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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兵敗會稽山(2)

伍子胥變卦的原因是他突然想起了發(fā)生在公元前595年的一件往事。這件往事的主人公是楚莊王,楚莊王為了稱霸天下,首先拿宋國開刀,征調(diào)兵車七百乘,浩浩蕩蕩地殺向宋國,宋軍一敗再敗,退守宋都睢陽。楚軍將睢陽團(tuán)團(tuán)圍住,攻了八個月也沒有攻下。宋軍之所以堅守八個月,是他們覺著楚軍遠(yuǎn)來,糧草供應(yīng)不繼,其兵必退。楚莊王看透了宋軍的心思,命軍士在睢陽城外筑室耕田。宋軍這才慌了,夜劫楚之領(lǐng)兵元帥公子反而求降。

“奶奶的,楚軍能在宋國國都外筑室耕田,我大吳之兵為何不能在會稽山下筑室耕田!”伍子胥忙將自己的這一想法奏之夫差,夫差也覺著這個主意不錯。于是下令,讓軍士在會稽山周圍起建營房,每行一百名,留四十名圍山,三十名建房,三十名耕地,十日一更換。

這樣一來,勾踐傻眼了。看樣子,這山是不能再守了。山上雖說有水,但沒有耕地。這糧吃一天少一天,要不是把將士們的口糧由一天七斤減為兩斤,早就斷炊了。

要活命,唯一的出路是突圍。可是,他看了看身邊的將士,一個個俱是疲憊憔悴,骨瘦如柴,哪還有力氣去和吳軍拼殺!

唉,他不停地長吁短嘆。

范蠡聽說后,忙邀上文種來見勾踐,開門見山地說道:“大王,吳軍在山下筑室耕田,打算長期和我們耗下去。我們怎么辦?”

勾踐又是一聲長嘆:“寡人也正為這事犯愁呢!”

范蠡道:“按一人一天兩斤計,軍中的糧食,頂多還夠吃六天。咱無論如何,也是耗不過吳軍的。”

勾踐道:“寡人也知道。”

范蠡道:“突圍呢?山下十萬吳軍,以逸待勞,恐怕突不出去。”

勾踐道:“寡人也覺著突不出去。”

范蠡道:“堅守不行,突圍又不行,難道咱五千個大活人就這么不聲不響地死去嗎?”

勾踐苦笑一聲,沒有湊腔。

范蠡道:“臣有一法,可使越軍絕處逢生。”

勾踐的雙眼為之一亮:“什么法子?快說!”

“趁咱還沒有斷糧,遣使向吳國請成請成:講和。。”

“啊?!”勾踐一拍御案吼道,“你要寡人向夫差投降?夫差與寡人有殺父之仇,寡人即使愿降,夫差讓寡人降嗎?哼,餿主意,餿得不能再餿的主意!”

范蠡不緊不慢地勸道:“大王不必生氣,這不過是暫避鋒芒的韜晦之計。如今,十萬吳軍將我會稽山圍得鐵桶也似,志在亡我。我等已是山窮水盡,若不乞降,死路一條。人死還不容易嗎?可是,您若一薨,越國呢?越國也就完了,您不為自己也該為越國想想,為先王想想。只要您活著,越國就不會亡,不只不會亡,還會振興,還會復(fù)仇!何去何從,請大王三思。”

文種見勾踐不語,忙上前勸道:“大王,范大夫說得對呀。向吳軍乞降,固然不是一件好事,惹人恥笑,在所難免。如果我們乞降之后能夠振作起來,興越滅吳,恥笑就會變成贊揚,敗將成了英雄,先王也會因您而驕傲!”

這話勾踐聽不進(jìn)去,一臉煩躁地說道:“去去去,任你二位說得天花亂墜,讓寡人向夫差投降,寡人不干!”

文種還想再勸,范蠡給他使了一個眼色,雙雙退了出去。

一出帳門,文種便向范蠡抱怨道:“降與不降,不只關(guān)系著五千越軍將士的性命,也關(guān)系著越國社稷。大王一時轉(zhuǎn)不過彎兒來,你我應(yīng)該據(jù)理力爭才是,你……唉。”

范蠡笑勸道:“大王的性格,別人不知,您還不知嗎?年輕氣盛,槜李之戰(zhàn)后,更是目空一切。如今,讓他向吳國乞降,而吳國又曾是他的手下敗將,這彎兒轉(zhuǎn)得有些太大,他能承受得了嗎?”

文種道:“既然大王承受不了,你為什么還要邀我來進(jìn)諫?”

