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雨閣內,林朽閣主聽著葉赟的匯報,不由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憑空消失?術法中應當沒有能令一個死物憑空消失的術法吧?”
“是,所以屬下想,會不會又是——”
葉赟沒有說完,林朽閣主卻是聽明白了他話的意思,疲憊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自昨日回來后,他便沒有停歇的處理著月潺之事,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又在昨日下午,憶染樓被燒,他心中苦悶,一夜未睡,這一清早又出現了百花圣女石像消失之事,難道——
“阿檸,真的是你嗎?”他自言自語著,說不出的落寞孤寂。
剛出去的葉赟此時又慌忙的跑了進來,一臉驚慌:“主子不好了,嬋羽小主聽說此事,跑去木教大門,跟百姓解釋去了。”
“什么?”林朽閣主‘蹭’的站了起來:“她現在走到哪了?”
“剛走沒一會兒,屬下已經派人去攔了。”
林朽閣主急忙往木教大門而去,當他趕到時,嬋羽正站在大門之內,門外的所有百姓對她破口大罵,她想要解釋,可是說出來的話,都被埋沒在眾人的唾罵聲中,原本,三日前還對她夸贊不已的百姓,此時卻一個個目光憎惡,恨不得將她殺死,她無措的站在原地,心中悲涼。
這時一雙手攬上了她的肩膀,將她往懷中一帶,她驚愕的抬頭,眼中溢滿淚水:“林朽哥哥。”
此時的林朽閣主側臉俊勉,剛毅,眉間微蹙,薄唇緊抿,雖然一身的冰寒,可對此時無助的嬋羽而言,他的出現如同仙人臨世,瞬間化去了她心中的不安,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此時門外的百姓也紛紛看到了他們的教主,不知是誰在人群中高喊了一聲:“教主,此人是妖女,還請教主火燒妖女,已平天怒。”
他這一喊完,所有百姓也都紛紛回過神來,附和道:“請教主火燒妖女,已平天怒。”
“火燒妖女,已平天怒!”
“火燒妖女,已平天怒!”
“火燒妖女,已平天怒!”
“.......”
不遠處,憶霜躲在人群中,看著依偎在林朽閣主懷中的嬋羽,眼里滿是怒火與戾氣。
一旁的云湘心中不由生寒,勸道:“嬋羽怎么說,與我們也算是朋友,常常邀我們去火教做客,這樣對她,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憶霜面露不快:“她搶了月潺的男人,就該死。”
“憶霜,是不是對你而言,除了月潺,誰都是一樣的,今日站在我哥身邊的人,若是我,你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的利用這件事將我推出來,成為千古罪人,天下人唾罵的對象?”
憶霜這才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漠道:“你喜歡的是冽寒哥哥,水教教主,又怎么會站在林朽哥哥旁邊。”
“我說的是如果!”
“沒有如果,你喜歡的是冽寒哥哥,又怎會如她一樣,她竟然敢搶月潺的東西,我就要讓她死。”
這一刻云湘的心里是冷的,面前的這個嫻靜如水的女子,仿佛早已脫離了她的認知,變得陌生、可怕。
在眾人的高呼聲中,林朽閣主大手微微一抬,場面竟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這一幕,足以看出百姓對于他的愛戴與敬重,他運起靈力,將聲音傳至每一人的耳中,一字一句堅定,誠懇道:“此事與嬋羽無關,這一點,我可以以人頭擔保,若是大家相信我,請給我三日的時間,我定會查出真相,給大家一個交代,如若不然,我自請火燒,已平上天之怒。”
“林朽哥哥——”嬋羽驚的睜大了雙眼,震驚的看著林朽閣主。
林朽閣主并沒有理會她,而是認真的看向了眾百姓,百姓們也嚇了一跳,不由竊竊私語起來,片刻后,又一個男子站起了身,對林朽閣主道:“您是我們的教主,我們自是信您,三天的時間,我們可以等,只是,您是我們木城的主心骨,若是沒有查出真相,您不能自請火燒祭天,必須要讓這個妖女去死,不然我們是不會答應的。”
“對,若沒有查出真相,此妖女必須死,城主不能有事。”
“對,沒錯,妖女才應該負責此事,而不是讓城主涉險。”
“對,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林朽閣主微微蹙眉,陷入兩難。
“好,我同意。”嬋羽站了出來,大聲道。
林朽閣主忙將她拽回了身邊,以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此事,我并無把握。”
嬋羽卻是沖他一笑,堅定道:“沒事的,林朽哥哥,嬋羽相信你,即使沒有查出真相,不過就是一死,嬋羽不怕,況且,嬋羽相信林朽哥哥能夠查出真相,給嬋羽以證清白。”
話落她看向眾百姓又道:“若是三日之后,林朽閣主未能查出真相,我嬋羽定親自走出木教,火燒祭天,已平天怒。”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眾人這才滿意的散去,而人群之中的云湘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嬋羽與她關系也算不錯,要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嬋羽去死,她還真不一定能做到,如今雖未徹底了結此事,但事情總算是有了一絲轉機,對于這個哥哥,她還是清楚他的本事的,心中的大事落下,她不由看向憶霜,道:“今日她是死不了了。”
“哼!”憶霜不以為意道:“百花圣女石像可是自古至今風吹不到,雨打不散,一直以完美的姿態樹立在人們面前,此等有靈之神物,可不是人為所能左右的,突然消失,哪是說查便能查清楚的,不過是讓她多活三日罷了,我看三日后,她能給出個什么交代。”
兩人隨著眾人一同悄無聲息的散去,木教的大門前這才回歸平靜。
而周檸與書菱及玉蘭三人,對于此事毫不知情,離開山谷后,三人住進了銘洛提前為她置辦好的一處閣樓里,此閣樓在木城的一處較為偏遠的清靜之地,依山傍水,很是雅致。
安置好一切后,已是酉時末,三人用過晚膳,書菱去上街采買一些日常所需,玉蘭看著屋子,而周檸,囑托玉蘭在這里呆著不要亂走后,一抹紅紗遮面,施展隱身術,在玉蘭擔憂的目光下出了門。
竹雨閣內,林朽閣主的書案前堆滿了書籍,從封面上看,竟都是有關百花圣女石像的,石像突然憑空消失,絕非術法所能辦到,如今唯一的希冀,全在面前這些古書上了,興許會有記載石像憑空消失這一現象的線索。
窗外的天色似黑未黑,一到下午這個時候,天氣就會轉涼,清風帶著窗外的花草香飄入房間內,讓林朽閣主頓覺沁人心脾,那股疲勞被吹散,煩躁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這一放松,空氣中的花香夾雜著一絲藥香又被他吸入口鼻,原本放松下來的心頓時一緊,林朽閣主忙運用靈氣將這股藥香逼出體內,可這藥香發作的極為迅猛,頃刻間,他便渾身一軟,坐在書案前動彈不得。
“什么人?”他強打起精神,寒意逼人的道。
“呵呵呵——呵呵呵——”一串女子嬌俏的聲音傳入林朽閣主的耳中,這聲音熟悉的令他指間發顫,期待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的相逢,他想過無數種畫面,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說,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刻,他卻是喉嚨發堵,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話,最后只沙啞的低低的喚了一聲:“阿檸?”
