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大早，柳宅就有些不安寧。
除了被派去曹府送東西、送話的小玨，柳宅中其余的下人們紛紛接到韓管家的指示，從柳宅中涌出……他們要去平日里經常會光顧布店的那些小姐府上送話。
柳氏布店今天全場免費！
不光是那些在金陵城中或多或少有些地位的府邸，柳生連九憂坊內的那些姑娘也沒放過。
畢竟那些府邸的小姐們雖然能讓消息在最重要的金陵上層之中傳播，但最大眾的民間，柳生可沒打算放過。
有時候，民間輿論還是很有用的，那些“潔身自好”、注重名聲的官宦人家可不想被世人固定了印象，更別說這次根本就是一個壞名聲。
……
九憂坊內的柳氏店鋪在今天一大早便掛上了紅色綢緞，讓不知情的人摸不清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自家里有人成親？老爺還是少爺啊？自家生意都掛上紅綢了……
而九憂坊外的那半部分，柳生僅僅是讓他們用清水洗地，好好打掃了一番。
隨著太陽升起，得到消息的那些人開始逐漸在柳氏布店外匯集，人影攢動，一時間竟熱鬧非凡。
但柳氏店鋪大門依舊緊閉。
“怎么回事？不是說今日免費嗎？”一名身材頗為高挑的小姐走下馬車，看著面前的這群人，頓時有些不樂意了……她想先回馬車里坐著了。
“月薇，天底下哪會有這樣的事……”這位姑娘身后的一名壯漢臉上煩著苦笑，自己昨晚忙活到半夜，一大清早就被這祖宗拉扯起來，任誰樂意啊，但沒辦法，誰讓她是自己妹妹呢？
想到清晨被妹妹闖進屋時，懷中小妾那有力的尖叫聲，吳武覺得自己如果抓緊時間，說不定還能趕回去再戰個她個三百回合……
“可人家明明派人來傳話了呀，而且來了這么多人，總不可能是有人惡作劇吧……”吳月薇指著柳氏布店前的那群人，滿臉的困惑。
“柳家的家主已經回去了，金陵里還有位少爺……”吳武對妹妹分析道：“說不定這柳家的少爺就是想不開，就是要惡作劇，你又不是不知道柳家這回為了一個科舉的名額花了多少錢……”
說道柳家，吳武就很難想不起前些日子里那筆讓自己老爹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金錢，據他所知，不光自家老爹，戶部、禮部、兵部，就連工部的那幾位都笑得賊開心。
吳武承認，他有點羨慕壕無人性的有錢人了。
“科舉是科舉，雖然大楚律令中不禁商人入仕，但那條件確實嚴苛得過分……”吳月薇搖搖頭，看著漸漸匯集的人群，心中還有些耐心，“再等等吧，我總覺得今天這柳家要發生點什么……”
……
另一邊，曹詩詩在睡夢中被喚醒。
曹府雖然對唯二的兩個女孩都格外對待，但高門中自有高門的規矩，再怎么優待你，也不會讓你隨心所欲，所以曹詩詩被在外候著的丫鬟準時喚醒。
“二小姐，伸手。”
“二小姐，張嘴。”
“二小姐，漱口。”
“二小姐……”
曹詩詩像個人偶般，閉著眼，身子一晃一晃的，仿佛下一個就會癱軟在地上似的……曹府中規矩多，曹詩詩這個小姑娘平日里哪會跟昨天一樣，和柳生、云澈鬧得開心。
許久不玩，玩得稍微過火了些，小姑娘就有些受不了了，第二天的精氣神整個都蔫兒下去了。
服侍曹詩詩的丫鬟自曹詩詩大小的時候變跟著了，知曉自己的這位小主子的習慣，也不在意，臉上一直笑盈盈的、像個照顧自家妹妹一般幫曹詩詩收拾著。
“二小姐，柳公子大清早就派人送東西過來了。”
曹詩詩雙眼一睜，臉上神采都煥發了出來。
她清醒了。
“什么東西什么東西！玩的？穿的？還是吃的？”還未吃過早餐的小姑娘很沒形象的舔了舔嘴唇。
“是件衣服……”跟著曹詩詩有段時間的丫鬟知曉自己的這位主子不像別家那樣，打小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更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孩童。
“是留仙裙嗎？”曹詩詩的眼中在冒光，“柳哥哥答應過我的！”
被曹詩詩打斷話的丫鬟點點頭，略微猶豫后便接上了一句：“不過是按照小姐你去年的身材做的。”
小姑娘瞬間耷拉下去，精氣神都沒了似的，但片刻后便立刻又“滿血復活”了。
