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意特意多繞了幾圈，擺脫可能的跟蹤者，回到了住宿的地方，她先觀察了周圍一圈，沒有發現可疑的情況，先用路上撿來的木棍，勾出了繩索，再次笨拙的爬上了墻頭。

楊如意先打量了一下院子，確定里面沒人，翻身坐在墻頭，先解開繩索，折成兩半，套在樹枝上，雙手使勁，小心的滑了下去，快到地上時，她松開了一只手，掉到地上，帶掉了繩索，爭取不留下線索。

她收好繩索，微弓著身子，借著枯萎的花草，溜到了自己房子的窗口，輕輕的推開窗戶，躍入了房間，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平復著緊張的心情。

楊如意思考了一陣，如何能不引人懷疑的租間房子，她來京城的時間太短，相對熟悉的只有兩個人，明月和張文軒，各有各的優勢，各有各的不足。

明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地方熟悉，人脈廣泛，又已見過高文沖，按說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兩人沒有太深厚的交情，沒經歷過風雨的考驗，存在不確定的風險。

張文軒雖說不是本地人，但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進京趕考的仕子，在某些時候就是最好的保護傘，只是兩人不熟，還有一些過節，不能保證他在巨大的誘惑面前，不會出賣自己，他還來自永興軍路，有可能認識高文沖，或者聽說過他，會聯想到什么。

至于自己，楊如意第一時間就排除了，目標太大太明顯，很容易暴露，思索了半天，決定還是找張文軒，但得想一個很好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楊如意和明月隨著眾人，離開了住處，她一出門，就察覺到了幾道目光的注視，偱著視線看去，有小販，有行人，不一而足，“這是沒有找到高文沖，加強了對我的監視？”

“如意姐，”明月靠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

楊如意點了點頭，“知道了，有需要我不會客氣的，”她打量了周圍，“你知道三掌柜會安排我們做什么嗎？”

“那我可不知道，”明月搖了搖頭，“但應該會是與以前相關的事情，這都是以前的慣例。”

楊如意微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么，如果還是做以前的相關事情，王雅楠就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待來到“六合居”三樓，三掌柜門前回事的人很多，楊如意裝作不經意的溜達到窗口，審視著街道，跟蹤者又在門口不遠處擺上了小攤，正盯著門口，“一點也不專業，沒有絲毫做小販的意識。”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了一句。

“明月，”楊如意朝她招了招手，“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去一下盥洗室，你幫我說一聲。”

明月有點為難，門口的人已少了很多，應該很快就輪到她們了，“那你快一點，快到我們了。”

“知道了，很快。”楊如意話還沒說完，人就已離開了三摟，下到一樓，她想了想，攔住一個忙碌的侍女，“這位姐姐，我今天第一次來，不知盥洗室在哪？”

侍女沒有絲毫不耐煩，熱情的道，“你從那扇小門進去，直走到門口，出門右拐，就是了，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楊如意的心中暗贊了一聲，這服務意識，真是耿耿的，雖然不認識自己，卻也熱情周到，“不用，多謝姐姐了。對了，不知姐姐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你說，能幫的我盡量幫忙。”侍女痛快的道。

“我叫楊如意，等下如果三掌柜找我，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已先回去了。”楊如意不好意思的道。

侍女有點咋舌，這就是那個一來就享受管事待遇的鄉下丫頭啊，“要不我去替你回稟一聲吧？”

告別了侍女，楊如意磨磨噌噌的來到盥洗室，一路仔細留意著沿路的布置，逮到一個機會，閃身進了剛來的后院，她記得很清楚，這里有專門供馬車進出的側門。

是的，楊如意今天根本就沒想見三掌柜，“六合居”的反常讓她心中不安，如果今天上崗，很多事情就辦不了，她得想辦法溜出去，“有本事你們就開除了我，那樣我還安心一些。”

真的開除了她，表明事理還不是太糟，還在一個正常的范圍，不開除她，表明“六合居”圖謀甚大，可以容忍她的胡鬧，那就百分百有問題了。

楊如意小心避開門房，來到了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行人不多，看著還正常，“跟蹤有什么用，還不是被我甩開了。”她心中略有點得意，往街道口行去。