范蠡道:“大王不傻,大王也不是一條道走到底的人。多勸幾次,他就會接受了。”

文種嘆道:“但愿如此。”

三天后,范蠡邀上文種,二次來見勾踐。還沒開口,勾踐來了個先發(fā)制人:“范大夫,你不是會擺八卦陣嗎?你再給寡人擺一個八卦陣,叫吳軍有進(jìn)無出,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范蠡如實回道:“啟奏大王,八卦陣源于《周易》《周易》:亦稱《易經(jīng)》,又簡稱《易》,內(nèi)容包括《經(jīng)》和《傳》兩部分。《經(jīng)》主要是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卦、爻各有說明(卦辭、爻辭),作為占卜之用。舊傳伏羲畫卦,周文王作辭,說法不一。,很不成形,只能用于游戲,還不能用于作戰(zhàn)。用也只能用于步兵,用于防守,用于丘陵和平原。咱如今困在會稽山上,山高林密,深壑峻崖,道路崎嶇蜿蜒,如何布陣?”

勾踐“噢”了一聲道:“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寡人想清靜一會兒,有事咱隔日再說。”

這不是下逐客令嗎?范蠡欲退。文種輕咳一聲說道:“別急,我想請教大王一個問題再走。”

他也不管勾踐是否同意,直言相詢。

“大王,咱軍中的糧食不知還能吃幾天?”

勾踐滿面不悅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文種道:“臣不是明知故問。臣也知道軍中的糧食還能吃三天,但臣很想知道,三天以后怎么辦?”

勾踐沉聲回道:“過一天是一天,寡人還沒有想那么遠(yuǎn)!”

“古圣人有言:‘沒有遠(yuǎn)慮,必有近憂。’才三天的事,您就不作打算,這未免有些太危險了吧?”

勾踐沒好氣地說道:“有什么好打算的?突圍呢,突不出去;投降呢,寡人又不想干!你非要問寡人的打算,寡人實話實說,三天后,吳軍如果還不撤,寡人打算殺了王后和太子,將金銀財寶深埋地下,而后帶著我的五千甲兵,和吳軍大干一場。就是死了,做鬼亦英雄!”

文種還想再諫,范蠡輕咳一聲:“文大夫,大王說了想清靜一會兒,咱們隔天再來吧。”

他這么一說,文種不能不走了。

三天。

又是一個三天。

三天之后,范蠡又來了。這一次隨他來見勾踐的,除了文種外,還有計倪、諸稽郢、曳庸、皓進(jìn)和數(shù)十個文臣武將。

眾人進(jìn)了勾踐的大帳,一言不發(fā),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勾踐忙道:“諸位愛卿,有話好說。起來,都給寡人起來,有話好說。”

眾人跪著不動。

勾踐長嘆一聲道:“諸卿不說也罷,寡人不傻,諸卿想說什么,寡人肚如明鏡。好,寡人聽諸卿的!”

還沒容眾人高呼萬歲,勾踐復(fù)又說道:“不知諸卿想過沒有?寡人殺了夫差的老爹,父仇大似天,寡人就是想降,夫差會答應(yīng)嗎?還有那個伍子胥,好似寡人殺死的不是夫差的老爹,而是他的老爹,非要將我越國置于死地!”

范蠡道:“大王所慮甚是,但話又說回來,我們?nèi)绻騾擒娬埥担苍S有幾分生存的希望。如果一意堅守,只有死路一條。況且,天下人心,講的是興滅國、繼絕世,講的是窮寇勿追。晉文公厲害不厲害?晉文公流亡期間,受到曹君的百般羞辱,但當(dāng)他破了曹國國都之后,并沒有滅掉曹國。還有楚莊王,他比晉文公還厲害,滅了陳國之后,改國為邑,只因申叔時給他講了一個‘蹊田奪牛蹊田奪牛:某甲牽牛經(jīng)過某乙之田,踐踏了某乙的莊稼。某乙大怒,奪其牛而據(jù)之。申叔時講了這個故事后問楚莊王:“這事若是告到大王之前,大王當(dāng)作何斷?”楚莊王回曰:“牽牛踐田,所傷未多。奪其牛,太甚矣!寡人若斷此獄,薄責(zé)牽牛者,而還其牛。”申叔時對曰:“王明于斷獄,而昧于斷陳也。陳國司馬夏征舒有罪,僅僅因為弒了其君,未至于亡國也;王討其罪足矣,又取其國,此與蹊田奪牛何異?”楚莊王翻然醒悟,復(fù)陳之國。’的故事,他便恢復(fù)了陳國。夫差若是不同意我國請成,那就有背人心,有悖公論。夫差再蠢,違背人心和公論之事,他是不會干的。”

勾踐輕輕頷首道:“范大夫之言,使寡人茅塞頓開。寡人愿意向吳國請成,請范大夫為寡人辛苦一趟。”

范蠡未曾開口,箴尹曳庸搶先說道:“啟奏大王,出使列國,簽訂盟約,這是箴尹的責(zé)任,就不必麻煩范大夫了。”

勾踐略略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就有勞愛卿一趟了。”

曳庸叩謝而去,徑奔山下,被吳軍帶到夫差的大帳,膝行到夫差跟前,叩首說道:“下國不自量力,得罪了上國,罪該萬死。下國箴尹曳庸,奉吾主之命,前來上國請降。大王一向英明神武,愛民如子,胸可行舟。懇請大王不記下國之惡,高抬貴手,給下國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下國永為上國之藩國,下國自此,春秋進(jìn)貢,月月來朝,世世代代侍奉上國,侍奉大王!”