“林朽,許久未見,可有想我?”調侃的話嬌而媚,剛說完,那聲音的主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笑著道:“哦,抱歉,我忘記了,如今,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這一句話徹底刺痛了林朽閣主的心,他臉色蒼白,心痛如絞,卻是什么也解釋不了,最后依舊是一聲無力的輕喚:“阿檸~”
閣樓的屋頂上,一道妖嬈的魅惑身影自屋頂而下,她一襲墨黑長發未挽任何發髻,隨意的披散在腦后,直垂至膝間,紅紗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單從上半部分看,就已經是美的驚心動魄,由其是那一雙水眸,似能穿透人心,以及額角一側的黑紅色的妖花,生生讓她從一個絕色明艷的仙子,變成了一個來自地獄的精魅,渾身散發著邪魅神秘的氣息。
“百花圣女石像?”林朽閣主大驚:“你究竟是誰?”
周檸微笑著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與林朽閣主視線相對,手撫摸上他的臉,相處的那一瞬,她指間微顫,卻極力的穩定住自己的情緒,細致的用指間描繪著他的眉眼,吐氣如蘭道:“我是來向你討債的人,情債,和命債!”
“阿檸——”林朽閣主一動也不能動,只得靜靜的看著她。
周檸突然握住他的大掌,手腕一轉,一股奇異的吸力讓林朽閣主大駭:“你要做什么?”
話落,周檸站起身,此時,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柳葉形的散發著青色光芒的長劍,她看著這把劍,眼中瞬間浮現出一抹陰寒,可轉瞬又被她隱匿了下去:“霄云劍,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與林朽閣主您也很相配,只可惜,這劍上有我兩個姐妹的亡魂,所以我不能還給你了哦,閣主大人不會怪我吧?”
“阿檸,不要胡鬧,快把霄云劍給我,這不是可以任你胡鬧的。”林朽閣主勸道。
周檸猛然轉過了聲,眼里全是恨意:“胡鬧?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都很愛胡鬧你不知道嗎?接下來,我還有更胡鬧的,想不想嘗試嘗試?”
周檸將霄云劍收入體內,手腕一轉,一把散發白光且極細的長劍出現在她的手中,直指林朽閣主的咽喉,眼里一片冷漠。
“阿檸!”看著周檸眼中的殺意,他心下一片荒涼,看來,她是真的恨極了自己。
“你去死吧!”周檸輕聲道。
話落,手中的劍毫不遲疑的刺出,看得出,她是下定了決心想要了林朽閣主的命,劍鋒離林朽閣主的心門越來越近,而此時的林朽閣主渾身無力,竟是躲無可躲,看他的模樣,似乎也沒有想要躲避的意思,他閉上眼睛,微揚嘴角,露出一個釋然的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快樂的活著。”
周檸心猛然一顫,握著劍的手也是一抖,就是這遲疑的一剎那,一股勁風來襲,揚起了周檸面上的紅紗,露出了勾人心魂的絕世風姿,同時,也擊退了她手中的長劍,她倒退兩步,穩住身形后,向來人看去:“赤焰尊主!”
她心中有些詫異的同時也有些慶幸:“慶幸什么?難道在慶幸林朽逃過一劫嗎?”她暗自疑惑,這個認知讓她心中微惱,只是遲疑片刻,她又將劍朝林朽閣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林朽閣主刺去。
此時的赤焰尊主依舊沒能讓她如愿,五指一張,一把散發紅光,刻有火焰紋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朝著周檸迅速襲來,這一劍太快,周檸收回刺向林朽閣主的長劍,身形一轉,以劍抵擋了赤焰尊主的一擊,身子向后一仰,腳尖一點,雙腳朝赤焰尊主的胸口踹去,赤焰尊主身子一側躲開了這一腳,長劍再一次刺出。
兩人打的一時勝負難分,林朽坐在地上看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的身影,頓時心中焦急,開始運用靈力逼出體內的藥效。
周檸知道今日是殺不了林朽了,與赤焰尊主打了幾個來回后,抽身飄然離開了竹雨閣。
“阿檸——”
林朽閣主又是一聲輕喚,看著那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于視野的一抹紅,渾身的孤寂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