她不知道的是，一個打扮普通，相貌普通，絲毫不引人注意的行人遠遠吊在了她的身后，在來到街口后，他做了一個動作，散布在周圍的幾個行人，交叉而行，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楊如意走走停停，一路慢悠悠的，看見好看的，就多看一會兒，看見好吃的，也不吝嗇金錢，統統品嘗一下，好像她就是逃出來逛街的。

跟蹤者對視了一下，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難不成她真的就是來逛街的？是自己想多了？

走的再慢，也很快回到了住宿的地方，門房看見她，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不知道她怎么又回來了？

“我身體不舒服，回來休息休息。”楊如意邊說著話，邊往嘴里塞著零食，任誰也看不出她有不舒服。

“對對，身體要緊，身體要緊。”門房也不知道想說什么，趕緊附和道。

楊如意回到房間，一時無事可做，在房中踱來踱去，很快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她忙撲到床上，趴著一動不動。

“如意姐，”門外傳來了明月的聲音，“三掌柜聽說你不舒服，來看你了。”

楊如意也不吭聲，心中卻沉了下去，看來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六合居”可以容忍她的胡鬧，肯定有鬼。

她故意不去見三掌柜，而是鬼鬼祟祟的溜出“六合居”，返回了住宿，一來是釣出跟蹤者，想打草驚蛇，她當然沒有天真到覺得自己真的擺托了跟蹤，那也太小看了王家幾百年的底蘊，小看了王相的能耐，二者就是試探“六合居”了，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不懷好意，現在兩個目的都達到了。

等了一會兒，明月見沒有動靜，小心的推開了房門，見楊如意趴在那里一動不動，輕輕的走了進去，來到床邊推了推楊如意。

楊如意裝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下坐了起來，“你回來了，我怎么睡著了？”

明月往后示意了一下，“三掌柜聽說你不舒服，特意過來看看你。”

楊如意一臉惶恐的樣子，“掌柜的怎么來了，我就是一點小毛病，歇息歇息就好了，還麻煩你跑一趟。”

三掌柜的目光幽幽，“沒事，聽說你不舒服，我有點擔心，過來看看你，知道你沒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她頓了頓，“要不給你請個大夫吧？”

楊如意忙擺了擺手，“不用不用，老毛病了，歇歇就好。”

三掌柜點了點頭，對明月道，“既然如意不舒服，那就再休息幾天，你好好照顧她，我先回店里了。”

明月忙不矢的點頭，送三掌柜的出去。

三掌柜站在門口，想了想，“你回去照顧楊如意吧。”

見明月離開，門房忙湊了過來，“我看不像是不舒服的樣子，她回來的時候，懷里還抱著不少零食，吃得津津有味。”

三掌柜嘆了口氣，大意了，熱情太過，就她那副鬼精靈的模樣，肯定是看出了什么，還得與大東家匯報匯報，“我知道了，你以后不需要再緊盯著她了，平常對待就好。”

回到“六合居”，三掌柜立刻求見大東家，把楊如意的事情，和自己的懷疑說了一遍，“是我大意了，做事情不夠周全，讓她看出了問題。”

大東家輕笑了一聲，不慌不忙的沖好茶，推了一杯過去，自己也端起一杯，小口的抿著，“那又怎么樣，看出來就看出來了，如果她毫無察覺，我才失望呢。”

三掌柜恭敬的坐在對面，一臉的不解，“如果她脫離了我們的控制，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那本就是一步閑棋，有很好，沒有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大東家不在意的道，“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王相已經出手了，重創了高文沖，正在借助官府的勢力，正在全城搜捕呢。”

“啊，”三掌柜驚呼了一聲，“那高文沖真的來了京城？與楊如意有關？”

“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大東家肯定了她的猜測，“我現在很好奇，王相什么時候出手對付楊如意，她又會怎么面對。”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三掌柜詢問道。

“以不變應萬變，既然已經確定了他們兩人有聯系，以后怎么做，那是王相的事，我們就不必操心了。”大東家沉聲道。

“那對楊如意的態度呢？”三掌柜接著問道。

“按正常處理就行，她不走，仍然按管事的待遇，她要走，就隨她去，但我懷疑她是否能走得了。”大東家好奇的道。

“是，我知道怎么辦了。”三掌柜站起來，行了一禮，“沒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大東家擺了擺手，頗有興致的繼續泡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