夫差哈哈大笑道:“那勾踐總算明白過來。諸位愛卿,勾踐遣使前來請降,諸位說一說,咱們允也不允?”

伍子胥聲如雷鳴道:“不允。吳、越世為仇國,先王又命喪越人之手。我十萬雄兵跋山涉水,耗資巨萬,浴血奮戰(zhàn)了四個月,方將越軍困住。如今,越軍內(nèi)無糧草,外無救兵,生命懸于一線,萬般無奈,才向我軍請降,我們堅決不能答應(yīng)。不只不答應(yīng),我們還要捉住勾踐,血祭先王!”

伍子胥話音剛落,大將王孫駱和王子姑曹立馬站出來響應(yīng)。

伯噽欲言又止。

夫差見之,向伯噽問道:“對于越國請降之事,太宰怎么看?”

伯噽回道:“大王何等英明,這事還需老臣多嘴嗎?”

這話,夫差覺著很受用,移目曳庸,高聲說道:“曳箴尹,回去轉(zhuǎn)告勾踐,請降之事,寡人不允。讓他早些將身子洗凈,免得寡人拿他祭祀先王的時候,一身腌臜氣。”

夫差這一番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曳庸還想再求,只聽伍子胥厲聲斥道:“我家大王的話說得已經(jīng)夠明白了,還不快滾!”

王子姑曹揚劍喝道:“滾!膽敢遲延片刻,我立馬割下你項上的狗頭!”

曳庸不得不走了。

勾踐聽了曳庸的稟報,扭頭對范蠡和文種說道:“寡人就知道吳國不會答應(yīng)我們請成的,汝等不信,看看,這不是自尋其辱嗎?”

范蠡面帶微笑道:“大王不必過于悲觀,依臣看來,這事還有轉(zhuǎn)機(jī)。”

“什么轉(zhuǎn)機(jī)?”勾踐問。

范蠡沒有回答,反把頭轉(zhuǎn)向曳庸問道:“你剛才是不是說,當(dāng)夫差就我國請降之事征詢諸卿之見之時,一片反對之聲,而太宰伯噽卻來了一個欲言又止,是不是這樣?”

曳庸輕輕頷首道:“是這樣。”

范蠡把頭扭向勾踐,侃侃而談道:“我國向吳請降之事,夫差帳中一片反對之聲,尤以伍子胥為甚。可身為太宰的伯噽,在吳國的地位僅僅次于伍子胥,偏偏來個欲言又止。為什么?依臣度之,乃是由于二人不和。他二人既然不和,這里邊就有文章可做。”

勾踐蹙眉問道:“那伯噽與伍子胥同為楚人,伯噽得以在吳國為官,乃是伍子胥力薦的結(jié)果。他二人好得只差合穿一條深衣深衣:衣和裳相連,類似現(xiàn)在的連衣裙,在春秋時非常流行。男女皆以穿深衣為榮。,有什么不和?”

范蠡道:“伯噽得以在吳國為官,確實是伍子胥力薦的結(jié)果。但這人和伍子胥不同,喜歡夸夸其談,善于逢迎拍馬,故而,討得了夫差的歡心,在很多重大問題上能夠左右夫差的決策。此外,這人又貪財好色,伍子胥仗著老鄉(xiāng)的身份,并且有恩于他,少不得對他敲敲打打,他便懷恨在心。伍子胥要干的事,他或明或暗,處處掣肘。如今,伍子胥反對我國請成,他一定會支持我國請成。”

勾踐道:“既然這樣,就我國向吳國請成之事,當(dāng)夫差征求諸文武意見之時,伯噽為什么來了一個欲言又止?”

范蠡道:“這并不奇怪。夫差就我國向吳國請成之事,遍征諸文武之見,伍子胥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夫差的兩個愛將王孫駱和王子姑曹立馬響應(yīng)。伯噽若是支持我們,得罪的不只伍子胥,還有王孫駱和王子姑曹。不過,伯噽欲言又止,還不單單因為怕得罪王孫駱和王子姑曹。他靠什么升官?靠阿諛奉承,靠逢迎拍馬。在他沒有摸清夫差的真實意圖之前,他豈能輕易表態(tài)!”

“嗯!”勾踐輕輕頷首道,“是這么個理兒。不過,依范大夫之言,就我國向吳國請成之事,伯噽不會輕易表示支持,何來的轉(zhuǎn)機(jī)?”

范蠡道:“剛才微臣不是已經(jīng)說過,在吳國的很多重大問題上,伯噽能夠左右夫差的決策是不是?”

“是。”勾踐回道。

“既然是,就有轉(zhuǎn)機(jī)。這轉(zhuǎn)機(jī)的關(guān)鍵,是如何說服伯噽,打動伯噽,讓他死心塌地為我們說話。若要讓他死心塌地為我們說話,單靠兩片嘴唇是不行的,還得有兩樣?xùn)|西。”

“什么東西?”勾踐迫不及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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