，沒了我楊文婉，你依舊是那個日日縮在清心園的窩囊廢。”楊文婉輕蔑地嗤笑了梁川一番，直接出門回自己屋子了。
沒成想成六居然跪在自己屋門外。楊文婉路過成六時冷哼了一聲，卻并未停下腳步。反倒是在進門之前停下腳步頭也沒回地說一句“我這個人喜歡互相利用的關系，不喜歡別人單方面利用我，明白么？”
成六跪在地上閉了閉眼。自己為梁爺不平，一個女娃子卻事事都要壓梁爺一頭，梁爺不過是身患有疾，就要被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豪門貴女欺辱到如此地步。自己沒錯，只不過是自己忘記了楊家這個姑娘性子不好，即便是再來一次，自己照樣會按著梁爺的心意來做事。七皇子不會允許楊四這樣對梁爺的。
三日后，梁川到訪。
“我原以為我得等上幾個月的。”楊文婉笑著吩咐絳珠絳寶繼續收拾行囊。
“您要走？”梁川皺眉問。
“原本以為你還需要些時日才能想明白，就打算先去辦我自己的事兒。”楊文婉沖著梁川笑了笑。
“可七殿下來信兒這兩日就到汴州了，還想著與您見上一面呢。”
楊文婉將剛拿起來的熱茶杯徑直摔在地上。“所以呢？你今日是來與我示威的？”
“姑娘多慮了，梁某畢竟一仆事二主，如今另一個主子要來了，梁某必須得多加思索，您說是么。”梁川表情輕松地看著楊文婉“姑娘，當年您說過，我有路可選，您說可是？”
“楊嬤嬤，莫忙著收拾了，去換兄長來一趟。”楊文婉挑了挑眉，微帶著笑對梁川說道“梁爺也不必走，這些事兒您聽著也無妨。”
不多時，楊文延皺著眉進來了。“楊嬤嬤這一路也沒說清楚，七殿下要來？”
“長兄，你帶著磐勤就在這兒，等著過幾天七皇子來，我會手書一封給他，讓他當著你的面兒讀完。讀完信你，你就問問七皇子，是要江南道還是要官職，一個實權在握的京城官職。”楊文婉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去了屋子內本就備著的書案前。
梁川臉色忽得一變。
“梁川，你能活下來是我幫你的，你能在江南道立穩腳跟是我在背后資助的，如今你想換主子？你問過你的舊主子同意了么？你這種人啊，對你再多的幫助再多的付出你都會覺著是你的才能才干和梁家原本的家財成就了你。如今我就讓你瞧瞧，在權力和勢力面前，你的這點子能耐算得了什么呢？”楊文婉說完這話就不再張口了。
“楊家不會同意的，不會同意你用楊家的勢力給七皇子鋪路的！楊家是保皇黨！”梁川紅了眼盯著楊文延。
“你該不會以為一個六七歲就能空手套白狼的姑娘在六七年之后連點兒自己的勢力都沒有？”楊文婉殘忍地笑了笑。
“梁爺，婉姐兒已經一年多不曾用過楊家的銀錢和暗侍了。”楊文延頗有些同情地看著梁川。
“那都是我幫你組建起來的！你的暗侍銀錢都是我這里拿走的！”梁川突然喊了起來。
“噗，沒了你，換個人，即便不如你能干，我想要的東西也會有的。”楊文婉嘲諷地看著他。
“姑娘，您真的打算舍棄梁爺？”絳寶憋了半日，終于趁著楊文婉用完晚食無聊時問出了口。
“梁川是個有能耐的，若不是身上有疾，怕是七皇子早就挖走了，哪里還會給我留著。六七年前我就發現他這個人啊，越是殘疾越是傲氣，這幾年他又做事做得完美無瑕，我就只能挑了這樣小小的事兒來殺殺他的銳氣咯。”楊文婉搖了搖頭低笑。
“姑娘，那您豈不是真的要罰梁爺？不然您這戲也唱不完啊。”絳寶想通了些事兒反而好奇楊文婉將如何收場。
“懲啊罰啊的，那是對著犯了錯的屬下，讓他長記性的。可梁川除了傲了點兒，哪里還有什么毛病呢？若說懲罰，那可能就是得斷了他和七皇子之間的這些個聯系了。”楊文婉站起身“咱們今晚都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去蘇州府，去咱們自己的園子瞧瞧方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