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與她是同一批被放出宮的宮女。只不過她是先皇跟前兒伺候的，老奴是先皇后跟前兒伺候的。老奴拿了遣散銀子出宮養老，她入了咱們楊府做了妾。”楊嬤嬤扯了扯嘴角“也不知她哪里來的這樣好的運道居然入了國公府，要知道國公府家規歷代沒有一個男子犯過，國公府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楊國公當初為了她險些跪穿了宗祠才讓宋老夫人點了頭。可她又得意了幾年？”

“你說是我祖父去求得？”楊文婉納罕著。要知道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方姨奶奶母子安靜地就如同不存在一般，自己可真是丁點兒都沒看出祖父如何偏疼她。

楊嬤嬤卻不再接話。

楊文婉在園中逛了一圈兒沒什么大意思又原路回了春暉園。

“這大熱天的，你不在園子里老老實實避暑，去花園里做什么？也不怕被蟲蟻咬了。”楊文婉剛踏進園子就聽見回廊下站著的楊文延又在數落自己。

“你這大熱天兒的沒去國子監怎么不在自己屋子里待著，更何況這都要入秋了，哪里來得蟲蟻。”楊文婉也并不在回廊下多待，趕緊回了屋子。

“你這屋子里的冰用的這樣多，對你身體不好。”楊文延說是這樣說，卻依舊躺進了楊文婉放在窗下的搖椅里頭，指揮著書畫拿冰去湃一下夏瓜。

“你哪里折騰來得？這東西得是貢品吧？”楊文婉好奇的看著楊文延。雖說這夏瓜楊文婉上一世也沒少吃，可這東西達官貴人都少見的很，也就皇上特賜能瞧見些。

“嗯？貢品？這是八皇子托人給你送來兩個解暑的啊，我瞧著你不在，就每個園子都送了半個去，你這兒剩下半個，又只有你自己，我自然在你這兒幫你吃啊。更何況我本來就該住在春暉園里頭啊，要不是你都六歲了，男女七歲不同席，我至于搬出去么？吃你個瓜怎么了。”楊文延居然還讓他自己的小廝給他打上扇子了。

得，這人純屬來混吃混喝的。“嗯？西域使者來進貢了？”楊文婉拿了帕子自己擦了擦臉遞給絳珠。

“對啊，今年說是什么太后千歲壽誕時趕上風沙太大，貢品出不來沙漠，就趕在五公主成婚前提前將今年的貢品獻上了，據說還送了兩個西域美人。”楊文延不耐地將扇子奪到手中“你這都打得什么扇子，慢慢悠悠的，小爺又不是那起子娘娘。”

“你這小廝又換了吧？”楊文婉抬頭，這已經是自己歸來到現在看見的第幾張臉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伺候我難著呢，不順心我自然就換了。我又不能跟你二哥似的身邊兒除了暗侍跑跑腿兒，一個近身伺候的都不留吧？我聽說你在梅園里頭養了人了，要不，你送兩個給我倆？”楊文延邊說竟是還邊點了點頭夸贊自己想得周到。

“憑什么？梅園里頭男男女女多大年紀的沒有？憑什么我收的人要送給你？”楊文婉瞧著夏瓜湃好了，就移步到桌子那里去了。

“梅園出來的男子哪個能近身伺候得了人！”楊文延嘟嘟囔囔也坐過來“你個不孝妹妹，給哥哥兩個人又不會死。”

楊文婉揮揮手留下書畫伺候，將跟著楊文延的人和絳珠楊嬤嬤等人都遣退出去了。

“長兄，我相信你不是來找我練嘴皮子要兩個人的，有話直說，我不想和你繞彎子說話，太累。”楊文婉吃了一塊后感覺不是很甜就放下了。

“從江南回來之后，你對家里人涼薄了許多。”楊文延正色對楊文婉道“我早就說過了，你是楊家人，你就不應該這樣。”

“長兄，我生來就是為楊家犧牲的，你們問過我愿意么？既然你們想讓我為楊家犧牲，就要付出足夠多的代價來滿足我。”楊文婉笑了笑“楊家從來沒出過以德報怨的善良人，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所有被你拋棄的隨侍都去了哪里。”

“祖父說你早慧的過了頭，原來祖父所言不虛。”楊文延抿了抿濕潤的嘴唇“那你想要什么代價。”

“你是楊家的底線，楊家是我的底線，但是楊文延，你不是我的底線。”楊文婉拿起一塊兒西瓜遞給楊文延“我會用我的方式在我有生之年守護楊家，你們認同也好不認同也罷，這都是我的事。你們要做的就是出人出力不出聲。”

“楊文婉你果然是成了個妖孽了你！”楊文延將楊文婉手中的西瓜狠狠掃落在地“楊家生養了你！沒有楊家哪里來得你！你這短短半年間究竟都干什么了？如果不是你的皮子還是這張皮，我都在想你究竟是誰！”

“長兄既然是來和我談談的，那就和和氣氣和我談，若是和氣不下來，那就不要說。我對你可有沒對長姐的那份耐心。”畢竟上一世消失不見好好活著的只有楊文延。

“你禁足吧。既是我說不通你，那你就在這春暉園里頭自己想吧。祖父說了，江南來人他自會接待。你在江南畫的那一大圈彎彎繞繞，祖父全都要收回。既是給你的你不愿意好好利用，那就什么都不給了。”楊文延深深地望著楊文婉，眸中含著濃濃失望“我原以為父親母親把你帶在身邊六年不舍得放你回來，你便是再嬌縱不懂事，也該知道好好愛護楊家的羽毛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江南？你們想接手？你們有那個能力么？”楊文婉冷哼嗤笑。“你們當真還以為你們調用得動甲三？還是你們以為我把梁爺赤鳶和沈彰赤裸裸放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是因為我蠢？禁足就禁足吧，讓你們試試。”

楊文延摔門而去。

“姑娘，您這樣...”書畫猶猶豫豫地一邊收拾桌子一邊想說些什么。

“無妨，讓絳珠絳寶也進來跟著收拾吧，自今日起咱們就閉門不出就好了。每日里頭請安與家學都免了。”楊文婉看了看身上的污漬笑著去換了衣服。

楊文婉知道自己現在做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國公府，可是想到上一世祖父安排好了長兄次兄的后路，卻是將家中其余所有人都舍棄了，而自己更是那個不論會不會被滅族都會被舍棄的人。楊文婉只要想到這個，看著這國公府中的每個人都覺得愚不可及和怒火中燒。若是現在大家都還不知道祖父的打算自己可以相信，可上一世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呢？自己的祖父祖母與三叔三嬸是親自赴死的！扔下自己的幼子幼女就那樣慷慨赴死了！為的什么？為了楊家的忠！愚忠！

另一頭嵐玉軒內

“也不知婉姐兒這性子隨了誰，什么事情都憋不住，也不心疼體諒別人。”楊老國公嘆了口氣。

“可能是隨了我。”宋老夫人拿起拐杖不再言語就回了自己的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