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楊家,楊金和楊如意一路都沒有說話,很快來到了威武山下,瞄了下堂妹的臉色,有點小心翼翼的道,“怎么了,生氣啦?一路上也不說話。”
楊如意沒好氣的看了他,“你不也不說話,”說著嘆了口氣,笑了起來,“還自以為瞞住了他們,原來都早就知道了,看我們跟耍猴一樣。”
楊金見堂妹笑了,沉郁的氣氛一掃而空,心情也歡暢起來,“是啊是啊,我們都是猴。”
楊如意白了他一眼,“你才是猴,還是公猴。”
楊金見逗笑了她,也笑了,“行了,我是猴,你高興了就好,”說著嚴肅了起來,“父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希望以后你永遠都記得,不要讓自己身處危險之地。”
楊如意沒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而問道,“高文沖他們最近怎么樣,沒讓人發(fā)現(xiàn)吧?”
“沒有,一直在山上養(yǎng)傷呢,過一段時間我就送點東西,都沒下過山,幾個傷勢較輕的,好的都差不多了,”楊金頓了頓,解釋道,“這段時間打獵,我都有意避開了他那里,沒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你放心吧。”
“一直都沒有下山?你確定?”楊如意有點詫異的道。
“當然,我經(jīng)常去送東西,還能不知道。”見著堂妹的臉色不對,“怎么啦,有什么問題嗎?”
楊如意搖了搖頭,沒說話,看來高文沖下山,堂兄并不知道,只是他怎么會那么巧,在程虎動手的那天,正好出現(xiàn),如果不是他,那晚自己不死也得重傷。
嚴寒的冬天,整個威武山景色蕭瑟,樹上的葉子都掉光了,寒風凜冽,直往人骨子里鉆,楊如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沒再說話,想必高文沖在山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很快,就到了干魚峰下,不仔細,從外面根本看不出有人住過的痕跡,在寒風的吹打下,木屋顯得更加破敗,有的地方還有些窟窿。
高文沖正站在木屋邊上,一身單薄的衣服,被寒風吹得往后飛揚,飄飄欲仙,給人一種馬上隨風飄去的感覺,“你們來了,我想著你也該送東西來了。”
楊金卸下身上的袋子,“還是老樣子,食品藥物,還有一些衣服,因為不好拿太多的東西,怕被人懷疑,東西都不多,等下把你們獵到的皮毛給我一些,我?guī)С鋈ァ!笨匆娞妹靡苫蟮谋砬椋耙恢倍歼@樣,我拿東西進來,又帶些出去,免得讓人懷疑。”
楊如意聞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高文沖邊伸手相邀,請兩人進屋,邊開口道,“外面冷,先進屋吧,知道你最近可能會來,東西都已經(jīng)預備好了。”
一進去就看出是有人居住的樣子了,整個墻面都貼著厚厚的木板,連接的地方還細心的用泥巴糊上了,地上還墊高了不少,避免了潮氣侵蝕,南墻邊上,還做了個簡單的壁爐,門一關,一絲風兒也沒有,還非常暖和。
楊如意白為他擔心了,人家過得好著呢,“沒看出來,還挺有才藝的,這日子過得還行。”
高文沖搖了搖頭,提起水壺為兩人倒了杯熱水,“先喝口水去去寒,這一切還得多感謝你堂兄的幫忙,不然我們還不知怎么樣呢”,倒完放下水壸看著楊如意道,“我們雖說是土匪,卻也是過日子的好手,如果不是實在過不下去了,誰愿意當土匪,你在靠山鎮(zhèn)待了這么久了,自然也就知道外面不太平,能過些安穩(wěn)日子,誰愿意提著腦袋討生活。”說完,臉色有一瞬間的黯然。
楊如意知道他是想起了過往的事情,裝著不經(jīng)意的道,“最近你們怎么樣,在山上能安心將養(yǎng),份勢好的差不多了吧?對了,他們?nèi)四兀俊?
高文沖知道她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也不點破,“去山上打獵去了,這么點糧食可不夠吃,傷勢也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能下山了,多謝你們兩位的幫忙。”
“高當家的客氣了,你出手幫過小妹,我們幫你也是應該的,也算是互不相欠。”楊金話里話外,都是報相助之情,不涉及其它。
高文沖也不多說,轉(zhuǎn)而問楊如意道,“我們最近在山上做了些陷阱,經(jīng)常能捕到好東西,楊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楊如意知道他是有話想跟自己單獨說,正好自己也有事問他,欣然起身道,“好啊,正好我也去見識見識,”轉(zhuǎn)過頭問堂兄道,“你要一起去嗎?”
楊金看了看楊如意,又看了看高文沖,猶豫著道,“我昨晚沒怎么睡好,就在這里休息休息,你們?nèi)グ伞!碑斦l沒看出來,你倆想單獨在一起呢,我跟著去豈不是傻,見兩人雙雙出門,心里頭有點忐忑,你倆千萬別發(fā)生點什么啊,不然二叔非吃了我不可。
楊如意看出了堂兄的擔心,但她什么也沒說,與其讓他擔心,總好過在他面前說殺人放火的好,“你那天怎么會正好出現(xiàn)在那里,還正好出手救了我?”