“嘻嘻，一定是我長大了的緣故，等會兒我就出去找柳哥哥給我量量尺寸……”
“小姐！”丫鬟的語氣重了些。
小姑娘低下頭，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然后在拉著丫鬟的手，整個身子一起晃了晃：“詩詩知道說錯話啦，翠翠姐不要跟娘親說好不好……”
“小姐，這不只是說錯了話。”丫鬟苦口婆心的勸道：“小姐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雖為丫鬟，但畢竟是曹府派去照看曹家小姐的，名為翠兒的丫鬟在府中的地位并不低。
“哦。”曹詩詩悶悶的應了一聲，但臉上止不住的笑意怎么都會讓人覺得她完全沒把這些話聽進去。
丫鬟很想以手扶額。
“怎么了？小詩剛起床就這么有活力。”屋外傳來一道溫婉的聲音。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后，便有一女子來到曹詩詩身旁，淡紫色的長裙，可堪一握的盈盈細腰，一雙明眸點綴在嬌美的面容上，發髻盤于腦后，遺留的秀發絲滑柔順的垂下來，僅是看著她站立的模樣，便會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姐姐！”
曹詩詩滿是撒嬌意味的聲音響起，小跑兩步便抱住了女子的細腰，小腦袋仰起，看著女子的面容搖晃了下。
“你呀，冒冒失失，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女子絲毫不在意小姑娘的動作，反而秀手輕點在曹詩詩的瓊鼻上，一臉寵溺的說道。
“嘻嘻，沒事的，家里姐姐負責貌美如花就好了，我就開開心心的玩~”
“大小姐。”一旁的翠兒見到來人，微微行禮后便后退幾步，立于一旁。
來人正是曹詩詩的姐姐、金陵曹府的大小姐，曹蒹葭。
蒹與葭皆為水草，喻意低賤，雖有時被用作自謙，但被作為曹府小姐的名字卻依舊有些不適合……誰也不知道曹相當初如何想的，給曹家三代中第一個出世的女孩起這個名字。
在點頭致意后，曹蒹葭繼續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小妹身上，“說說吧，剛才在講什么呢？翠兒方才貌似還制止了你干些什么？”
“沒什么啦，就是柳哥哥給我送了件衣服過來，結果大小是去年的……”
“所以你剛才是說讓他給你量量尺寸。”曹蒹葭很了解般的猜測出了曹詩詩方才的話。
小姑娘的話講到一般，無力的張了張嘴巴，而后才抿著嘴，老實的低下了頭，“嗯。”
曹蒹葭無奈看著曹詩詩擺了擺頭，“我今天正好無事，就幫你量量吧。”
丫鬟翠兒看著大小姐伸出的那只手，怔了一瞬后才開口道：“可是柳家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是……沒有衣服的布料了。”
這下不光是曹蒹葭，就連曹詩詩也有些懵……這是鬧哪一出？
讓小姑娘眼饞？
在逗她玩？
那家伙不像是這樣的人啊……換成他旁邊那位倒是差不多。
曹蒹葭腦中順接飄過三個年頭。
曹詩詩在這瞬間決定把這筆賬擠在云澈頭上……肯定是姓云的混蛋使喚柳哥哥家的下人來逗我玩的！
“柳家這兩天有出了什么事嗎？”不同于自己的妹妹，曹蒹葭知道云澈的關系雖然和柳生很是要好，但是柳府的那些人各個都是忠誠的像是家臣，思索片刻后便覺得此事有些怪異。
畢竟是照顧二小姐的丫鬟，金陵城內外的大小消息她都會了解一二，方便抽空多給小姐講講。
于是翠兒便開口道：“柳家在金陵的那家柳氏布店今天鬧出了點事，昨晚王三公子好像就是在那里搶走了些錦緞……”
“王三公子？”
“禮部左侍郎家的三公子。”
“哦。”曹蒹葭平平淡淡的應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著，曹蒹葭點了點曹詩詩的額頭，神色莫名的說道：“這下明白了吧，你的柳哥哥可是在利用你。”
小姑娘忙擺了擺手，回道：“姐姐你別說利用嘛，多難聽……”
然后曹詩詩一本正經的抬頭看著自己的姐姐。
“而且，我樂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