“只是那天去城里買東西,正好碰上,就順手幫幫你了。”高文沖毫無城意的道,這借口簡直奇了。
楊如意朝他翻了個白眼,“拜托,也麻煩你編個好點的理由好不好。那么遠,還跑去鎮(zhèn)上買東西,你知不知道從這里去靠山鎮(zhèn)要花多少時間嗎?好,就算你不辭辛勞,不嫌路遠,怎么還會那么巧,正好碰上程虎殺我,這你怎么解釋?”
“世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哪有什么解釋,每件事你都能解釋清楚嗎?那你解釋解釋,明明我承認胡威是我殺的,為什么胡家揪著你不放。”高文沖狡辯道。
楊如意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我就不相信你去買東西還正好碰上,不對,我讓你氣糊涂了,你根本就不是去買東西,”說完狐疑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有點不相信的道,“不會你每天晚上都跑去了靠山鎮(zhèn)吧?”
高文沖怔了一下,忙惱怒道,“胡說八道,我哪有那么閑,還天天晚上跑去靠山鎮(zhèn),我還受著傷呢”。說完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腿,那里還傳來陣陣隱痛,休息了這么多天還沒緩過來呢,這每天來回三四個時辰的趕路,還得時刻擔心著野獸的襲擊,讓他還心有余悸。
楊如意看見了他的小動作,心中有些感動,但沒有揭穿,裝著不在意的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難得你買個東西跑那么遠,還順手救了我”,說完故意嘆了口氣,“你怎么不再去買個東西,順手再把那個逃跑的土匪也給殺了。”
高文沖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山崖,轉(zhuǎn)過頭怒瞪著她,慢慢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楊如意見捉弄成功,正開心著呢,卻見他露出笑容,不敢相信的道,“你不會真的買個東西,又把他給殺了吧?”
高文沖慢條斯理的道,“我有那么閑嘛,還又去把他殺了,”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才又開口道,“不過那個人運氣不好,突圍的時候正好選了我的方向,我也就順手做了,不用再去買東西時做了,”說完揚了揚手中的兵器,“你不覺得這個很熟悉嗎?”
楊如意又驚又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那個時候她己經(jīng)失血過多,眼前己一片模糊,連人都看不清楚了,哪還留意得上人家的兵器,忙上前搶了幾步,拿過來仔細看了看,也沒看出什么名堂,“這真的是他的兵器?你真的把他殺了?”
高文沖也不理她,埋著頭只顧趕路,良久才輕飄飄的道,“也不一定,說不定殺錯了也是有的,你以后還是小心點吧,免得回來找你報仇,你沒有準備。”
楊如意對著他背影,握著拳頭做了個出擊的動作,又低下頭看著兵器,雖然他不說實話,但是肯定無疑,最后一個漏網(wǎng)之魚解決了,她的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巨石,否則得時時提防的感覺真的不好,還得擔心他對家人動手。
見他不再說話,楊如意忍不住道,“事情說完了,我們?nèi)ツ睦铮俊?
高文沖奇怪的看了看她,“去看陷阱啊,看能不能捕到好東西,我跟你說,以前我們經(jīng)常這么干,老虎熊瞎子都捕過,弟兄們都在那邊忙活著,我們也去幫忙。”
楊如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還真去啊,我以為你就是找個借口約我出來,跟我得瑟的。”
高文沖一口氣沒上來,連咳帶喘了好一會,狠狠的瞪著她,她總能讓自己措手不及,“當然是真的,那么件事三言兩語就說完了,還用得上出來說。”
楊如意快走幾步來到他身邊,“我剛才就想說了,衣服穿少了容易著涼,以后還是得多穿點”,見他臉色又黑了下來,忙轉(zhuǎn)移話題,“你們占山為王,不是應該劫富濟貧嗎,再不濟也能收點過路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怎么還用得上自己打獵?”
高文沖沒好氣的道,“你話本小說看多了吧?還劫富濟貧,你知道我們伏牛山走到有人煙的地方要多久嗎?如果我們這么多人大白天活動,怎么掩不得住行藏?給官府送功勞嗎?還收保護費,那里比這里還山高林密,誰家商號走那里?”說著嘆了口氣,“那里的高山是我們的保護傘,也是我們的鬼門關,不自己動手,活活饑死嗎?”
楊如意知道自己想當然了,也不在意,“那你們怎么受得了那么辛苦,有沒有人受不了偷偷逃跑的?”
“那都是一些各種各樣活不下去的人最后的去處,偷奸耍滑的人根本待不住,只得苦苦煎熬,否則怎么會官府一松口,可以給人一條活路,就有人忍受不住誘惑呢!”高文沖感慨的道。
楊如意看了看他,“你不恨他們?”
“有什么好恨的,各人各活法罷了。”高文沖蕭索的道。
楊如意正準備還說些什么,前面?zhèn)鱽砹藙屿o,高文沖伸手指在嘴邊噓了噓,“到了,小心點。”